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你知道白氏?”明清野正在冯阿信的帮助下穿着衣服,闻言便抬首看向丁章,问道。
“记不大清了。”丁章只记得自己离开青阌都城时正是新帝登基,也有十五六年了,阌朝如今是个什么局面,她也说不清楚。九重宫里形势瞬息万变,或许白府已经倒台了也说不定。
丁章摇摇头,已决心不会掺和这些旧事,也不想多提起,背起自己的小木箱,见明清野她们在账房跟前算账,走过去就说:“小刘,算我账上。”
“你可别推辞明清野,这也算是恭贺你,当上将军了!”丁章有力地拍了拍她的右肩:“以后要是再受了什么伤,尽管回来,老朽给你治。”
“那就多谢丁老了。”
明清野刚想抬个手就被丁章摁住:“别再乱动,药也拿好。行了,快走吧快走吧。”
丁章将她们送到门口,自己也随着收摊小贩的人流转身离去,仙风道骨,来去洒脱。
明清野冯阿信趁着还有店铺开着,在附近买了给三娘贺喜的礼物跟祭拜用的东西,才找了处客栈住下,点了一桌子好菜吃饱喝足休息了。
斗转星移,旭日初升,明清野半夜发了热,难受了很久才睡,早晨被冯阿信叫醒,换了药跟白布才觉得好转。
“阿野,你伤口恢复得不错,不过肯定不能像昨天那样快马加鞭的赶路,不然伤口还会崩裂,我们就放慢一些行程吧。三百里也不多,大半日就到了。”
明清野只能点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骑着马进了大山村。
冯阿信要先去家里报喜,到了村口就跟明清野分开了,后者一路来到青三娘家门口,栓好了马上前敲了敲门。
“谁呀!”里头传来丁白芨的应声,很快门就被打开,他陡然看见门口站了个陌生女子,因为那容貌呆了片刻,才收起失礼的眼神,谨慎道:“您是哪位?”
这两天登门拜访恭喜妻主喜得金女的亲戚络绎不绝,此人面生,这几年也从未见过,难道青家还有他不知道的贵客?
“白芨哥,我是熊妞啊!”
明清野这回学聪明了,直接说熊妞,不然相熟的人一时间还认不出来她。
“你是熊妞!”丁白芨立刻大惊失色:“你,你怎么……回来了?”
“打胜仗了,南晋退兵,我本来要跟大军去阌朝,但这里离村子近,以后可能很难再回来看一眼三娘,所以我就绕过来看看。”明清野说道。
“好,你,你快进来,快进来……”丁白芨连忙把人迎进来:“妻主这会子还在屋子里头歇着,我去帮你叫一声。”
“哎,好。”
明清野就跟在他身后进了主屋,丁白芨怕是早起做早饭,明清野来的也早,这时候三娘都还没睡醒。
丁白芨进了屋拉开床上的帘子,将人轻轻唤醒:“妻主,熊妞回来了,说是来看看你,快些起身吧……”
青三娘本来想睡个回笼觉,结果一听熊妞回来,立刻睁开了眼。
生子对于女子来说虽然没有什么痛楚,但还是一大消耗,青三娘在侍夫的照料下很快就恢复了,反而祭了心头血的徐平虚弱的厉害,这已经好几天躺在东边房子里没力气下床,还得时时照看自己的女儿。
丁白芨两头忙,都快转成陀螺了,不过下次等他有孩子了,徐平也会这么帮他,这也是就算是最普通的农人,都能娶两个男子的缘由。
“熊妞?不对不对,不是改名了嘛,清野回来了?”青三娘中气十足的开了口,丁白芨扶着她起了身:“来,快让三娘看看!”
明清野上前坐在了床边,明朗笑道:“三娘,是我。”
等见了她的的样子,青三娘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哎呀,这大姑娘生的怎么这么好看!这脸要是早些治好,还不愁没有好男儿争着嫁啊!”
“三娘就别取笑我了,这脸在军营格格不入,我都是抹了黑灰才对付了两个月,后面实在瞒不住了,才不遮了。”明清野握着她的手,瞧着她面色红润,还是说道:“几月不见,三娘清瘦了不少。”
“那是肚子没了,清瘦的是你才对,这还受伤了,战场凶险,保住一条命能回来已经是万幸。”青三娘知道她嘴贫,握着她的手感叹道,见只回来她一个,又小心问道:“青铁她……”
“三娘放心,青铁作战时腿受了伤不便跟我骑马来看您,已经跟着大军北上回朝。我行程赶得急,等会儿给我娘跟阿父上柱香就也要走了,不然上头要怪我。再者我将我夫郎放在大军里,虽有人帮忙护着,总归是不大放心。”明清野解释道。
“三娘还想跟你好好聊聊呢……”青三娘知道军营森严,明清野能出来已经是不易,又知道青铁也没有性命之忧,松了口气,也不拉着她了:“既如此,就快去看看你娘亲阿父。”
“徐平哥呢?”明清野往日都见徐平在三娘身边守着的。
“他取了心头血元气大伤,正养着呢。”青三娘朝着东房扬了下脑袋说:“倒是女儿乖巧,取了个名叫青月。”
明清野一听便笑了,也还跟赫连月同名了。
再者她听丁老说三娘生产也就前两日的事情,现在看三娘的神色确实恢复得极快极好,不似现世女人那样受妊娠折磨。
难不成这心头血果真有效?只不过太费男子了些,连徐平那样壮实精干的男子都下不了床,要是阿回也来这么一下,岂不是要去半条命……
明清野想的远了,就问:“三娘,不取心头血能生吗?”
