洛素再将视线挪移到老吴的脸上, 黑中带红,红中带黑,这是什么意思?
听了那客栈老板的话, 老吴还是不死心,万一是客栈老板故意留住几人呢?
“我们先去镇门口看看。jiujiuzuowen”
老吴跟洛素来到了镇门口, 果不其然,大门已经封闭得严严实实,甚至是家家户户都有点张灯结彩,准备过年的意思了。
询问了镇门口守卫的镇民, 得到了和客栈老板一样的答复,镇门已经封闭, 根据羽山镇的习俗, 封闭之后,就绝对不可以再开, 一定要等到三日之后了。
老吴只觉得心中哇凉一片,三天, 这三天要怎么过啊!
两个人慢慢走回客栈的路上, 洛素观察着路边的铺子, 好像确实有点节庆的意思, 昨天两个人匆匆忙忙跑遍了整个羽山镇对比价钱进货,当时没有注意, 但家家户户的门外好像多了不少“虫子”的装饰,两个人本来以为是本地的习惯也没有在意。
再看看镇子的街上,比两天前两人刚来也干净了一些,洛素甚至闻到了陈香草的气味,这种药草的气味平和,淡然清香, 很多节庆典礼中都习惯性用它来熏,不惹人讨厌。
两人今日起的便比较早了,可镇民们似乎气的更早,在外扫洒,擦拭门窗,真是一幅准备欢度节庆的样子了。
难道,真是两个人误会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可怎么办?
走,是肯定走不了。
问题是留在这,究竟是羽山镇人的有心,还是无意?
“客栈里的其他客商,都走了吗?”洛素忽然发问,老吴也愣住了。
对呀,客栈内外来的客商们虽少,可还是有几个的,他们应该还没走吧?
“兄台?”忽然有人招呼了两人一声。
洛素抬头一看,可不就是第一日来到羽山镇时,那主动叫住两人,提供给老吴清水洗脸的一家子。
此刻,他们全家都站在门外,小女孩拿着一个什么,递给男主人,似乎是要挂在房檐上。
尽管老吴现在的内心已经滋味难言,但还是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兄台,你这是......”
那男主人冲着老吴笑了笑:“明日便是羽山节,兄台有所不知,这是羽山镇特有的节庆之日,连续三天,与你们过年也差不多,这三日,我们羽山镇人欢度休憩,朝敬神明,欢欢喜喜过节。”
“只不过,瞧见兄台的样子,是要离镇?”那男主人看着两人收拾的利索,一身东西都背在身上,一看就是要走的架势。
“是呀老兄,原本过来的时候准备收完货今天就走,结果客栈老板说因为羽山节怕是走不了,也怪我们不了解。”老吴叹了一口气。
那男主人点点头道:“敬神独一,这三日镇门一旦封闭,便不可再开,只怕两位要接着在镇子上盘桓三日了,若是两位无地可住,我家还有空房,住在此也是无碍。”
【虫子精邀请你入住虫子洞,请问您是否选择进入?】
进了,会遭遇到什么不可知。
不进,对方是不是另有图谋,恼羞成怒?
洛素现在一瞬间感觉玩游戏遇见了神秘莫测的小BOSS,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吴的胖脑瓜也在飞速地转弯,住在客栈三天好歹没啥事,应该还有别的客商在,可住进这一家,什么都不了解,进去被吃了都不知道,还是回客栈吧。
“谢过兄台好意了,云来客栈的老板为我们预留了房间,这三日住的还算好,就不叨扰兄台一家了,兄台好生过节,好生过节哈哈哈......”
老吴笑着谢过这家人。
两个人加快了脚步回到客栈,路上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老吴不经意地侧身好似要跟洛素说什么,正好看到那一家人,还在看着自己两人离去的方向。
直到回到客栈,看到两人不出意外地回来,云来客栈的掌柜露出一副“你看我说的对吧”的表情,“二位上楼吧,房间还没有收拾,请随意。”
老吴强打着精神,又跟客栈老板寒暄了一下,两个人才回到房间。
一回到房间内,老吴直接瘫在了地上,那一家人看着他们离去的眼神,始终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他觉得,这次怕不是真的要凉?
因为紧邻着羽山,羽山镇的城墙都修筑得格外高,不说是两人身上的一堆东西,就是两个人翻墙翻不翻得出去都是个问题。
回到客栈,还需要细细思量,从长计议。
老吴瘫在地上放空自己的时候,洛素则是陷入沉思。
“羽山节”,很明显,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来,这是羽山镇特有的一个节日,由来不知,很可能是镇民们自发形成的。
洛素比较好奇的一点则是,客栈老板和那家男主人明显提及过的“朝敬神明”,这个神明,是什么?
这个神明,是真是假,是人是鬼?
还是虫?
...
烛火幽暗,洛素与老吴坐在房中,房间内的桌子上摆了一桌的菜,甚至还有一壶酒,这全都是客栈老板送来的。
这一桌的酒菜,都是正常的饭菜,不是羽山镇人本身吃的虫子,可两人却还是不敢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羽山镇人基本以虫子为食,也吃蔬菜,但因为羽山本身无草木,环境恶劣,蔬菜之类价格高昂。
而客栈老板居然免费送了一桌的酒菜给两人,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吃?
不吃?
