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结束,实验班的同学们纷纷掏出了早餐,跑去楼道口狼吞虎咽。
郝坤鹏去楼下买了两袋小浣熊,回来的时候吱哇地开始讲听到的八卦。
“老禾,你俩昨天被人偷拍了知道吗?”
禾木浩:“嗯?”
禾木浩以为是女同学又在论坛上发了什么随手拍的照片,他已然习惯,所以只是嗯了一声。
郝坤鹏抽走禾木浩手里的笔,嘶了一声:“老禾你听我说呀,这可是大事。”
他动作幅度大了些,桌子猛地晃了一下,书夹险些砸在郝坤鹏的脚上。
禾木浩扶住书本:“小心。”
展翊惊动,从桌上撑起困倦的身子,手使劲揉了下脸。他半闭着眼,从桌角上捞起一管薄荷味儿的口喷喷了一下,凉冰冰道:“来干嘛?”
郝坤鹏赶紧道:“你们看这个帖子,这上面说的这个女生,是莞莞的同学吧。”
禾木浩接过来看,看着看着,眉头紧皱。
展翊凑过来扫了眼,那双睡眼挂上了一点不屑,冷笑一声:“就昨儿那落汤鸡啊。”
郝坤鹏:“是她!”
禾木浩抿了抿唇,低低道:“坤鹏,我出去给我妈打个电话,老师来了帮我请一下假。”
郝坤鹏:“好嘞!”
郝坤鹏说完,一屁股坐在展翊旁边,看似闲聊打屁,实则开始偷展翊的英语作业。展翊抬脚,长腿将他的凳子踢出去老远,嘴型道:“滚。”
少来打扰老子睡觉。
展翊趴下,手压着后脖颈闭了会儿眼。
两分钟后,男生重新撑起身子,从桌膛里抽出手机,半阖着眼给一家传媒公司的老板发了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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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一个小报记者弄出来的事,最终却发酵的十分严重,以李乐乐为反例,整个凛城都开始关注学生的心理问题。
李乐乐第二节课就被老师叫走了。
之后就没再回来过,不知道会不会转学,剧本上关于她的部分也没了什么笔墨。
想来不是什么重要的配角,但禾莞翻看剧本的时候,发现禾父禾母出意外的时间由于蝴蝶效应的影响,往后延迟了整整一个月。
禾莞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来一些。她拿出剧本,想要看一下后面的走向,看着看着,笑容却轻轻僵了一下……
下午上学前,禾木浩就将东西全都收拾完毕,班里几个同学帮忙一起把东西搬过来。
郝坤鹏和一个矮个子男生走在前面。展翊拎着书箱,跟禾木浩走在后面。
展翊:“木浩。”
禾木浩转头看他:“嗯?”
展翊:“马上就要月考了,考完试再转过去吧。”转班、换学习环境,对成绩的影响不会小。
禾木浩:“没关系的。”
展翊嘴角往下压,不说话。
那小孩儿每天开开心心的,身后一堆朋友,并不像是需要人陪的类型。
禾木浩知道展翊在想什么,笑了笑道:“莞莞表面上活泼,心里是很怕孤单的。”
禾木浩不禁说起了以前的事。
“她小时候每次和你吵完架,回家都哭着跟我说她错了,想要和你道歉,但是真的看见你了,又不会开口了。”
展翊:“那是她吵不过我,害怕了。”
“是啊,她吵不过你,还跑过来让我帮她和你吵,不然就不叫我哥哥。”禾木浩笑的眼泪快要出来了。
展翊笑了声,唇角弯起:“没用,你俩加起来也吵不过我。”
两个人正说着,一道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女孩儿穿着宽大的校服,身形愈显娇小,一双眼睛被风吹得有点红,抬起头来时带着一抹幼鹿般的天真。
禾莞站在禾木浩面前,伸手帮他分担了一半的课本。
“莞莞,放回来。”
“不沉。”
禾木浩笑了,气质顿时温柔了不少。
禾莞:“一会儿去了班里,和我坐一起好吗。”
禾木浩点点头,“好。”
禾莞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一定要坐我旁边,不可以坐其他的位置,老师说换也不可以。”
禾莞的声音有点甜软的糯。
禾莞其实很少用这种撒娇的语气,但她刚刚往下看了剧本。
因为她搬动因果,剧本出现了不小的变化,父母出事的日子往后推迟了一个月。
在之前的剧本中,禾父禾母坠机后,禾木浩为妹妹撑了三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原主虽然处境极差,但至少还有人可以依靠。
但现在,禾木浩撑起禾家的时间被无情地缩短,只剩下短短一周。
也就是说,虽然解决掉了李乐乐,总的期限被拉长,但禾木浩会更快地死去。
而原因竟然是,在男主还没出现的时候,女主苏斐雯竟然暗恋禾木浩!
