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明远的苦闷, 谈洛是不知道的,她现在身旁有个疼爱自己的丈夫,还有个处处满意她的公公, 日子别提多好过了。maixi9
宴会结束,谈洛因着喝了些酒, 小脸砣红, 双眼迷离, 走路歪歪扭扭, 还是风湛把她搀扶着出宫的。
回到府里, 谈洛兴致极高, 一把撞入风湛怀里, 娇滴滴的什么都让风湛帮她做,对他依赖的不得了。
风湛被她这样那样作,只觉得她还挺可爱的,平时她独立自主, 喝了酒之后, 发而依赖他了,这般想着,心里化成了绕指柔,扶好她:“你别乱动,小心摔跤。”
“相公,今晚我洗不了澡了。”谈洛双眸水雾蒙蒙的看着他。
风湛眼神暗了暗, 该死,他只觉得这样的谈洛更有风味,娇艳无双,好生安慰道:“没事,有相公呢!”
谈洛展颜一笑, 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献上了一枚香吻:“相公,我好喜欢这样的生活。”喜欢这样被人宠着,捧在手心的生活。
风湛宠溺道:“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他会宠她一辈子。
谈洛点头,合上眼心大的睡了过去。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过去了六十多年,谈洛已经八十三岁,成了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
她彼时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浑浊的眼睛看着床榻前的一应儿孙,眼里满是慈爱。
这辈子她为风湛生了四个孩子,两儿两女,因着教导的好,个个健康成长,成了对朝廷有用的人,各有一番成就,风家也到底了最鼎盛的时期。
“好孩子,你们哭什么,我已活了八十多岁,算着年头,活的够够的了,算是喜丧了。”谈洛虚弱笑道:“别难受,湛哥在黄泉路上等着我,我不孤单!”风湛比她早去一年,因着办完他的丧事,她的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拖了一年,总算是要油尽灯枯了。
谈洛这番话一出,跪在床榻前的一应儿孙又开始抹眼泪。
至亲将要离世,任谁不好受,何况谈洛不论是为人妻,还是为人母,都做的无可挑剔,深得众人敬重爱戴。
“娘亲~~~~~”儿子女儿们压抑的哭声。
“祖母~~~~外祖母~~~~”孙子孙女外孙们压抑的哭声。
“好孩子们,别哭,都好好的。”也许是快要油尽灯枯,谈洛眼前闪过一幕幕年轻时的片段,刚和风湛认识,相知,相爱,成亲,生子,互相扶持,不知不觉,她好像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俊美男子向她走来,男子面色和蔼,眼里有着深深的宠溺,他特别像风湛,但容貌却又不是。
男子向她伸出了手,温柔道:“洛儿,我来接你了。”
谈洛闻言,顿时展颜,男子面相虽然变了,但他开口的一瞬间,她便知道,他就是风湛。
谈洛把手递给了他,眼中有激动的泪水,喃喃道:“相公,你终于来接我了。”
黑衣男子温和笑道:“我们终于相聚了。”男子说这话时,眼眶有些红,有掩饰不住的情意。
谈洛把手放在他手里,顿时,便感觉灵魂飘了起来,而床上面容慈祥的老太太也笑容和蔼的闭上了眼睛,断了气。
房间里顿时传出一道道痛苦难当的哭声:“娘亲~岳母~祖母~外祖母~”悲戚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元帅府。
谈洛不舍的看了他们一眼,遂跟着黑衣男子走出了房门,往地府飘去。
谈洛一路被黑衣男子牵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一座阴气森森的王城!
王城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冥界’庄严且阴冷。
四周的天都是黑蒙蒙的,没有一丝亮光!
一路上谈洛也碰到了不少和她一样刚死的魂魄,只是他们是被锁链锁着的,唯有她,是被黑衣男子牵着的。
黑衣男子径直带她进了城,然后去了忘川河畔,停在了三生石前。
谈洛有些不解,便见黑衣男子转头看向她:“洛儿,看看,这三生石上面有我们的名字呢!”
谈洛定睛一看,片刻,血红的三生石有了变化,柳娋和陈睿的名字映入眼帘。
谈洛不自觉的念起这两个名字:“柳娋,陈睿?”这两个名字虽然不认得,但给谈洛的感觉却异常熟悉。
片刻,血红的三生石又有了变化,这次浮现出了三对名字:“田巧,张实。周恬,许墨。谈洛,风湛。”
谈洛惊讶,这不是她做任务时的名字吗?而男的名字则是她在那个世界里的老公!
