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我在家中听母亲说,那明清野与袁氏私交甚厚,又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贵君也没办法将其打压,这样下去岂不是会成为二皇女的威胁。”
柏忆江在旁低语道,眼见那一行人越发走近,就出了个主意:“不如我们趁着她们女君说话的时候将她那正君拉过来,也好好闲谈一番。”
“女君们谈话的时候,那人还紧紧跟着妻主,果真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
宁弦夏不想对那个平平无奇的男子做什么,但柏忆江说的也是实话,女君会客时,男子不得同行同席,即使是正君也得退让。而且这次宴会本就将女子男子安排在不同的地方,那夏氏理应过来。
柏忆江不怀好意,宁弦夏却是看不惯那夏氏就能被自家妻主带在身边,他身为世子都要守着规矩。
“那就按你说的办,将人带过来,不过他安分守己就算了,你也不能太过分,那人毕竟是镇南将军心头肉,提点两句就算了,若是你还是往日作风,被记恨报复,到时可别来找我。”
宁弦夏抱臂对那柏忆江说道:“正巧你长姐在,也方便搭话。”
“好,这等小事也不用世子亲自出马。”柏忆江显然没把宁弦夏说的话当回事,他往旁边一瞧,将另一个正看着明将军发愣的男子拉了一把。
“兰琼,你跟我一起过去。”柏忆江对这男子说话有些颐指气使的意味,
而那男子刚刚回神,也并没有在意,只听他说要一起过去,迷糊问了句:“过去哪里啊?”
“当然是随我过去找那明将军的正君,他也姓夏,说不定你俩几百年前是一家。”柏忆江道。
而夏兰琼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他的确觉得那这几日在旁人口中炙手可热的少将军身侧那位男子很像他三弟。
可夏棺不是被母亲嫁给了一个猎户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看起来那么风光无限。
夏家搬来不久,现在在阌朝还没有立稳脚跟,靠的都是嫡姐夏文愔跟母亲在青阌各处的人脉才有了出头之时。
夏兰琼是庶二子,只比夏棺大了两岁,因为阿父想着能在阌朝权贵里攀一门亲事,哪怕是侍君那也一生荣华富贵无忧。
所以这次袁家举办的宴会,阿父求着夏正夫将他带来赴宴,毕竟正夫嫡子已经嫁了人,又收到了请柬不好不来,想着庶子嫁得好也能为夏府有几分助力,就带他来了。
只是夏家到底不是什么大家族,柏忆江也是看他眼生,无聊过来搭话,问他家中人官居几何,他说不上来,最后搬出了大姐的名头,那柏忆江才点头说了句原来是夏文愔的弟弟。
之后虽没有再多说话,但将他带在了身边,介绍了宁世子等许多他高攀不起的人物。
而现在,柏公子竟然要带他去见夏棺。
夏兰琼想拒绝,但看着柏忆江突然冷下的脸色,以及皱眉说:“怎么,你不跟我去,难道想让世子亲自去?”
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拒绝了就会得罪人,他们要么是王府世子,要么是重臣之子,他一个也惹不起,说不定还会让大姐仕途受难。
夏兰琼在心底叹气:大不了就当不认识好了,说不定那人只是跟三弟长得像,实际不是一个人呢。
“……”
柏忆江很是看不上这小家子气的人,但夏文愔是二皇子身边红人,又是宁王府客卿,就算是他也怠慢不得,要是这夏兰琼爱反舌,他少不了要被母亲训话。
口里的嫌弃之语转了个弯没说出口,只是态度越发冷淡:“爱跟不跟吧。”
说完就自己过去。
而夏兰琼瞄了眼宁世子的脸色,发现他根本没看这边,只好跟上去,比起喜怒无常的世子,他还是宁愿跟着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柏忆江。
明清野正跟那些女子互通名姓,除了韩穆华,还有一个让她不得不在意的女子,就是柏忆松。
但很快她就放下了心,因为阿回跟那个女子一点也不像。
柏忆松大约是知道自己的立场,不得不上来象征性的问两句,很快话茬又被韩穆华接了过去,从两者冷淡的来看,平日估计关系也很是冷淡。
明清野正想着找个地方坐下赏赏花的时候,余光却见到有人往这边过来,一抬眼,只见那两名男子先是站住脚,为首的似乎地位很高,敷衍蹲了蹲身子道:“见过明将军及各位女君,见过长姐。”
后一句倒是有几分真正的尊敬。
柏忆松嗯了一句,后问道:“忆江过来作甚?”
“长姐,弟弟只是瞧明将军的正君第一次来这样盛大的宴会,许是无所适从才紧紧跟在将军身后,不知道女君们说话男子不得在侧的规矩,所以才上前来邀他一同过去赏花作乐。”
柏忆江看似和善,但眼里的轻蔑却被明清野捕捉到。
这两人长得还真相像,但后者看起来不是能忍耐住的性子。
柏忆松了然点头,嘴角笑意不改对明清野道:“的确,明将军,家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如先让明正君先与男眷相处?”