并把禾木浩变成了悲情的男配?
还是男主出现前锲而不舍地追求,男主出现后就被完全冷落的那种?!
心理伤害累积到一定程度,加剧了禾木浩的病情,虽然剧本没有详细写,但禾莞知道,禾木浩去世,自己的处境只会更加糟糕。
禾莞看着剧本,差点把眼前的卷子全扔出去,就连看苏斐雯的眼神都冷到了冰点,这会儿撒娇的语气里甚至暗裹冰碴。
禾莞开始设防。
她认真思考了一番,将自己左边的座位腾出来,学着原主的样子用书摞了一圈堡垒,确定除了自己没人能看到禾木浩后,才出来接人。
因为听说禾木浩要来,好多小女生连饭都没吃,在教室里嚼着小饼干干等。
终于,教室门推开,几个男生走了进来。
女孩儿们正要尖叫,一转眼看见展翊也来了,登时全部失去了呼吸,变成一只只凝滞的雕塑。
禾莞在后面看着,不禁扯了扯嘴角。
这家伙。
难不成是个消音机精?
郝坤鹏笑嘻嘻道:“老禾,东西搬好了,请吃饭哈!”
几个男生吵吵闹闹。
“我记得六班女同志都特别漂亮!理科实验班真就和尚班,我好憧憬这里的生活,你闻,是花儿的味道。”
郝坤鹏说滚滚滚,然后扭头朝禾莞道:“小公主,想让哥哥坐哪呀?”
禾莞指了指自己盖好的堡垒。
郝坤鹏啧了一声:“好!”好一个金屋藏娇!
禾莞拉上禾木浩往最后走。
两个人是双胞胎,模样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十分神似,妹妹甜美乖巧,哥哥温柔礼貌,两个人走在一起,矜贵的气质像是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
苏斐雯坐在座位上埋着头。她想抬头看的,可头却垂的越来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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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哥,门外还有一摞书呢!”
“我滴妈老禾你真厉害啊,这么多题做的完吗?”
“水杯扔窗台上行吗?”
“别别别,你再给他吹凉了。”
男孩子们吵吵嚷嚷地收拾东西。
禾莞已经提前将座位和课桌擦了一遍,确认没有灰尘和杂物。这会儿不用她帮忙,便坐在过道另一边等,等着等着,随手拿起了一本禾木浩的题册。
实验班虽然不叫竞赛班,但大佬云集的地方,做竞赛的学生不在少数。
这本题册是另外装订的,和她当时竞赛班的教学模式很像,许多基础知识都是直接略过,唯一的一些文字讲解也都是阐述思路、开拓思维之用。
禾莞用手指抵着书页往下翻,看到一道制摩尔盐的题目。
禾木浩用铅笔在题干处圈了个小圈,后面打着一个问号。
禾莞记得,这是她参加化学竞赛那年的试题,选择题最后一道,没想到竟然会和这个世界有所重合。
题目的已知条件很少,当时卡了很大一部分人,正确率仅有百分之十几。
——选择题正确率低于百分之二十五时,意味着这是一道难题。
禾莞旋开一支铅笔,在题目上画了四条线,分别是四个隐藏的突破条件,其中最不好想到的是第三个,她画了圈。
然后,禾莞凭着记忆在空白部分快速写出来方程式的配平数字,仿佛置身当时的考场一般,流畅的笔尖儿下划出的满是自信与从容。
配平数是一道分水岭,大部分竞赛生都卡在了这一步。
写完最后一个字,禾莞抬头,对上展翊的目光。
午后的阳光温和松软,男生的头发也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了,手里抱着一摞书,目光复杂,正落在禾莞的笔尖儿上。
禾莞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情不自禁,合上题册,将东西放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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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月考,禾木浩的朋友们强烈要求在食堂随便吃一顿就行,没必要去校外折腾。
于是下午放学,大家一起去了三食堂。
三食堂是一中比较贵的食堂。
毕竟要满足各种不同消费水准的学生需求,三食堂是个小型的西餐厅,环境安静座位隔开,每人有三位数的低消,自动阻挡了很大一部分人。
禾莞坐在哥哥旁边,对面挤着三个高个子男生。
五个人点了几道简单的菜式,算是小聚一下。
郝坤鹏:“咱们月考完的社团活动,是去哪个山头来着?”