“这是怎么回事?”谈洛压下心中的惊奇,疑惑问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笑了笑,没有解释,只道:“把手给我!”
谈洛狐疑的伸出手,也许在潜意识里,她就对这个男人没有戒备,觉得他是她最亲近的人。
黑衣男子握着她的手,往血红色的三生石上一放,顿时,谈洛便感觉脑子里涌入了一大股信息,不停有画面在她眼前闪现。
不知为何,看到那些画面,她的心里极为难受,闷疼闷疼的。
画面里的世界,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国家战事连绵,百姓们东迁西走,很多人家为了活下去不得已卖儿卖女,简直就是民不聊生,凄惨无比。
那天,是个晴空万里的日子,丹阳县的陈家村涌进了许多逃难人,有男有女,年轻的,年迈的,个个面黄肌瘦,狼狈不堪。
陈睿的母亲因着儿子出门做生意被山贼砍伤,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决定给儿子买个女人冲喜。
便在逃难的人群中一眼相中了长相漂亮的柳娋。
柳娋脸蛋虽然黑漆漆的,浑身脏兮兮的,但架不住陈母眼光好。
就这样,柳家为了生存,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卖了柳娋。
柳娋洗漱干净后,果然长相漂亮,陈母很满意。
第二日便张罗着给儿子办了个简单的婚事。
办婚事之前,陈睿还是个普通的陈睿,也想着成亲冲喜。可成亲前一天的晚上,陈睿伤的太重,魂归地府,他的芯子也换了个人!接到任务的黑衣男子穿进了陈睿的身体。
那黑衣男子的长相,便和如今这个黑衣男子的长相一般无二,英俊无匹。
黑衣男子做的任务是待半年后参军救皇帝,为皇帝挡一箭之灾,然后他便可以完成任务离开,成为地府人员。
像他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只有半年的寿命,自然不愿意留下感情债,但原陈睿已经答应母亲娶妻冲喜,如今已经到了成亲日子,他为了不暴露身份,自然不能推托。
只想着洞房之夜,与新娘子说清楚,等到时机合适便放她自由。
可有些事情,有些东西,人算不如天算。陈睿在洞房之夜揭下新娘的盖头,看到新娘秋水剪瞳般的眼眸,心湖便不由自主荡起了圈圈涟漪。
陈睿虽然心里有些异动,但实在不忍伤害一个好女子:“柳姑娘,这桩婚事非你情我愿,全是我母亲做主安排,而且我这身子也给不了你未来,等日后时机成熟,我会给你一纸休书。”陈睿刚穿过来,身子还极差,故而用了这个理由当借口。
柳娋闻言,温柔道:“这桩婚事虽非你情我愿,但自古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全凭父母做主!再者陈家对柳家有大恩,若不是婆母花五两银子买了我,我如今还在颠沛流离,父亲母亲弟弟妹妹们的境遇定然会更加艰难。
相公,这桩婚事柳娋心里是愿意的!你无需多想。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日后柳娋定会好好照顾伺候相公身子,相公定然会好起来的。”说罢,柳娋柔柔一笑。
陈睿看着她的笑容,怔楞住了,也许男人刚硬,对于温柔似水的女人,总是心生怜惜,以柔克刚不外如是,陈睿对于柳娋的话,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柳娋见他没说话,倒是没有多想,特别是看他脸色苍白,连忙道:“相公,你先坐下休息!我这就去给你打水洗脸洗脚。”
陈睿还没来得及应声,柳娋已经利索出门打水。
片刻,陈睿就见柳娋端着一盆热热的水进来,利索的帮他洗脸洗脚,伺候的相当周到。
那天晚上的话,两人下意识的略过,谁也没有主动提起。日子一天天过去,陈睿在柳娋的照顾下,身子也慢慢好了起来。
陈母见此,直夸柳娋旺夫。陈母对柳娋满意的很,这姑娘长的不仅俊俏,干活也麻利,嫁过来这段时间,把家里家外打理的整整齐齐的,村子里谁见了不一声夸。
而陈睿也在柳娋的一天天照顾下,对她有了怜惜之心!有时候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
抱有真诚之心的姑娘,永远都是最吸引人的,若陈睿真能在这里待一辈子,他定会毫不犹豫的要了柳娋,努力挣钱,照顾她一生。
但他不是普通人,他不能!他只能保持本心,刻意的疏远她。
陈睿身子好了,圆房大事便提上了日程。
陈父明里暗里的提示他。
陈母则直接指点柳娋该怎么做。
“爷们都是床下正经的,睿哥若是不愿意,你就诱,惑他一下,保管他对你俯首帖耳。”