“不必。”
明清野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柿子捡软的捏,盯上了夏路回不知礼数这一点。
要是阿回能跟人正常相处,她也用不着这么担心,只想时时把人带在身边。
再说要是在这里闹出了人命,不仅连累袁家,阿回往后也不得安宁。
不管怎么想,在别人看来她过度宠爱夏路回,总比别人视他如灾厄的强,前者顶多承受一些流言蜚语,明清野脸皮厚,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是以她一口回绝,直视柏忆江说道:“正因我跟阿回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盛大的赏秋之宴,那他就更不能离开我身边,要是你们给我看丢了,我找谁说理去。”
柏忆江想不到她将人看地这么严实,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柏府,又被她凌厉目光直刺,不由得心里一慌:“将军这般看我作甚,我又不会对明正君做什么……”
他还以为明清野看出他们存心刁难人的心思。
现在看着对面女子的审视眼神,加上周围又有不少人,自觉被明清野这样不假思索地拒绝丢了掩面,就有些口不择言道:“他只是乡野来的粗鄙之人,我肯亲自来请都是抬举了他,此次也只是想教教他何为规矩体统,否则往后冲撞了贵人,丢的也是将军的脸面。”
连柏忆松都笑容微淡。
明清野只是一个将军位子都没坐稳的平民,看来是仗着袁家势力,决心要跟她们白氏一党撕破脸面。
其余人也是嗅到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除了韩穆华依旧端着一张玲珑笑面,其余女子都微有退意。
也是现在,她们才察觉明清野跟她们这些一官半职都没有的二世不一样,人家已经是站好了队的将军,摆明了支持大皇女,能随时跟别的重臣之女呛声,哪像她们还要维持表面和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明清野忽而轻笑道:“这么紧绷做什么,我只是怕阿回在这里迷了路,而柏公子来此定然是为了这琅苑绝景,还要抽出时间替我守着夫郎,这让我怎么过意得去。”
“况且我也是乡野出身,就当我不懂规矩,非要将夫郎带在身边吧。”
明清野说罢就牵住夏路回的手指:“既如此,那我们也就不在此处碍着各位的眼,先走一步。”
谁知明清野迈出一步,夏路回却没有动弹,而是因为被拽动,从某种抽离的状态回了神才连忙跟上了一步。
但下一刻,夏兰琼的声音就从后响起:“夏棺?”
明清野顿住步子。
夏棺这个名字,好久没有人提起了。
夏路回手指紧了紧,然后便轻轻拉了拉明清野的手,低声唤道:“妻主……”
夏路回也没想到在这场宴会里还能遇见夏府的人,刚刚就与夏兰琼对视,不知是害怕夏兰琼会对别人说什么还是近乡情怯,心里乱如麻,连妻主在说什么都没听太清。
这一变故又让众人侧目。
那柏忆江侧眸就问道:“明正君是你认识的人?”
这夏家人原来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将这一点对他隐瞒,那他刚刚说的话岂不是平白被人看了一场笑话!
柏忆江顿时气上心头。
“我……”夏兰琼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就被柏忆江突然推了出来。
“你们夏家合起伙来耍我不成!”
柏忆江下手不知轻重,夏兰琼也没有防备,几乎被推到了夏路回背上,重重撞在了一起。
夏路回刚想去扶他,就见他满脸惊恐地后退好几步:“我,我碰到了,碰到了……”
见他突然状如疯魔,柏忆江这气都不知道该不该撒出来,反而被夏兰琼指控:“你为何推我!我是被你害死的,是柏氏害了我,我要找人作证,我要……”
“你在发什么疯!”柏忆江气极直接上前给了他一巴掌:“我哪里要害死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这张嘴你就别想要了!”