“你这话我咋就这不爱听捏。”
文泽也是禾木浩班里的同学,帮着一起搬书的那位东北小伙:“紫峰山是凛城各大高校采景的首选宝地,山头山头,净整那些难听的词儿。”
“得得得。”郝坤鹏:“紫、峰、山,您看我字正腔圆不?到时候我给大伙看看我的新镜头哈!”
文泽:“翊哥,你看啥呢?”
展翊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发呆,将目光从禾莞白皙的指尖儿上收回来,随口应了文泽一声。
那道题,整个实验班都还没商量出来统一答案……
所以她为什么要故意考砸?
次次年级吊车尾,让父母忧心,让禾木浩费尽心思帮她补习。
难道真的是因为害怕孤独,害怕没人关注自己?
至于怕到这个程度吗?
文泽:“听说那几天会有流星雨,你家那个天文望远镜能搬来吗?”
展翊手指落在桌上轻轻敲了下,骨节沉沉,又凉又冽:“搬。”
文泽笑嘻嘻的:“我翊哥就是爽快!”
禾木浩:“如果有流星雨的话,说不定其他班也会组织素拓活动,今年的学生素拓活动还没举办呢,对吧。”
文泽啊了一声,差点拍桌子:“那多热闹!六班去不去?莞莞,你多叫点朋友一起来啊!”
郝坤鹏踢他一脚,跟禾莞道:“别理他。”
文泽:“凭什么不理我!”
郝坤鹏:“六班六班,你跟老禾一起转过去算了!”
文泽:“那我哪敢,我妈不得拎四十米长刀过来砍我?”
桌上一齐乐起来。
但禾莞的心却不由往下沉。
虽然剧本上没有细写这些东西,但这样看流星雨的机会,女主苏斐雯不可能错过。
其实,禾莞只要和禾木浩待在一起就好。
但难就难在,禾莞手里的剧本不够详细,如果不能触发系统抽奖,她根本看不到那天具体会发生什么,有哪些不可抗力因素……
禾莞吃饱后只待了一小会儿,便将时间留给禾木浩和同学们。
她站起来,礼貌地和大家说再见。禾木浩起身送禾莞往外走。
兄妹俩离开的功夫,郝坤鹏啧了起来:“小公主长大了。”
文泽也点点头:“是啊,以前不会和咱们说再见的。”
郝坤鹏双手抱着后脑勺,笑嘻嘻道:“小公主真甜呐,像云彩一样。”
文泽:“是啊,夺可耐呐。”
两个男生的眼睛粘着禾莞离开的方向,展翊眉头轻轻皱起一个很小的幅度,手指敲击桌子的速度快了半拍。
郝坤鹏被敲回神,转过头嘚儿吧嗖问展翊:“你说,我现在开始管老禾叫哥,还来得及吗?”
展翊闻言轻轻笑了。
郝坤鹏被笑的心里一阵发毛,害怕地咽了口吐沫:“怎、怎么了?”
