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剧情改写中 第37章 第 37 章

一夜的预热之后，次日破晓，游猎队伍再次全速朝着蒙山行进。

趁着夜晚沉积的湿寒覆盖过山谷的暑毒之气，多数的毒虫和异变生物尚未开始活跃的时刻，上百道矫健的身影灵活穿梭。

他们来自不同的种族，各有自己的优势，游刃有余在沼泽洼地、毒雾毒植之间游走。

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与年纪相仿的男女结伴而行，似乎周围每一处地方都显得格外不同，一双双充满好奇和新鲜感的眼眸也在五彩斑斓的蒙山中大饱了一番眼福。

虽是人形却迅猛如兽，在共同前进相互磨合的过程中，相互成了对方的风景，青年男女们已具未来强者的雏形。

度过蒙山，又涉过几道河谷，他们到达了石兰峰。

【常雨宿主，冰蚕已经拿到手，咱们走吧，不然这些毒蝙蝠没完没了的，我们就不好追上队伍了。】

路途上这几天，常雨大多时候并不与印忠他们同行，而是离脱在外做自己的事情。

她早已不是初成年的雌兽，春祭不知多少轮，她也没有参加过几次，出来游猎的目的更多是为自己的计划做准备。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找寻着能够抗击天陨石的方法，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查找过往一切记载，可惜寥寥无几的记录，都不曾有过如此巨大伤亡的前例，她也只能在浩瀚的文书库中摸索，试图通过别的事件触类旁通，得到启发。

梦境中那颗天上降下巨大的陨石，不仅一击砸断中枢的巨灵树，还引发林海大火，从破碎的景象看陨石残片似乎还极具污染性，造成后续树海生灵大面积成片死亡，祸患程度不亚于山林大火。

这场灾难不光给奇天树海带来毁灭性打击，更自此牵连到绿草汀州的食素族。

签订盟约的食肉族反目，首先呲牙相向后，绿草汀州这块丰沃之地便很快吸引来其他虎视眈眈的侵略者，一同对这块肥肉下口，惹得争端四起，生灵涂炭，这片陆地上再无安宁。

常雨自问没有救世的慈悲心肠与通天的能力，她自私，畏死，永远都在权衡，连情感都会放在心里那杆秤上去评估值不值得。

所以，曾经她甚至松开了伏山的手。

猛地握住手中的武器，常雨回过神来自己又陷入情绪的漩涡，被情热期的多愁善感影响，当下摁住，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

虽是惯于权衡利弊，可如今秤上的东西太重，还包括尚未喘过气来的常山残存血脉。

无论如何，都必须想尽办法去处理陨石天灾。

思路无非两种，一者防守抵御，联合所有树海强者以真元形成气罩护住巨灵树，但此法不确定性太大，她也无法估算陨石威力，自然不能以能够抵抗得住作为前提；那么第二策略以攻为守，在陨石落地之前最大程度去影响它的飞行轨迹，并且用尽破坏手段去击碎分解它，结合第一个防御策略，尽最大可能去扭转对巨灵树的伤害这一结局，且后续对碎片的清理更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片刻不能松懈。

常雨心知自己一无话语权，二无号召力，不可能嘴皮子一张就叫人相信灾劫将至。所以她一面寻找着有足够杀伤力破坏陨石的手段，一边也在摸索事件的脉络，试图寻找能够作为证据的踪迹。

回顾那预示一般的梦中景象，后续发展实在耐人深思。

狈族神秘，拥有着能够吞食其他族群能力的诡谲秘法，与鼠族行迹飘忽，抱团过着掠夺劫杀的勾当，当初盯上豺族也是为了获得她们的秘术，为此历经漫长的拉锯战争。

狈族鼠族单论个体实力，可以说弱小得甚至无法与绝大多数的食肉种族相对抗，然而偏偏繁殖速度太快，庞大的数量形成源源不断的兵力补足，以致于它们甚至敢向豺族挑起战争。

可即便是不止不休的骚扰消耗，也本不足以就此令常山落败。

豺族凶猛好斗，耐性远胜于多数种族。

她们团结而一致对外，在各方雄踞的势力之下能够不屈服于胁迫欺压，也不倚靠任何庇护，而是独自占领一方繁衍生息，便是一族的荣耀。

区区鼠狈，怎么配玷污她们的栖息地。

可有一天，铁角巨犀族突然出现在对面。

常雨思索过无数次，栖息地分明在遥远的南方沼泽的犀族，缘何要不远万里长途跋涉，跨越山河来到并不适合他们生存的西北旱地，甚至在奇天树海遭遇天灾的时候，在鼠狈进犯的同时又再度出现犀族的奔潮。

