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昀含心里只觉得不好,映着昏暗的灯光,低下身来去看,却是一只黑漆漆的乌鸦,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细看之下,却发现那乌鸦黑色的羽毛血澄澄的,孟昀含手指探过去,沾着了那血迹,凑到鼻前闻了闻,不是人血,应该就是这乌鸦本身的血。
她忍不住提起那只乌鸦,一翻身,就见着乌鸦的脖子处栓着一根细丝,细丝过处,有一道细小的口子,口子齐整,上面还有些凝固的血液。明显是有人故意切开了一道细口子,令其血尽而亡的。
谁这么无聊,拿着一只乌鸦行如此残忍的事情?可打量着,环顾四周并无一人。
虽然觉得奇怪,可毕竟是只乌鸦,孟昀含只能当是遇着了一桩意外,将乌鸦丢到一旁,起身进屋而去。
刚刚那只血澄澄虽说是乌鸦,可孟昀含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草草洗漱了便上了床。
可夜上三更,孟昀含却失眠了,也不知怎的,脑子里始终浮现出那只血色乌鸦。思绪辗转,孟昀含索性起了身,点燃烛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村中寂静无声,黑漆漆一片。
她心中隐隐浮起一丝不安,可明儿还得赶路,不知道又是怎的一番颠簸。略微站了会儿,随即又爬上了床,翻来覆去,约摸到了四更天才迷糊着睡了过去。
梦里一个女子衣衫不整,赤.条条地躺在一处空旷之地,面目狰狞,满身是血,孟昀含慢慢走过去,那张脸赫然是她自己!
她惊得一下坐了起来,抹了抹额头的汗,又是这个梦!撩开床帘,看向半开的窗户,天已经有些微亮了。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估摸着再过一会儿便要启程赶路了,便起了身。
想起那只乌鸦,心中总归还是放不下,她穿好衣衫,开门出去,往昨日丢弃那处走去,可到了地儿,那只乌鸦竟然不见了。
她四处找了一圈,确定是丢放在这处的,而且地上隐约还有一些干涸的血印,怎么会不见了?
正出神,陆庭打从边上来,她忙地叫住他,“陆将军,你可曾看见有人出入?”
陆庭一脸莫名,“并没有,怎么了?”
“昨天,这里放着一只乌鸦,这会儿不见了!”
陆庭走了过来,四处看了下,“不过是只乌鸦,孟姑娘干嘛这般神情,兴许是谁见着觉得晦气扫走了吧,你该不会是想要给一只乌鸦也验个尸吧?”
孟昀含不禁一笑,“陆将军说笑了,就是好奇!侯爷也起身了吧?我这就收拾东西准备着一会儿好上路。”
她福了礼就往回走,可那乌鸦的事情还是盘亘在心间:是被人扫走了吗,谁这么早就来清扫了?
毕竟是一只乌鸦,她自然也不能真像陆庭说的那般去验个尸,于是也只得收起疑惑,收拾着东西准备出发。
他们一行人简单的用过早膳后,萧玉峋特意向族长道了谢,又让陆庭给了重金。
正打算告辞出门,一个穿着一身灰色粗布衣服模样的人匆匆而来,脸上是被太阳晒出的古铜色,约摸三十左右。一看就是个庄稼人,想开定是村里的村民。
见着一屋子的人,他显然有些诧异,一时间话也变得吞吐起来。
昨日,萧玉峋一行人是摸黑进的村,又是直接住到了祠堂内的厢房,村里自然少有人知道,估计此人也是不知道里头这么多人,才直接进了来。
孟昀含瞧着过去,族长脸色有些不自然,见着来人忙地道:“有什么事等我送完几位贵人,一会儿再说。”然后又一脸慈祥地看向萧玉峋,“村里杂事太多,可得我这老头子操持,村里人不懂规矩,贵人勿怪!”
萧玉峋一脸沉静,也不在意,吩咐着陆庭便朝外走去。
孟昀含也忙地跟上,可路过那村民时,忽的眉心一跳,那人的衣角处,明显有一团醒目的红色!
她一下又想到了那只血尽而亡的乌鸦,忽地停住了脚步!
萧玉峋已经出了屋,见着孟昀含未跟上,回转头来,“怎么?”
血!
孟昀含指着那人的衣衫,“有血!”那村民被指,神色立刻慌张起来,也跟着打自己身上找寻起来。
萧玉峋听见这话,脸色立刻变了,忽地翻了回来,依着孟昀含的手指看去,“什么血?”