展翊目光扫过正在门口帮禾莞整理校服的禾木浩:“不想死就叫。”
郝坤鹏瞬间清醒过来,狠狠嘶了一声。
的确,虽然禾木浩温和好说话,但涉及到妹妹的事,他是说一不二的。他都和禾木浩都玩到这个地步了,知根知底的,要是觊觎他妹妹……
郝坤鹏咯咯地笑起来,眼睛虚看着门边,招呼大家道:“吃饭吃饭。”
“小公主就是我亲妹妹!哥几个别跟老禾说这事儿啊,我还不想英年早逝。”说完,伸手在脖子边划了一刀。
一边的窗子似乎没关严,一阵寒风进吹来,拂过展翊的纤长的脖颈,男生眉眼一阵烦躁,伸手将窗户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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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例行作业检查,由于原主的常规操作,禾莞被各科老师挨个传唤了一遍。
果然,禾莞刚从食堂回来,数学课代表便喊禾莞:“莞莞,去老大办公室一趟。”
课代表说完,还安慰禾莞:“没事,你就低着头不说话就行了,只要不顶嘴,咱老大就不是难惹的主儿。”
六班班主任傅左文是个文弱书生,戴副眼镜,待人温柔客气。
因为刚分班那会儿,六班两个学生被教导处的老师叫去帮忙搬书,耽误了一节班会和一节英文课。
傅老师知道这事儿后,站在讲台上,一拍桌子一股□□老大的气势:“以后,该上课的时候,校长来叫你们出去都不许去!我才是这儿的老大,让校长过来问我要人!”
然后就被学生们亲切地称为老大。
数学课代表拍拍禾莞的肩膀:“快去吧。”
禾莞习惯性地拿上了一根笔,朝办公室走去。
禾莞离开后不久,禾木浩回到了班级。
苏斐雯低垂着头,正在做一本竞赛题。
她今天去找老师谈过了,说自己刚适应了新环境,不想那么快就转走,希望可以把名额让给其他的同学。
实验班的老师听了,觉得也在理,再加上一中向来尊重学生自己的意愿,就给了她几本实验班的习题册,让她能提前熟悉一下这边儿的进度。
苏斐雯成绩是很不错的,基础牢靠,但接触到这些更高层的东西时,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她看着禾木浩回来,鼓足了勇气说服自己,准备去问一道题。
女生脸红到了脖颈,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靠近禾木浩。
这会儿,禾木浩坐下,将题册摊开放在桌前,准备再看一下之前没做出来的那道题目。
可当他打开的时候,却发现上面有人用铅笔写出了答案。
他试着将数字代入,思路瞬间通畅起来。
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在桌边响起。
苏斐雯拿着一模一样的题册,站在禾莞的桌子边儿,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同学。”
禾木浩看见她手里的习题册,便猜出了她是谁。
禾木浩笑道:“你是苏斐雯同学吧。”
苏斐雯脸更红了,彻底没了声音。
禾木浩想了想,然后扬起题册上的铅笔小字,对苏斐雯道:“谢谢你帮我解答,这道题的确困扰了我一整天了。”
苏斐雯:“我、我……”
禾木浩:“嗯?”男生侧过来头,下颚线条顺着脖颈滑入校服,柔和却不显女气,坐在夕阳之下耀眼夺目。
苏斐雯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鬼使神差道:“不、不客气。”
禾木浩笑笑:“你的思路很独特。苏同学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也可以来找我交流,我叫禾木浩。”
实验班的学生就是这样,或者说所有搞竞赛的学生都是这样的,做题目做到最后,有时候连老师也给不出标准答案,都是同学们围在一起互相对答案,探讨。
苏斐雯摁着自己手里十分简单的题目,最终咬了咬牙,说:“好。”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趴下来,滚烫的额头抵在习题册上,暗自咬破了舌尖儿,手指也因为紧张而使劲儿颤抖起来。
答案并不是她写上去的。
不过,那道题一定是他之前实验班里的同学写上去的,应该没人会戳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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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