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德举起茶杯,用氤氲的水汽将那两滴眼泪给遮盖住,然后抬头看向门外,大好春天,她何必浪费时间和两个贱人计较呢?就不信没了他们,自己这日子还没办法过了。
因为李兰德当天怒气冲冲的进宫,随后赵荣惊慌失措的回赵家,再被赵国公给抽了一顿鞭子领进宫,这事儿都没办法隐瞒,所以很快,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大驸马被大公主李兰德给捉奸在床了。
也有不少人去打听这女方是哪个,李兰德的公主府可没有为王姑娘遮掩的打算,但有人问,他们就会据实已告。
所以,不到一天,赵荣和王姑娘就成了这京城里最有代表性的人物了。
赵家不平静,王家也不平静。相比之下,男方就算是被流言说几天,那也不会伤筋动骨,顶多就是出门脸面难看点儿,可姑娘家,出了这事儿,可不光是她自己一个人一辈子完蛋了,整个王家的姑娘,都是要被牵扯进去的。
这会儿,王姑娘那嫁出去的长姐,还有王姑娘的大嫂,再加上族长太太,就都聚集在王家的正堂了,地上跪着的王姑娘脸色发白,身形单薄,隐约还有些发抖。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以往你和大公主交好,我还赞你聪明机灵,却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不要脸!早知道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怎么都会阻拦你和大公主交好的额!”
长姐一脸的失望,现下好了,不光讨好不了大公主了,还将人给得罪死了。
以往,看在这份儿交情上,大公主都会对王家的姑娘另眼相看,都会给她们几分脸面,让她们在和别的官夫人交往的时候也有几分底气,可现在,这些全都要换成鄙视和刁难了。
大公主能绕的过和小妹有关的人吗?
族长太太也冷着脸:“三叔公的孙女儿今儿被人退亲了,小姑娘在家寻死觅活,你要是还有点儿骨气,最好就是自裁了事,也好给自家姐妹留几分活路。”
王姑娘的娘立马着急了:“大嫂子……”
族长太太摆摆手:“你可别叫我大嫂子,我该叫你祖宗,自家闺女身上有什么事儿,你这当娘的,竟是眼瞎心盲不成吗?”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哪家没个厉害嬷嬷,姑娘是不是破过身,根本瞒不过那一双眼睛。
再者,王姑娘这事儿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这亲娘,就半点儿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吗?
王姑娘的大嫂也是恨恨的盯着小姑子,她也生了一个女儿,今年七岁,眼看再过几年就要说亲,亲姑姑出了这样的事儿,那侄女儿能有什么好名声?还能说到什么好亲事?
“不如送了小姑去佛堂?”虽然碍着婆母在,大少奶奶并没有说什么沉塘的话,可到底是没忍住脾气,去了佛堂至少还留她一条性命呢。谁家女孩子做了这样的事儿,给全族女孩子抹黑了,还能活着的?
也就是她公爹官职高,族长家里还要讨好公爹,这才能给这不要脸的留几分活路。
“胡说什么呢。”但就是这样,王夫人也有些受不住,她不能斥责族长太太,却能斥责自己儿媳:“媛儿年幼,一时被人蒙蔽做错了事情,何至于就葬送一辈子?年纪轻轻就被送去佛堂,那以后的日子还有个什么过头?”
“可大公主却不会管她是不是被人蒙蔽,娘,你可要想清楚了,咱们家不自己先将事情给解决了,给长公主个交代,那日后长公主的怒气,谁来承担?我公爹,还是我相公?”
大少奶奶也有点儿不想忍了:“我知道您心疼女儿,但您也心疼心疼儿孙好不好?大公主若是不满意咱们家的处置,日后您儿子的前途还要不要?您孙子还打算不打算走仕途?还有族中众子侄兄弟,他们的前程,可都是您一句话决定的。”
族长太太也盯着王夫人,那眼神,带着几分逼迫,王夫人额头上也有细细密密的汗水。
虽然她心疼女儿,但终归儿子才是她最看重的。儿子男人若是因为这事儿受牵连,那她可是死了都没办法见祖宗的。
“娘,娘,我可以去求求大公主,她以前对我好,说不定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王媛儿有些慌,王大嫂立马打断她的话:“你可别说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大公主会绕过你这一回,都是女人,自家想想,要是被亲近的人背叛,会是个什么感觉。怕是大公主都恨不能生撕了你。你去求情,才是让大公主记恨上咱们王家呢。”
王夫人本来都有些蠢蠢欲动了,这会儿却又被儿媳说的低下了头。但她心里,对这个儿媳,也是有了几分抱怨。以往看着对媛儿也挺好,怎么这一出事儿,就换了一副嘴脸呢?看来也是个擅长做戏的,以往对她的孝敬,怕是也掺了假。
族长太太冷眼瞧着这一家子三口闹腾,心里却是在不停的思索——到底是按照族规来呢,还是给王丞相留个面子呢?