族长此刻似乎更紧张了,朝那村民喝道:“你家的年猪是杀了?看你这慌张的样子,衣服沾染了血也不知,还不快回去换了?!”
那人听得茫然,但随即又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嘴里应着是,慌忙往屋外走,却被萧玉峋叫住了,“等等!”
孟昀含自然明白意思,忙地走过去,用手蹭了些血迹,放到鼻间一嗅,“这——是人血!”
萧玉峋脸色立刻大变,抬眼看向族长,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那族长也始料未及般,一脸的无辜样,“人血?出什么事情了?该不会是村里的李屠夫杀猪将手刮到了?”
萧玉峋明显不耐烦了,将袖子一摆,“真当本侯是傻子吗?”
听见本侯二字,那族长立刻显出一张惊恐的脸,“侯,侯爷?小的眼浊,只是,只是小人真不知道侯爷您这话的意思啊!”
“这才刚入秋,杀什么年猪?再说了,杀个猪也值得惊慌失措地找到你族长头上?”萧玉峋脸色很是难看。
孟昀含瞧着堂堂掌管玄机军的侯爷居然在这里说着杀猪的话,心里竟莫名的有种诡异感。
估计是眼瞅着眼下的事情是瞒不下去了,又是碰上有侯爵在身的人,那族长忙地赔着笑,“侯爷息怒,小人也确实不知村里有何事,真就只当是杀猪有了什么茬子。小人这就去查问,若是真是有什么事,不劳您费心,我定去县衙报官。”
孟昀含听得出,这话明显有逐客的意思,或许这位族长一早就说出报官的话来,可能萧玉峋也就当他是会真的报官去了。可眼下,别说萧玉峋,就是孟昀含也不信他会走官。
明显他有所隐瞒。
陆庭立刻亮出玄机军的牌子来,“不用报官了,我们侯爷就是官,天下刑狱之事他都可管得。”
玄机军是大燕最为精锐的军队,就算一般人不知道由谁掌管,但也听说过玄机军的威名。那族长见着牌子立刻软了下来,“是,是,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
陆庭一脸厉色地责问,“还不快说?难不成要让我翻了你这村子一看究竟吗?”
说到此处,那族长抬起一张纵横的老脸,眼神里有慌张,也有害怕,最后像是狠了心似的,一低头,把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早在半月前,村里就出了一桩命案,死的正是族中的长老。
那日,下着雨,而且奔着越来越大的气势而去,村里人大多都缩进了屋里。
冬日间,打雷闪电的时间本来也不多,可那日也不知怎的,大雨下着下着竟然电闪雷鸣起来,火光电石间,颇有些捅破天的架势。
族长觉得很是稀奇,便立在门沿处想看看这天是要作什么妖,正看着,便见得一道闪电过来差点闪瞎他的老眼,随即“轰隆”一声,雷声乍想,震得人耳发聩。
他心中慌乱,也不顾下不下雨的,抬脚便去了祠堂,想着拜一拜,以慰心安。
可刚准备踏进门,屋檐处便掉下来一只乌鸦,他当下就被惊着了,捡起那乌鸦细看,浑身是血,混着雨水正往下滴。
他心中的恐慌更甚了,都知道乌鸦是不祥之物,这作妖的天遇见个这么不祥之物,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思量之下,还是让人冒雨去寻了大巫师和族中长老来,想着不如做个道法什么的。
可去叫兰枫长老的人没把人请来,自己却一脸骇然地回来了,慌慌张张地说兰枫死了。
这下可就是大事了,其他几位长老和大巫师立刻去看,可不是怎的,兰枫正直挺挺地躺在屋内,满屋子,尽是血。
本来想着报官的,可一来脚程远,二来报官也免不得了麻烦,这事儿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今儿个一早,族长来了厢房这边,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哪知却发现了孟昀含碰见的那只乌鸦,当下便慌了神。
忙地让人去了几位长老处和大巫师那边,而刚刚那位慌张的村民便是去大巫师处的,他一脸的张皇,族长一猜估计是出了事儿了。本想着说等萧玉峋一行人走了再作处置,结果闹成了这样。
血色乌鸦?孟昀含想起那乌鸦的死状,不禁问道,“刚刚说屋里都是血,不知道那位兰枫长老是如何死的?”
听见问,族长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说起来是吓人啊,好像,竟和那乌鸦一般,被人割了脖子的。”
说到此处,萧玉峋看向那村民,“是大巫师出事了?”
萧玉峋气势非常,那村民竟有些哆嗦,颤颤巍巍地道:“正,正是大巫师死了!和兰枫长老一般模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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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血色祭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