老吴陷入了纠结,尽管两人检验过,饭菜没什么问题。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可两个人在山里带了四五天,在这羽山镇又待了两天的时间,每天为了不吃虫子,一直在啃干粮,老吴感觉自己的腮帮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洛素走到窗前,楼下,似有响声。
她看了一眼天色,夜色沉沉,马上,就是第二天了,也就是客栈老板口中“羽山节”的第一天。
街上有了响动,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老吴也过来,两个人透过窗口,看的有些模糊。
镇民们拖家带口,似乎都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走在大街上。
两人白天的时候在客栈一楼和其他人闲谈,不止他们两人滞留在此。
有位姓梁的客商说,这“羽山节”似乎是羽山镇一年举办一次的,他也是第一次赶上,不过打听了以下,似乎从第一天开始,羽山镇人搞什么所谓的“羽山礼”,也不许他们这些外人观看。
因此这三天,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要封闭在客栈中去了。
这位客商姓梁,他这么多年,都是在云州一带行商,羽山镇也不止来过一次了。
老梁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带着些调侃,只当是本地习俗,觉得羽山镇人小家小户的,没见过世面,以为他们多想参加一样。不过也没当回事,但到了人家的地界,遵守人家的风俗习惯也是规矩,老老实实在这呆三天就解放了。
老梁还吐槽了一番,他来羽山镇也不少次了,可有时候,明明上次来对他还不错的镇民,这次来就仿佛不认识他了一样,明明当初还说他是大主顾,肯定牢牢地记在心里呢。羽山镇人的性格实在是有些古怪,不过一想到他们生活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又吃虫子,想来都是可以理解的了。
对此,老吴也表示点头,他虽然只是第二次来云来客栈,但记得从前的掌柜可是斤斤计较,锱铢必较,如今的掌柜看着面貌没有老多少,但似乎大方了许多,居然免了他们三天的房费,简直是不可思议!毕竟当初老吴可是亲眼见过,云来客栈的掌柜,因为某个客商少给了一个铜板,后来发现直接撵到了镇外去要回来。
洛素却从中注意到了老梁说的另一个信息,“羽山礼”,这可是她和老吴都不知道的信息。
一个“礼”字,无疑说明的这件事的重要性。
什么是礼?
昏礼,葬礼,及笄礼,及冠礼......
礼之一字,代表的是礼节,是仪式。
洛素心中冒出了两个想法,只是不敢与人言。
眼下,看着镇民们穿着新衣服,几乎是所有的羽山镇人齐齐出动走在大街上,甚至姿态上,带着一点如同顶礼膜拜,朝圣的样子。
他们并排列队而行,无比整齐,表情肃穆。
洛素眼神流转,老话都说好奇心害死人,但与其坐以待毙,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道纸螳螂,剪的活灵活现,可是费了她不少的功夫,不得不说,孙先生那的黄纸朱砂质量真好,即便是他说差一点的,灵性也是十足。
洛素手指微动,轻轻在那纸螳螂上一点,刹那之间,宛如虚实化生,纸螳螂变得真实灵动起来,螳螂是昼伏夜出的生物,即便是用纸人,也得讲究这世间规律。
楼下的“羽山镇人”已经渐行渐远,街道上悄无声息,没有人影。
一道小巧的身影从窗口爬出,一点点的,落在地上,蹭蹭蹭向前,走两步就一晃。
洛素闭着眼睛,这道术法对她的消耗不算小,但只是个小术法罢了,螳螂纸人暂时有了灵性,她牵引了一道自己的神思于其中,依附其上,观看现场直播。
此刻,她的视角中,前方的大部队走的很快,她远远低缀在了后边,不敢离得太近,以免被发现。
大部队向前,向前,再向前。
这两日洛素与老吴把整个羽山镇都转了一圈,这个方向,应该是另一处镇门啊?
他们这是要出镇?
可是明明不是说,羽山节期间,必须封闭三日?
洛素满脑子的问题,也只能远远低跟着,在黑夜之中,螳螂的速度极快。
转弯了!
不对,没出镇门,这一边,不是通往羽山的方向了?
羽山镇位于羽山脚下,更是可以直通山上,只不过,由于山上虫子太多,除了羽山人会去之外,如老吴老梁这些外来的客商,是压根不会去这边的。
老老实实低呆在客栈不好么?去那干嘛?没事喜欢看黑压压的虫子?
天天看着羽山人吃虫子就够渗人的了好吗!
大部队行进的速度不快不慢,洛素只能慢慢跟着,现在已经上了羽山。
不是说羽山虫子多吗?
现在她都没有看见几个虫子。
没有草木,却有溪流,有水潭。
停...停下了。
这是一面光秃秃的石壁,怪石嶙峋,旁边就是幽深无比的水潭。
洛素只见羽山镇人的大部队通通跪下!
她打起精神,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风动,好似在咆哮。
那石壁之上,居然渐渐地生出了一道七扭八歪的人脸。
“我的子民们,你们来了。”
这声音宽大而浑厚,仿佛带着无边的悲悯,从四面八方传来。
“伟大的羽山之神,羽山的子民永远感激您的无上威能,您的慷慨与仁慈,请您赐下今年的羽山礼。”
似乎有人在领头高呼。
“又到了新一年的羽山礼了吗,真是快啊。”那声音仿佛在自语。
洛素紧盯着,屏住呼吸,不敢有一丝异动。
羽山神,是山神?是人?是鬼?
好似微风吹过,下跪的羽山镇人一个个浑身颤抖,紧接着,他们的衣服脱落在了地上,仿佛化作了原形,洛素眼看着他们,不,它们一个个变成了自己阴阳眼之下的模样。
与此同时,石壁下的水潭,水潭中出现了大量的虫子,他们有大有小,品种不同。
这些从水潭中突兀出现的虫子们密密集集地,来到了“羽山镇人”化作虫子的身边。
他们仿佛直接找好了对象。
洛素眼睁睁低看着,云来客栈老板的本体是灶马,被另一只灶马抵住。
而那极为热情低接待过老吴和她两人的一家人,男主人,女主人,还有小女童,被另外两大一小的虫子围住。
它们开始......
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