柳娋听着婆母说的话,俏脸通红,但也暗暗记下了。
嫁过来三个多月,虽说相公刻意的疏远她,但在吃穿方面一点都没有少她的,她能感觉到相公对她的关心,她觉得相公不是对她一点情意都没有。
当晚,柳娋做了十七年来最为胆大的一件事,穿着肚兜在床上等陈睿。
陈睿当晚被陈父灌了一些酒,喝的醉醺醺进的房间,他没有多想,掀开被子就往下躺。
成婚三月以来,他虽未碰过柳娋,但房间就这么大,只有一张床,他身子也不好,睡不了地铺,故而两人都是一起睡的。
只是两人都是发乎情止乎礼,谁也没越过那一亩三分地。
陈睿刚躺下,便感觉有道馨香的身子凑了过来,柔软的小手环住了他健壮的胳膊。
陈睿顿时一个激灵,弹坐起身。
转头一看,便见柳娋穿着一个月牙白的肚兜,羞怯怯的拉着他。
那月牙白的肚兜看着有些年头了,显得陈旧,但女孩儿肤白如玉,依然美的惊人。
“相公,婆母说想抱孙子了。”柳娋小声说着,脸红似血。
这副模样看在陈睿眼里,更觉她娇艳如绽放的鲜花,吸引人驻足观赏,甚至把玩。
“柳姑娘,你别这样。”说罢,陈睿起身,想要离开。
柳娋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死死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盈盈的眼眶布满晶莹的泪水,倔强的望着他。
“相公,不要走好不好?”柳娋鼓起勇气。
这样的梨花美景,是个男人都忍不了,何况陈睿本身就喜欢柳娋,只是因为他的不得已,才一直拒绝。
娇美的女人,柔柔的祈求,晶莹的泪珠,再加上他晚上喝了些酒,此时的陈睿理智化为虚无。
他控制不住的反手捧着她的脑袋,俯身印上了她的唇,做了心中一直想做的事情。
女子的唇比他想象中还要香甜,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多。
他辗转反侧,流连忘返,在她的口腔中作天作地,霸道的留下了属于他的气息,他的烙印。
最终,陈睿被一道雷声震醒,他赶紧放开她,慌乱的出了房间。
柳娋看着陈睿离去的背影,默默流下了一行清泪。
第二日,陈睿便在饭桌上说了自己身子还有些不适,不能圆房,让陈家二老不要逼迫柳娋。
陈父陈母见儿子这般说,都以为儿子有问题,又慌忙嚷嚷着要请大夫。
陈睿道:“父亲,娘亲,这种事情焉能请大夫,孩儿只是身子没有大好,还是再将养些日子吧。”
陈父陈母无法,以为儿子不好意思,只得同意儿子的意思,再等两个月看看吧,若还是不行,那无论如何也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柳娋没有被二老催了,但晚上睡觉,陈睿却开始打地铺了。
柳娋见躺在地上的陈睿,道:“相公,你身子还未大好,还是睡床上来吧,地上潮湿,对身子没有好处。”
“无碍,睡吧。”陈睿躺在地上道。
柳娋又劝道:“怎么会无碍呢!相公本来身子就不好!”柳娋咬了咬唇:“若是相公不愿意和我共枕,那我睡地上,相公睡床上可好?”
“没事,你安心睡吧。”他一个男人家,如何能让一个女人睡地上!这怎么说的过去。
柳娋见陈睿态度坚决,但做为妻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丈夫拖着未大好的身子睡地上,她咬了咬牙,也跟着躺到了地铺上。
陈睿对柳娋这般大胆的行为给吓得够呛,柳娋躺下的瞬间,陈睿见鬼似的坐起身:“你这是做什么?”大声呵斥道。
“若是相公执意要睡地上,那柳娋陪相公一起!若是相公不愿意和柳娋一起,那就去床上睡。”柳娋给他两个选择。
陈睿闻言,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柳娋这般做,说到底也是为了他:“你这是何必呢!”他一个大男人,睡地上是天经地义的。
“相公无需多说,你看怎么选择吧。”柳娋道。
陈睿踌躇半天,最终败给了柳娋,他去了床上睡。
柳娋见相公睡在了床上,这才安心躺下,唇角浮现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进入了梦香。
陈睿却在床上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着。待到柳娋睡熟后,他悄悄把人抱到床上,他自己睡地铺。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有一天晚上被柳娋发现了陈睿的举动,小姑娘有史以来第一次生气了,还生了好大的气,连着好几天都没理陈睿。
陈睿急了,最终保证不再做那些小动作,这才让柳娋原谅了他。
但睡地铺总归是不好的,小姑娘连着睡了半个月地铺,就病了!
