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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下班时间，怎么说下班就下班？”陈娴蹙眉。
屠芳口气恶劣：“我说下班了，就下班了，赶紧滚，别在这碍人眼！”
“你确定？”陈娴冷静了下来，再看向屠芳，觉得她就像跳梁小丑。
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恨。
屠芳的父母都是翻砂厂的工人，大哥甚至还当了个小组长。
屠芳的出纳工作，本来是应该属于她大嫂的，但家里宠她。
其实屠芳和原身并没有多大的仇。
只不过原身是别家父母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原身从小学习成绩就好，而屠芳的成绩却一踏糊涂，这就针对上了。
这个小矛盾，还不至于让屠芳连厂里的规章制度都不顾，真正让她痛恨上原身的原因是，她们两人都喜欢上了厂长的小儿子。
对，就是外面说的，屠芳和厂长儿子谈对象的那个人，也就是早前和陈娆一起出现的那个少年，方解放。
其实真正的真相是，方解放最开始喜欢的人是原身。原身不但学习成绩好，更主要的是，她长得漂亮，在这翻砂厂，她是一枝花，在整个白渭坡甚至双保县都是挂得上名的美人。
作为颜控的方解放，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而相反，屠芳长相并不出众，连普通都算不上。她长相似父，龅牙塌鼻，正常的男人都会选原身而不会选她。但屠芳迷之自信，加上她有一份在白渭坡让人羡慕的工作，自然就瞧不起原身。
更因为原身那张脸，屠芳视为眼中钉。
不过后来，方解放喜欢上了陈娆这个书中的女主。
而方解放最后也没能追上陈娆，是个深情的男二。
不管是原身还是屠芳，都是展现女主魅力的工具人而已。
但屠芳不这样认为，她恨极了原身。
只觉认为，就是原身的原因，方解放才对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可不就是，在吴部长被人带走的当天，屠芳就给原身发难了。
吴部长就是原身的表舅，是双保县武装部的部长。吴部长终身未婚，也没有孩子，把原身几个姐弟当自己的孩子。
这会看到陈娴那张本来妩媚漂亮的脸，布满一道道的指甲划痕，屠芳心里顿时爽了。
这个样子的陈娴，别说漂亮，丑都是抬举她。
她将头仰得高高的，一脸的不屑：“当然。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拿到工资。”
甚至，你阿母那份工作，也别想有。
这话，屠芳只在心中想想。她也不傻，没确定下来，自然不会乱讲。
有人想劝：“屠出纳，你……”
屠芳一个冷眼过去：“没你的事，拿到工资就滚吧！”
那人也是好心，不想两人闹得太僵，这会看到屠芳动了怒，闭上了嘴。
不但不怒，反而还恬着笑连连说是。
陈娴只是冷冷地看了屠芳一眼，没有像原身那样，跟她大吵大闹。
因为没有用。
要拿到工资，甚至不被人割韭菜，只有智取。
她头也没回地，往外走。
屠芳愣了下，没有想到陈娴竟然就这样放弃了。
她一时之间竟没回过神来。
原身骨子里向来高傲，屠芳认定了她今天会吵闹，她也准备好了所有的陷阱，就等着陈娴往里钻呢，只要将陈娴激怒，闹将起来。
那她就能够让陈娴失去在镇上生存的余地，让陈家一家人，都滚出陈家。
结果陈娴竟然不上当？
屠芳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想要喊住她，但陈娴脚步极快，很快就走出了财务室。
屠芳沉着脸，将手里的算盘，重重地放在了办公桌上。
陈娴自然知道屠芳的算计。
不但知道，还知道前一世原身就中了招。
失去了最佳有力的条件，处于极被动的处境。
在这个特殊时代，舆论那是最致命的，能让人上天，也能将人逼死。
而原身就败在屠芳的这份算计下。
原身甚至连大学都没得读。
原身三个愿望中，有一个就是考大学。
陈娴去了厂长室，敲了敲门，门关得严严实实，里面似乎没人。
“小娴，找厂长？”有人路过，见她站在厂长室外，问道。
陈娴点头，那人道：“厂长不在，中午吃过饭，就匆匆离开了，好像是家里有事。”
陈娴站在门口，望着厂长室的门，沉思一阵，离开了。
那个提醒她的人，望着她离去，摇头叹息。
可惜了。
陈娴一路就到了厂房外，在出大门的时候，被门卫大爷叫住了：“小娴，你等等。”
门卫大爷追了出来：“这里有点青菜，家里种的，你拿回去。”
青菜碧绿新鲜，还滴着水呢。
“大爷，这……”
门卫大爷将手里的菜往她手上一塞：“家里种的多，拿回去吃。大爷也没什么可送的，也就这些自家种的。”
