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洒进摄影棚,落在悬空搭起的假山崖边。剧组正在拍摄《分水岭》一场关键戏份——林青鸦意外滑落山崖,失踪三日。
苏乔身着沾满尘土的戏服,被吊威亚缓缓升空。她站在山崖道具上,俯瞰下方那片空旷的蓝布绿幕,剧组人员在下方聚焦、走位,一切有条不紊。
“准备——三、二、一,走!”
威亚松动的瞬间,苏乔身形向后倒去,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也就是这一刻,她脑中猛然轰出一道白光。
她看到自己穿着另一身戏服,背景是模糊的山林,一样的悬崖、一样的失衡坠落——但那不是今天的拍摄,而是……另一段,早已模糊的、极度真实的记忆。
她的手似乎抓住了什么,又立刻松开。有人站在不远处——模糊的身影,冷漠的注视。
那不是镜头前的表演。
那是真实的死亡感。
苏乔猛地睁眼,定格在空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威亚稳稳落地后,工作人员围上来,却被她摆手阻止。
“导演,我想再拍一条。”
“这条挺好了,情绪足,动作也准确。”
“我想再拍一次。”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威亚再次升空的那一刻,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苏乔吊在空中,缓缓“跌落”向模拟崖底,一瞬间脑海骤然刺痛,一段从未清晰过的画面猛然冲击进来——
不是林青鸦的角色。
不是今天的戏。
是某个她说不出名字的剧组,粗糙搭起的山林崖壁,远处有摄影机的影子,有身穿黑衣的男人站在高处俯瞰。
她的脚下空无一物,她在下坠,她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却徒劳无功。
这不是表演训练,也不是感官错乱——那是死亡的本能记忆,在反扑。
“Cut!”
落地后,导演走上前来,拍了拍她肩膀:“这一条很好,情绪有点出戏但反倒更真实。”
她点头应了,脸色却比平常更苍白。
江妍送来热水,瞥见她发白的指节,小声问:“你还好吗?”
苏乔眼神定定看着远方:“我想起一点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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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酒店房间。
苏乔将简单的画面草草记下,是崖边的一块石头、几棵形状特殊的杉树、远景里若隐若现的村落轮廓。
“这像是在西南山区。”江妍一眼看出地貌特征,“你说这不是今天的拍摄,那会不会是……你前世最后一个剧组?”
“有这个可能。”苏乔的语气冰冷而克制,“我记得不清楚,但我那时候临时接过一部小制作,没有宣传,也没有通告,只有一个邮箱发来的合同副本,拍完也没上线。”
她顿了顿:“甚至没结算尾款。”
江妍眉头紧锁:“那你还记得那家公司是谁的吗?”
苏乔摇头:“我只记得,当时签了个短期合约,对方说要试拍一段高强度动作戏,拍样片给平台审核……我没细查,只是觉得剧本不太对劲。但是我记得出品公司好像是一个叫‘宇璟影业’的。”
江妍关上房门,确认没有人后,才轻声说:“我找小林,就是你之前在横店认识的那个私家侦探。这个人很谨慎,他可以查‘宇璟影业’的账面和往来记录。
苏乔眉头轻蹙:“这种公司,明面上肯定洗得很干净。”
“所以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其他方式。”江妍翻出笔记本,上面已经记录了十几个名字,“我还联系了几个之前在‘宇璟’挂职的编剧、场务和副导演。有一个匿名的前员工今天发消息给我,说他们试镜样片时曾被要求‘陪见投资人’,还有监控录像常年不关。”
苏乔眼底泛起一丝冷意。
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会被困在真相外的无力之人了。
江妍继续道:“我们现在有些零散信息,虽然不足以直接定罪,但可以用别的方式推动。”
她把一封格式化好的举报邮件递给苏乔,上面以“知情人”口吻写下了宇璟影业在拍摄项目中可能存在的灰色行为,并附上了部分录音节选和模糊截图。
“我找人注册了几个假身份账号,把这些东西匿名举报给文化执法、扫黄打非部门,也在论坛和社交平台上做了预热。”江妍一边说一边点开刚建立的微博小号,上面用隐晦的语言提到了“某影业公司”“试镜潜规则”“隐秘选角名单”……
她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涉及具体人员,但足够引起关注。
“只要有人顺着这条线查,就迟早能挖出脏东西。”
苏乔接过手机看了几眼,淡声道:“我们不能暴露。幕后的人还不知道我们盯上了这家公司,不能打草惊蛇。”
江妍点头:“放心,我和所有爆料人签了加密协议,通讯全部用加密聊天工具,聊天记录十分钟自动销毁。”
房间一时间陷入安静,只有窗外车水马龙的声浪被城市夜色吞没。
苏乔站起身,轻轻走到窗边,望着远方闪烁的霓虹。
她知道,真正的对手,远比表面看到的复杂。而这一次,她不会再轻易被抹去。
就算要与整个深水区对抗,她也不会退让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