陈睿急的不得了,忙前忙后的请大夫,又是亲自照顾,又是亲自熬药,把一个丈夫的体贴做的淋漓尽致。
柳娋见陈睿这般,小姑娘笑的跟个傻子似的,还乐呵呵的说这场病生的值得。
陈睿真是哭笑不得。
万幸柳娋只是感了风寒,吃了几服药便没有大碍了,陈家二老放心了。
柳娋病了一事给陈睿当头棒喝,陈睿再也不敢让柳娋睡地铺了,两人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睡在一起,但谁也不打扰谁,各自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柳娋病好以后,比以前更加开朗了,见到谁都爱笑,也更臭美了,每天早早起床收拾打扮,然后再帮着陈母干活。
陈睿的眼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更多了。
每次柳娋捕捉到陈睿的眼神,小脸绯红,但心里偷偷高兴。因为她知道,相公对她越来越喜欢了。这种喜欢,看得见,摸得着。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在柳娋以为自己要一直幸福下去的时候,朝廷征兵打碎了她的幻想。
朝廷风雨飘摇,内忧外患,如今外敌来犯,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壮丁上战场,陈家虽然有三个儿子,但陈睿排行老大,怎么也该他去。
柳娋知道陈家定下陈睿后,偷偷躲在房间里哭了好半晌,虽然她万分舍不得,但相公乃长子,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傍晚,陈母拉着柳娋道:“娋儿啊,睿哥这一去生死未卜,他至今还没有后,你要加把劲,给睿哥留个后啊,娘在这里拜托你了。”
柳娋心里心痛难当,红着眼眶答应了,当晚,她便不顾廉耻的缠着陈睿:“相公,你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娋儿想你了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相公,娋儿想给你生个孩子。”
美人喃喃低语,大胆求欢,这本是男人无法拒绝的罂,粟,但陈睿还是拒绝了:“娋儿,我这一去生死未卜,我走之前会给你一封和离书,以后你再找个人嫁了吧。”
他说这番话也犹如刀割,但他明知此去便是永别,他舍不得害了柳娋,她,毕竟是他唯一爱过的女子。
美人哪里听的这样的话,哭着堵上了他的唇,试图挑起他的兴趣。
陈睿此时哪里有什么兴趣,尝着她咸咸的苦涩的泪,心里犹如重拳锤心,连呼吸都困难。
最终,陈睿再一次逃了。他慌忙出去,避开了屋子里那个让他既怜又爱的女人。
转眼间出征的时日便到了。出征当天,陈睿把写好的和离书交给柳娋,然后在陈家一家的泪送下,随部队奔赴战场。
柳娋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哭的泣不成声。
柳娋不认识字,她不相信陈睿会舍得给她和离书,她还抱有一线希望,找了个村里德高望重认识字的长辈看。
那长辈看到和离书,不免叹了口气,陈睿居然给柳娋写了和离书,要放她自由。
和离书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个个都在为柳娋感慨,柳娋是个好姑娘,她再嫁也是能嫁出去的,且陈睿在信中言明,没有碰过她,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照她那样貌,若是再嫁,也能找到个不差的人家。
陈家二老对于儿子的做法不予认同,但柳娋确实是个好孩子,他们也舍不得为难柳娋,就让她自己做主。
柳娋性情刚烈,二话不说当众撕了和离书,言明她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
就这样,柳娋在陈家照顾老人,养育小叔,把长嫂的责任做的面面俱到。
这一照顾,便是五年。
五年的时间,柳娋从十七岁的青葱少女变成了个二十二岁的知性女人,因为没经历过男人,没生过孩子,她依然水嫩漂亮。
第五个年头丹阳县慢慢回来了不少士兵,那些士兵正是当年和陈睿一起去参军的。
刚开始大家都很高兴,想着陈睿也快回来了。
但是随着时间又过去一年,陈睿还是杳无音信,陈家人的心落入了谷底。
这时,便有很多将士带着抚恤银送往死者家里,村子里有好些人家都收到了,一时间,村子里哭声震天,悲痛欲绝。
陈家惶惶不安,生怕将士们会把抚恤银送到他们家。
他们宁愿没有陈睿一点消息,也不愿意收到抚恤银。
可世事无常,又有几件是随心的呢!没过多久,陈家便收到了将士的抚恤银,足足两百两银子!别的死者都是二十两,偏偏陈睿是两百两,陈父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官爷,为何我儿会是两百两银子?”