“能生,记载里说的,只不过生的时候此子生父会心痛致死,女子也会遭受巨大痛楚,但要不了命,也不知是真是假。或许是天地开蒙初有男子试过不取心头血,结果心痛而死的先例吧。”青三娘叹息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是女尊世界。
明清野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别了三娘后,明清野又去墓地上了香,向这个世界里的养母养父拜别,才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回村骑了马去村口等冯阿信过来。
冯阿信家里更热闹,知道自家女儿已经是大官,冯母简直乐开怀,张罗着就要大办一场。冯父信佛,也连忙去给供奉的菩萨上了柱香,完了还说要去寺庙里还愿。
冯阿信好不容易劝好了母亲阿父,道明了立时要走的缘由,两位老人家才含泪送别她:“多送信回来,娶了夫郎也记得要带回来给我们瞧瞧,可别苛待了人家。”
“母亲放心,等女儿成家,定要把母亲阿父都接到都城,看着女儿成亲才好。”冯阿信在马前热泪盈眶道。
“好好,阿信有出息。”
“那女儿就先走了,母亲阿父勿送,快些回家吧。”冯阿信上马后挥了挥手,一步三回头,就见看母亲阿父一直望着她,心中再不舍也只能转身离去。
等两人汇合,又去边南买了路上的吃食,才驾马向西部沥州而去。
此时沥州的官道上,大军行进。
夏路回跟随大军快一天一夜,除了停下休整上过两次茅厕外,就一直不跟人说话,情绪很是低落,连饭都吃的少了。
袁瑄汝给他送饭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这人的苦思,见他实在没胃口,又端了回来。
“这都一天一夜了,明清野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被路遇的美男绊住了脚不成。”袁瑄汝跟金四海坐在一块,嘀咕道。
“你以为都像你,这两天路上碰见一个卖身葬父葬兄葬弟的,都要上前看看。”金四海简直懒得搭理她:“那眼见着就是江湖骗术,也就你这个傻子相信。”
“那尸体怎能作假!”袁瑄汝看见那尸身的确是放太久都生出了尸斑,才给了银两。
“就说上一个遇见的,那男子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可是哪个丧父的还有心打扮,身上衣物虽然破烂,但脸上却没有一点脏污,怎么看都是心怀不轨。你就只看尸体,那尸体说不定还是人家半道捡的。”
金四海不是没见过往年战乱,不少难民里丧妻丧子,有点姿色的男子,就靠这一招为自己找安身之所。
她母亲的第六位侍夫就这么来的。
侍夫多了真的没用,只占地方和碍眼。
金四海已经决心要学明清野,只娶一位心意相通的正夫,至于家里安排给她启蒙的侍夫,都已经这么多年没用上,怕早就被打发了。
袁瑄汝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半信半疑的吃着自己的饭:“世道竟如此险恶吗……”
“倒也不是,你遇见的第二位卖身葬兄那位应该是真的,只不过人家说要跟着伺候你,报答你的恩情,你怎么没要?”金四海问道。
“家里仆从够多了,我才不要。”袁瑄汝只管给钱,不给伺候。
“你这人啊……”金四海笑着摇头:“真不知道你是好心还是冷心。”
“这话又怎么说!”袁瑄汝心想自己给钱还有错了不成。
“我没说你的错处,就是觉得你有些不懂人情世故。”金四海看着远处见了大军唯唯诺诺绕道而行的普通百姓,低声道:“你可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你这么说我还得养他一辈子?”袁瑄汝总觉得她说的话不中听。
“你给他找份活计干不就好了,于你有何难。”金四海白了她一眼,拍着她的肩无奈道:“刚刚有人来报,那男子就在大军后头跟着呢,看来不肯放弃,但也没大闹着要见你,没惹什么乱子,是个懂规矩的。总之一句话,我懒得再费口舌,你招惹的人,你自己去处理。”
“那你直说不就好了,非要拐弯抹角?”袁瑄汝被她几句话说的整颗心七上八下,还以为哪里做的不对。
结果,就这?
“你看好夏夫郎,我去后面看看。”袁瑄汝吃完饭抹了抹嘴叮嘱道:“别的可以不管,夏夫郎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我自然清楚。”
金四海看着她离开,就守在马车旁,过了大概两炷香时间,袁瑄汝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大约十五六的少年,浑身脏污,脸都看不出来样子,跟明清野当初的满脸黑斑有的一拼。
“这是金副将,马车里头是我们明将军的夫郎,不喜人触碰,哪怕你是男子也不行,记着别冲撞了他。”
袁瑄汝也是看人连鞋都没穿,光脚在大军后面跟着确实可怜,心软就把人带来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袁瑄汝问道。
那少年倒生了一双仿若桃花的眉眼,拘着身子小声道:“小人柏溪,槊塔人氏,见过两位姑娘。”
过年啦!吃肉啦!啃猪蹄!开心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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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卖身葬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