大公主虽然高高在上,但是也不一定就记得王家众多子弟吧?都说县官不如现管,王丞相现下,可才是王家的最大的指望。若是得罪王丞相,王家怕是更要艰难。
但族里女孩子的名声也不能不考虑,族长太太自己还有个亲孙女儿没说人家呢。
这边闹成一团,那边李兰德却是在让人写请帖:“王家的女孩子一个都不要请,这次打马球,咱们就在京郊庄子上,不再京城里了。对了,母后那边也说一声,免得事多人杂。”
丫鬟应了一声,将拟出来的名单给李兰德看,果然是一个姓王的都没有。
李兰德想了想:“将赵家的女孩子也给剔除出来。”
丫鬟又应了一声,不光是赵国公府上的,但凡沾亲带故的,都给排除掉,赵王两家,很明显是被大公主给厌弃了,日后只要大公主还是大公主,这两家怕是就不能出现在大公主眼前了。
“去和绣坊说一声,准备两三身打马球的新衣服,我这儿还有一匹大红洒金的缎子,其中一身就用这个。”李兰德靠在软垫上,想起来一样吩咐一样:“尽快做好,我三天后就要举办宴会了。”
大丫鬟应了一声,拿着名单出去写请帖,还要尽快将帖子送到各家。
李兰德则是兴致勃勃的开始考虑自己当天的妆容,一定得一鸣惊人才行,嗯,打开首饰盒看了看,转头去找皇后:“我原先那些都太旧了,我不喜欢,我想要新的。”
皇后点头:“好好好,等会儿我开了库房你自己挑一下,对了,赵国公夫人递了牌子想进宫……”
李兰德漫不经心:“不见,我父皇呢?我之前说休夫呢,我都考虑好了,父皇怎么还不让人给准备?”
身为公主,和离这种事儿不光是写个和离书就完了的,还要通知礼部,要给玉牒族谱,要取消大驸马的品级月例,还要收回驸马府,一堆的事情。这些,全都得是要皇上点头才成的。
皇后叹口气,拉了李兰德在身边坐下:“是确定真的要和离吗?”
冷静了三天,还是这个决定?
李兰德点头:“确定,母后,您和父皇从小娇宠着我,所以我现在,是受不得委屈的。赵荣那样的男人,我看见就恶心,日后就算是勉强在一起,我也定不会安生做他的妻子的,与其两看相厌,倒不如现在分开了,也免得我看见他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皇后犹豫了一下:“可你又不能不嫁人……”
李兰德笑道:“怎么就不能不嫁人了?我就守在母后身边,我照顾母后和父皇。再说了,我也没说以后就不嫁人啊,要是能遇上好的,再嫁也不是不可以的。”
“真不能挽回了?这世上男人,几乎都一样。”皇后含蓄的说道,今儿赵荣能做这事儿,明天换个驸马,也说不定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再说吧,说不定等我年纪大了,看事情就宽容了呢?到时候只让人将驸马阉割了就成。”李兰德笑眯眯的,皇后无语了一下:“既然你真决定了,回头我会和你父皇说的。”
反正,大不了,等李兰德日后后悔了,再将赵荣给找回来就是了。和公主和离了,他日后还能娶妻生子不成?
皇后看一眼笑眯眯的李兰德,只觉得自己头上白发又多了几根,这儿女可都是债啊。不过,赵家也真可恨,养个儿子都养不好,赵家的女眷……算了,近期不想见,索性都不见了。
皇后不见赵家女眷,这事儿就像是个信号,人人都觉得赵家要不太好了。
然后,赵家就真的不太好了——皇上竟是下令让大公主和大驸马赵荣和离了。赵国公带着赵荣在宫门口跪了一天一夜,都没能改变皇上的主意,驸马府当天就被封了,赵荣被赶出驸马府,身上所有官职差事,全被剥掉,现下成了白身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