柳娋知道陈睿离世的消息,差点哭晕过去。
将士语气佩服道;“令郎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表现极好,最终还为皇上挡了一箭,乃大功臣。”
陈父忍痛点了点头,接过了两百两银子。
陈母和两个小儿子哭的稀里哗啦,碍着官兵威严,不敢大哭。
柳娋见官兵们送完银子要走,连忙道:“官爷,敢问我相公的尸骨如今在何处?”没看到尸骨,她不相信那么高大的陈睿会离开她。
官兵遗憾道:“我听说当时陈睿为皇上挡了一箭,便坠入了湍急的河流中。陈睿当时心脏中箭,断然没有活着的可能。”
柳娋闻言,哭的不能自己,但没看到尸骨,她倔强的想着陈睿还没死,也许是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信念,也许只是为了骗自己。
陈睿的抚恤银到手了,陈睿的死在村子里也算是板上钉钉了,陈家为他建了一个衣冠冢,唯独柳娋还在坚持陈睿活着。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一年,村子里的悲伤气氛慢慢消散,大家开始安居乐业。
柳娋贤惠之名整个村子皆知,如今陈睿已死,柳娋的婚事便提上日程。
陈家感恩她照顾多年,对于她的婚事持同意意见,陈父还言明认柳娋当干女儿,待她出嫁,还要为她置办嫁妆。
柳娋长的漂亮,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也有不少小伙愿意娶她,一时间陈家被踏破了门槛。
但全部被柳娋给拒绝了。
她这辈子只要陈睿一个,别的,她都不要。
陈母也曾劝过她,但她心意已决,没有人可以改变她的想法。
不知从何时开始,柳娋每天都会精心打扮一番,待到黄昏时分去村口槐树下等陈睿。只因她在陈睿走的那天说过一句话,她会在村口等他回来。
柳娋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天都去村口等人,风雨无阻。
村子里的人无不动容。
不知何时开始,一身黑衣的陈睿回来了,看到柳娋黄昏的村口翘首以盼,日日如此,他红了眼眶。
虽然他现在已不是人,但他也有七情六欲,也会被这样至纯至性的女子所感动。
他近乎痴迷的抚摸着她的脸庞,他把她抱在怀里,但她没有一丝知觉,她看不到他。
转眼就这样过了十年,陈家二老相继去世,柳娋做为长嫂,为他们主持丧事。彼时,两个小叔也长大成人,二叔在去年已经娶妻生子,三叔也到了定亲的年纪,正在寻摸好人家的姑娘,陈家一门虽然过着普通的日子,但个个能健康成人,已是大福。
陈家二老离去,陈家两个男子撑起了陈家的门楣,他们善待柳娋,对她敬重有加,柳娋的晚年生活过的还不错。
随着她的年纪越来越大,柳娋还是没有懈怠,每日必精心打扮去村口槐树下站上两个时辰,待到天黑,她才会回去。
陈睿每日都忙着接收魂魄去地府,忙的不可开交,但他平时闲暇时分,也会到陈家村陪陪柳娋,虽然两人一阴一阳,但陈睿只要能看到她,便心满意足。
就这样,柳娋不知不觉便到了七十岁了,脸上长满了皱纹,不复昔日美貌,但只要她出门,都会把自己收拾的妥妥帖帖的。
每次陈睿看到柳娋杵着拐棍,踉踉跄跄来村口,心里不免难受!她年纪都那么大了,为何就不知道好好将养自己的身子呢!