夏兰琼被打才住了嘴,只是神色惶惶四处张望,仿佛害怕哪里突然就会出现暗箭取他性命。
“忆江,勿要冲动,这位夏公子刚刚可是碰到了明正君之后才变得如此疯癫。我想,难道是明正君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柏忆松观察更为仔细,此话一出,除了明清野面色没有变化,夏路回可是脸色微变,虽然在极力自抑,但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明清野平淡道:“我家夫郎身上能有什么秘密,既然这位公子说自己将死,我们只需等着看就是。说不定是柏公子刚刚那一推,惊到了他的心神,才会如此惊慌,也说不定呢。”
她这样说着,却暗自握紧了夏路回的手。
夏路回紧张到手指发凉,因为以前没有像刚刚那样大幅度触碰,就连夺白贵君就被那次,都说不上指尖有没有相触。
夏兰琼可是实打实撞了个正着。
约摸过了十息,却莫名长久沉凝,连远在十几步外的宁弦夏都察觉不对,实在忍不住好奇朝这边走来。
而夏兰琼浑身都因为面临死亡而轻颤着,丝毫没发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许是真的快要死了,他竟然想到了许久之前,约九岁时,他很好奇自己这个弟弟,怎么总是被关在另一个院子里。
他偷偷爬进院子里去看他,却见到有女仆在欺负一个瘦弱小孩儿,那孩子可能就是他弟弟,竟让一个下人那样欺负,他当即就要去喝止,然后带弟弟去找母亲告状。
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愣在原地浑身发凉,因为他看见弟弟突然死死抓住那个女仆的脚踝。那女仆本来拿着木棍,许是不如意就打人出气,想着这个不受家主重视的庶子不会反抗,就在这一方小院肆意妄为。
但被抓了那一下后,那女仆突然疯了一样大吼大叫,从旁边抄起了砍刀说要带弟弟一起死。
只是那女仆不知为何脚下一滑,那砍刀脱了手,反而直直落下砍断了自己的脖子,鲜血流了一地……
夏兰琼到现在还记得那浑身发凉的感觉,最后又哭又喊地跑出了那如同地狱一样的院子,撞到了自己母亲,语无伦次哭喊着死了人。
也正是亲眼所见,夏兰琼才这样惊惧,那砍刀,如今就要落到他身上了。
“二哥……”
夏路回估摸着时辰过了,才声音干涩唤了一声夏兰琼:“二哥,时辰过了,什么都不会发生,你别害怕。”
夏兰琼僵站着,许久才缓缓回首:“为,为何……”
“不为何。”明清野抬起她跟夏路回握着的手示意他看:“我跟你弟弟这样亲密,一路都没分开过,要是碰了就会死,我又怎么会活着来到阌朝。”
夏兰琼目光下移发现的确是这样,心头重石顿时落下,砸的他浑身发软险些踉跄一步险些坐到地上:“是,是这样……”
“二哥许是被突然推了一把惊魂未定,不然先找个安静的屋子,兄弟二人长久未见,怕也有许多话想说吧。”
明清野是要支开夏兰琼的意思。
“慢着,既然没死成,那他刚刚对着我发疯冲撞的事情,又该怎么算。一介商贾凭空污蔑陷害重臣之子,按我朝律法,蹲几日大牢都是从轻发落!”柏忆江怎么会让她们就这样离开。
而且柏家与刑部势力密切相关,要是柏忆江想重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那你想如何?”明清野倒把旁边这人忘了。
“下跪磕头道歉,等我时候原谅了此人,你们才能离开。”柏忆江高昂起头得意说道:“明正君若是想替兄受过,我也不会阻拦。”
夏兰琼自知得罪不起他,现在夏棺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情,他们兄弟之间有多少情谊他却是再清楚不过,夏棺又怎么会为他出头。
罢了,只是跪下磕个头,他一个庶子跪嫡系也算天经地义。
“还请柏公子原谅……”
夏兰琼正要下跪时,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托住,阻住他下跪的趋势,明清野又很快收回了手:“二哥,他推你的事情,我们也得讨个说法吧。”
“而且柏公子口口声声说我与夫郎乃是庶民,二哥是商贾,莫不是阌朝臣子的消息闭塞到如此程度,不知我是女皇亲封镇南将军,我夫为三品君子,你推的人诰命君子之兄。”
“柏公子说起条条律法,不知论起以下犯上,目中无人,藐视皇命的你,又该是何罪过?”
明清野语气轻淡却字字逼人,藐视皇威的罪名扣下来,那刑罚绝不会轻。
“你……”柏忆江气地手抖,指着他就说:“你可知你得罪的是谁,要是白贵君知道了此事,绝不会轻饶了你!”
看来还是外强中干,只知道搬救星。
明清野不屑一顾道:“今日就算白贵君来此,他也奈何不了我。”
不然,她就跟辛侧君告个小状。
谁背后没人似的。
知道内情的夏路回自然清楚妻主心里的想法,面上都露出抹无奈的浅笑,总之不管怎么样,妻主绝不会吃亏。
说曹操曹操就到,明清野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传来骚动,许多人见了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子,都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又敬又怕。
这方环林花中小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行礼声:“见过辛侧君……”
“见过辛侧君……”
那柏忆江脸上一喜,对明清野幸灾乐祸道:“辛侧君也来了,你可知辛侧君就是贵君的人,定能替我主持公道,严惩于你,等着瞧吧!”
明清野就看着他走上前到了辛侧君面前,不由得轻叹:“何必,自讨苦吃呢……”
柏忆松没那么冲动,听到明清野这样轻飘飘一句,眉头已经紧紧皱起。
这明清野到底有怎么样的底牌,连见到辛侧君都没有害怕之色,要知道辛侧君可是杀人不眨眼,事后各种罪名一安,让你死都不得安宁。
谁都想着不要得罪辛侧君,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果然,辛侧君似乎听进了柏忆江的话,越听脸色就如三尺寒冰一般越发寒意渗人,直到走到了她们这里停下。
“辛侧君,就是此人口出狂言,说就算贵君来了这里都奈何不了她,她如此冒犯贵君,当处极刑!”柏忆江指向明清野控诉道。
而辛侧君眼神落在他手上片刻,掩于袖中的手握了又握,才压下了想将那手剁下来喂狗,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毒哑的恶毒嗜血想法。
因为这样会吓到他的女儿,身为父亲,怎么能当着女儿的面杀人。
他只开口说了一句。
“白珏,将他拖下去。”
抱歉呀,前两天刚想更新就又急急忙忙做实验,字数不达标,这两天努力在调整状态,争取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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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谁惹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