陈娴内心某处被烫了一下，也没有拒绝：“下次我给你送好东西。”
门卫大爷却没当真，陈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怎能不清楚？
陈娴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点米。
不多，也就一斤这样。
家里钱不多了，粮票也不多，省着花。
又去了肉铺。
肉铺上已经没有了好肉。
这会，百姓生活条件都不好，能买得起肉的不多。
肉铺也不会放太多肉，镇上人那么多，每天还是能卖个精光。
只有骨头和一些下水，没人要。
陈娴指着这些骨头问：“师傅，这骨头怎么卖？”
陈母伤了手指，有什么比骨头更补钙的？
这会，没多少人买骨头，张师傅见有人买，就道：“这些骨头，你就给一毛钱吧，不要票。”
这会肉是六毛八分一斤，还要肉票，骨头不值钱，很多都是搭着送人的。
这会却剩了很多，足有五六根骨头，极划算。
她又指着那些下水问道：“这些能送我吗？”
张师傅却道：“这些，你全拿去，多给半毛钱。”意思，就是不送。
陈娴也没再还价，直接付了一毛五分钱，拿了猪骨头和猪下水，就往家里走。
路上一刻也没有停，很快就到了自家房子的院子外。
刚到院子，就见一人堵住了她。
不是别人，正是屠芳的亲阿母屠母。
屠母姓陈，和陈父算是出了五服开外的亲戚，都来自十里外的陈家村。现在叫陈家大队。
当年陈大婶能够在翻砂厂找到工作，可脱不了陈父的关系。
可升米恩斗米仇。
屠家真正演绎了老祖宗留下的这话，将不要脸进行到底。
当年的好心，如今却全部化成了利剑，全报应在了陈母及几个孩子身上。
屠芳将原身逼之绝境，屠母又趁火打劫，竟看上了陈母的工作。
陈母工作轻松，还是管着机器，工资高，过年过节还有奖金。
不像屠母那样是翻砂厂的掏砂工人，她怎能不眼红陈母呢？
屠母隐下了眼里的赤红，小声问她：“大丫真的被张家认回去了？”
大丫就是陈娆，那是小名。
陈娴看了屠母一眼，没说话。
“你这孩子，问你话呢。”见她不说话，屠母的声音重了一些。
陈娴依然没回她，而是推开她，往自家走去。
屠母却拉住她，“二丫，听姑姑的话，让你妈把那个工位卖了。”
陈娴停住脚步，回头望她：“卖谁？你吗？”
被揭穿了，屠母脸上也没什么尴尬，她笑嘻嘻地道：“咱们是亲戚，卖给别人，不如卖给自家，那个肥水……什么不流外人田，对吧？”
陈娴也不恼，也没说不卖，只是问她：“你打算花多少钱买？”
屠母肉疼地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十块。”
陈娴冷笑：“你想屁吃？”
五十块，就想拿走陈母那个让人眼红的工位？
屠母也知道五十块买下工位，是有点意想天开。
但他们这不是亲戚吗？
她本来还想一分不花地，哄着陈娴答应下来。
又想堵住别人的嘴，这才忍痛着想花五十块钱。陈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家里没米下锅的事，这个院子谁不知道？以为铁板钉钉上的事，结果这丫头竟然不上当。
屠母：“陈娴，你知道你护不住你阿母的工位。”
陈娴当然知道，陈家保不住这个工位。
很多人都盯着陈母的工位，不只屠母，还有其他的工友。
甚至还有厂里的领导。
前世原身在被屠芳算计了之后，就是丢了工位，连钱都没拿到。
“想要工位，拿钱来换。”
屠母咬了咬牙，问她：“你想要多少？”
陈娴淡淡地说：“一千，拿来，立马可以拿走工位。”
屠母尖着声音骂：“你个黑心肝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抢呢？”
一千？一千都能买下一套房子了。
就一个工位，竟然张口就要一千，这心可真够毒的。
“你不要，自然有人要。”陈娴轻飘飘地道。
当然，陈娴确实有点狮子大开口，为的也是堵屠母的嘴。
现在镇上这边私下约定，一般的工位，也就五百顶天了。
但陈母的工位不一样，那是技术人员。
一个月的工资就有五十六块了，还不算奖金的，过年过节还有加班费的奖金加起来，一年也能有一百来块。
还别说，还真有愿意花个一千去买个工位，两年就能把本钱赚回来了。后面那就是纯赚了。
屠母还想说什么，这会其他屋子里有人出来。
她立马就闭了嘴，想想，以后再哄着陈娴，一定要把工位给骗出来。
那边，方厂长家。
厂长老婆正拉着方厂长问：“老方，咱真的要这么做吗？”
方厂长：“你能得罪那边？”
厂长老婆摇头：“可是……”
方厂长：“有些事，咱不能做决定。陈家……当年就不该收养陈娴。”
厂长老婆也是一阵唏嘘：“陈娴其实挺好的，我还想……”
“打住，那丫头就不是咱能碰的。”
厂长老婆点头，只是在心里可惜了。
多好的姑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