怎么想都必然事有蹊跷。

只可惜无论是当初的豺族还是如今的奇天树海，对巨犀族的接触和记载都太少，只知道一些不痛不痒的皮毛。

盘算着到今天这个位置能用上的资源和人脉，常雨收拾好一堆银白的蚕蛹，迅速从堆落满蝙蝠尸体的山洞抽身。

月纹毒蝠靠感知真元波动而发动攻击，常雨收敛声息无法以气罩护身，虽是身法灵巧，但山洞逼仄，铺天盖地的蝙蝠袭来时总有避之不及，多少还是弄得衣衫狼狈，虽是要追赶上队伍的行进步伐，但还是在途中路过河边时，匆匆洗去一身血污和毒液，换过整洁的衣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常雨快速而有条不紊地穿好衣裳，整理随身物件的时候，澄心镜乐起来。

【常雨宿主你还记得吗？以前做任务的时候，碰上一小群毒蝙蝠还能欺负咱们呢，但是现在打到它们老巢都能全身而退，哈哈哈哈哈哈常雨宿主我们太厉害啦！】

【呀……充满了回忆呀！】

【那个苍丘还阴阳怪气我们没来过游猎，但这些地方都是咱们出过任务的地方，哼，指不定我们比他认路多了！】

“是啊。”常雨习惯了它说的‘我们’。

过往狼狈不堪，挨的每一顿打自然是记得的。

【往前就是炎土地界，到那里就能清除你体内的毒素，就会好受点了，坚持坚持！还有上次没来得及找的会爆炸的石头，这次咱们全都要！大胆冲吧，常雨宿主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澄心镜发挥乐观本质鼓励道。

听到关心，面罩下常雨的嘴角不由得上扬了一下。

纵然孤身走自己的路不与人过多牵绊，始终是喜好群居的种族，行走在危险与极限的边缘，无法不向往关怀与善意。大抵今天她还能有一副为人思虑的热心肠，一部分也要归功于它。

似乎是想起什么，很快，她敛下双眼，心思太过敏捷终究是不得不面对数次避开。

换下的脏破衣衫顺着河水奔流而去，不远处湍急形成的小漩涡牵动她的回忆，仿佛自言自语道：

“是啊，就要到炎土地界了。”

如澄心镜所说，这些充满着资源和宝物的大大小小地方多数都有她的留下的足迹，确实充满着回忆，曾经弱小无能的她如今勉强有了立足之地，如今回首时，再多的辛酸苦辣与挫败都能够以追忆和感叹的心态淡然面对。

只唯有那件事。

独独那段回忆，时过境迁却依然煎熬，疼痛依旧。

“伏山应该会感慨吧，哈。”

虽然伏山托她在游猎时协助王牙刀的焠洗，但她很自觉地并没有往他的前锋队伍去凑，常雨始终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纵然伏山真正有意询问她的意见，但树海下一任的万兽领主的身外事，不是能由她一介外族置喙的。

他的部属之中能人众多，也少不了族中长老为护佑他而安下的同族亲信，想来伏山也不会记得这回事。哪怕记得，也会在踏上炽热的炎土地之时，撕开记忆里遗留在伤痕，而对她避之不及。

分明是苦涩浸透五脏六腑，一腔肚肠拧起般难受，常雨却是无端发出一声笑，也不知道是要让谁觉得轻松。

“常雨大人，您回来得正好！我们刚做了好吃的！”

印忠冲她招手喊道。

灵兽族昼夜习性不一，为统一进程，赶路中途多在午夜歇脚。

常雨回来的时候，正好见七八个人在那儿，火堆旁除去印忠、薛秋、印梁、长康和月虹，还有三张陌生的面孔。

中间正在炙烤着一头皮焦肉嫩，油脂丰盈的大鹿。

附近也有许多支小队伍，大约是熟络起来了，相互之间分享着自己的猎物，有些实在不会调理烹饪的便挨到别的队里蹭饭。听到印忠的招呼，那眼巴巴盯着烤鹿流口水的三个年轻人也一同望过来。

常雨无意惊动人，也不想显得太过生疏，很快走过去，就像一道无声息的影子坐在薛秋挪出的空位，然后说道：

“谢谢你们，不必顾忌我，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

说着与之前重复的客套话，常雨虽满身疲惫与不适，还是条理清晰地应对眼前的情况，从随身的芥子袋里取出一个小包来，递给旁边的薛秋：“恰好我这里有些新鲜的山柠和野辛子，需要的话可以随意取用。”

食肉族不会觉得肉腻味，不过豨族和犰狳族，包括那三个年轻人都是属于杂食系，更偏好复杂的口味，有些调味的小东西多少增添点乐趣，也算是对他们从不插手和过问她的事情，路上还主动迁就她所聊表的一点心意。

“哇啊啊！好久没吃过山柠配烤肉了！常雨大人好棒，我们到的时候周围蜂窝都被摘干净，草皮跟被饿鬼啃过一遍似的，除了点鱼腥草啥也没有哩！”印忠依然最先表达情绪，还跟她挤眉弄眼吐槽说：“那些山猫族的居然也不吃鱼腥草呢，也不知道到底谁受得了那个味道。”