陈睿依然年轻俊美,但他看柳娋的眼神,依然带着深深的宠溺和爱意,这种爱,早已超越了皮囊。
他每次来都会陪柳娋许久,给她讲他最近发生的事情,虽然柳娋听不见他说的话,但只要能讲给她听,他便足矣。
柳娋八十岁的时候已经走不动路了,很多时候都是丫鬟扶着她到村口,孙儿那一辈很有出息,一大家子都搬到了县城里去居住了,唯独柳娋舍不得村子,一个人留了下来,孩子们不放心她一个人,便给她在家里买了一个丫鬟照顾。平日孩子们有时间,也会回来看看她。
柳娋虽然一个人在家,但也算是吃穿不愁。
八十五岁的时候,柳娋已经老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天,她仿佛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连忙让丫鬟把她珍藏的衣服拿出来穿上,又给她化了一个精致的妆,抬着她去村口。
大家都很不理解老太太的心思,但老太太也不过多解释,她气喘吁吁坐在村口的槐树下,浑浊的眼眸怔怔的看着远方,好似料定了今天会有人把她接走一般。
太阳光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天际,那个让她心心念念几十年的男子终于出现了。
许是回光返照,柳娋这次终于能看清楚他的脸了。
他还是那么年轻英俊,和当年离开时一模一样,只见他温柔的走过来:“娋儿,我来了。”
陈睿看着她盛装的样子,眼眶红了,虽然满是皱纹的柳娋整张脸涂满了脂粉,毫无美感,但在陈睿眼里,她是最美的。
柳娋浑浊的眼眶里布满了泪水,手伸向他,颤颤巍巍道:“相公,你终于来接我了,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身边对不对?”这番话从一个老太太嘴里说出来,用了生平所有的力气。
陈睿诧异,她怎么会知道他经常过来。
柳娋笑了笑,爱一个人,就算阴阳相隔,她依然能感受到他,只是没有依据证明罢了。
天空黑了下来,柳娋也在这时断了气,被陈睿牵着离开。
陈睿牵着她去往地府,心里却是极为难受的,她没死之前,他还能偶尔来看看她,可她重新轮回之后,他们便再无可能。
这样的结果,陈睿如何能够接受!
柳娋完全不知道去了地府会是什么,待到她被审判完,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时,才恍然明白她和陈睿有缘无分了。
看陈睿的样子,分明就是地府人员,他不会死,不会投胎,而她,只是个普通凡人。
陈睿亲自把她送到了奈何桥上,依依不舍的看她喝孟婆汤,重新投胎转世。
他永远也忘不了柳娋站在奈何桥上,端着孟婆汤,眼泪汪汪看着他,满眼不舍的样子。
陈睿突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不要就这样和柳娋错过,他要和她有交集,他要把没有给她的幸福,通通给她。
陈睿径直走到三生石前,用刀在石头上刻下了两人的名字,之后便注入鬼气,希望得到三生石显灵,赐予他和柳娋三生三世。
可想要感动三生石难如登天,陈睿每日以自身鬼气供养,这一供养便用了一千多年!毫无反应的三生石好像感受到了陈睿的爱心,最终显灵,成全了他和柳娋的三世姻缘。
画面到这里,谈洛猛然醒了过来,看着眼前深情宠溺的黑衣男子,她一把扑在他的怀里:“相公,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陈睿是他,张实是他,许墨是他,风湛也是他。
陈睿眼眸柔和,眼眶泛着红:“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谈洛难过道:“我们已经过了三生,还能在一起吗?”她定然又要重新投胎了。
陈睿笑道:“你忘了你已经完成任务了吗?从现在开始,你便和我一样,是地府的一员,拥有永生的权利。”
谈洛惊讶:“我已经完成任务了?”
“若没有完成任务,我又怎么可能亲自来接你?”陈睿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谈洛吃痛的捂着脑袋:“细细想来还真是呢,前两次都是直接穿,根本就没有人接我!可这三世我明明是和你在一起的,为什么我还算完成任务?”
陈睿道:“这三世虽然我们在一起了,但我是没有记忆的,你也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们的事情,不影响你做任务。”能完成任务,都是她自己的原因。
谈洛闻言,笑开颜:“真好。”
陈睿也笑了:“走,我先带你去交任务。”交完任务便可以正式成为地府人员了。
“嗯。”谈洛欣然点头。
片刻,两人便走进一个殿宇,若冥王认可了,谈洛以后便能成为地府人员。
交任务很快,没一会儿,谈洛便穿着一身白衣出来,脸上带着笑容。许是获得了永生的权利,她的脸再次恢复到了年轻时的状态,美的惊人:“相公,冥王说了,以后我就跟着你一起到阳间收魂魄。”他们时时刻刻,都不用在分开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