常雨听着没表态，薛秋倒是挑眉搭话说：“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司长就好这一口。”

“咦？”印忠整个愣住，好像真的才想起来似的，一个激灵，“对哦，我咋给忘了，庞司长是能吃的！”

“何止是能吃，他还口口声声说愿意为了鱼腥草而变成食素族，下辈子做牛做马专门吃这一口，他爱得要命。”薛秋解着袋子边吐槽道。

“啊？这么离谱吗？”

“哈哈哈确实是那个庞烨司长能讲出来的话！”

“可这也太、太不靠谱了吧。”

印梁在给大鹿肉厚的地方片花刀，娃娃脸的少年跟着吸鼻子闻气儿咽口水，另外两个女孩听了薛秋的话，被吸引注意力跟着加入话题。

似乎是终于找到大吐苦水的地方，薛秋就此打开话匣子讲起庞烨司长的经典事例和语录，时不时拉着印忠来证明真实性。就这样以庞烨的吐槽会为引子，气氛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重新点燃。

“不靠谱吗。”

这时，常雨听见来自长康的自言自语。

望过去只见浓眉大眼的少年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又满眼认真似乎在努力思考的模样，兀自发出坚定的低语，说：

“我下辈子就想做一只蓝脚蜈蚣王，直接住在它们的窝里。”

其他人聊得逐渐兴起，没人听到他这句宣言。

【常雨宿主，是蓝脚蜈蚣的窝住着很舒服的意思嘛？】居然吸引力大到直接想做一条虫子，澄心镜好奇问道。

“犰狳族喜食毒虫。”

“尤其蓝脚蜈蚣，金蝎和刺蛾幼虫这些肥美多汁的，只是稀少难寻。”常雨从怀里掏出徽巾，细细检查之后又叠好，答说：

“他的意思是不想再努力刨挖山岩寻找食物，而是直接入驻粮仓。”

【……】它就不该好奇。

大鹿烤得火候刚好，印梁利落地分割肉片放在干净的芭蕉叶上，递给印忠他们，随即也片了一份要递给常雨，但她还是抬手表示不用。

隔着火光，沉默少言的印梁短暂望了她几息，最终没说什么。

常雨给的袋子里不光有山柠和野辛子，其实还有其他丰富的天然调味料和些野果，从薛秋手里分到的时候，纵是与她生疏不敢攀谈，那两个女孩也不由地朝她瞄来，在对上视线之后立刻抿嘴笑笑，秀气得与上一刻哈哈捶地的样子判若两人。

常雨也点点头致意。

随即想起另一件事，也正好不给他们压力，她起身说道：“我有事去前营一趟，稍后便回，你们慢慢吃。”

“啊、”印忠扭头看她，“常雨大人要走了吗？！”

“嗯，想起来有些公务需要处理。”在气氛尴尬之前，她自然地说道：“少领主要炼刀的材料我拿到了一些，马上就到炎土地界了需要趁现在交给他那边的人。”

印忠闻言，莫名振奋地挺直腰杆，一副终于盼到头的样子，“嗯？！原来是要去找少领主呀！”

摆摆手积极说：“那没事了，常雨大人快快去吧！免得少领主等急了。”这下少领主应该就不会再突然冒出来，又啥也不说，他可最不擅长猜谜语了，还是让头脑聪明的常雨大人去猜吧。

饶是常雨，双眼也不禁透出明晃晃的疑惑。

“没、没事，哈哈哈……我乱讲的，我啥也不知道！”印忠把手晃得跟狂风摇的蒲扇似的，这时月虹推推他，递给他一个竹筒。

印忠表情一松，明显被解围地接过来，然后兴冲冲拿给常雨，说：“差点忘了这个，常雨大人把这个带上吧。”

“这是？”

“是好东西哦，”印忠突然压低声音，悄悄地说：“我们商量之后，让我兄长和长康月虹一起帮忙做出来的，很有效的哦，您试试看。”

印忠很干脆地塞到她手里，催促她尽管去忙之后赶紧扭头回去抢肉吃了。

常雨不明所以。

但眼看也不是纠结的时候，她没有多问，揣着自己的心事朝他们道声谢，便走了。

在林中走到半路，掌心感受到竹筒源源不断的热度，晃动的感觉明显是灌了什么液体，她有些好奇。

拔开竹筒的塞子，一股醇厚热气扑面而来。

因为结霜冬青淤积体内的毒素扰乱感官，所以她的五感不时出现异常，为保险起见这段时间她自行封闭了嗅觉，但即便分辨不出，也不影响身体在闻到这股气味之后产生饥饿与干渴的需求反应。

【常雨宿主，是鹿血药，可以温补你的筋脉补充精力，很有好处，快喝吧！】

常雨想起那头大鹿，不由得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