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府祠堂。
祠堂内置高台,高台之上所放是元家各位祖先的灵位。按照辈分高低从上至下。
目前最下方一排所放的,只有两个排位,是元溪的祖父与祖母。元家世代习武,家族中人、不论男女皆自幼习武,肩负护卫东梁之责。
元溪的祖母亦出身于武将世家,与祖父一样都有将军之名,两人于十年前战死沙场,遗骨被运回国都,葬入城郊深山中的元家陵园内。
祖父祖母育有两子,大儿子为元戚,继任镇国将军府,小儿子元猛,驻扎北境大漠边界处,威慑大漠附近的塞外部族,以防他们暗中偷袭东梁北部边境。
元溪迈入祠堂,取来三根香,于燃烧着火苗的蜡烛上将其点燃,轻晃了晃,使香燃得更充分些。随后有白色烟气自香端腾起,扩散后消散在空气中。
她站在元家祖先灵位前,手执香,恭恭敬敬朝灵位鞠躬行礼,如此三次,而后将手中香插入灵位高台前方香炉中。
元溪后退一步,再次拱手行礼,才站直身体。
她望着祖先灵位,恭敬出声:“各位元家祖先,祖父、祖母,元溪今日年满十五,至今平安,还请各位英武祖先在天有灵,护佑元家上下、亦护佑东梁子民,保佑元溪在往后之战中,能顺利击退敌军,守住东梁。”
言罢,她再弯腰行礼。
身后响起向白的声音:“阿姐,该去吃午饭了。”
元溪转身,眉头轻挑:“过来上柱香。”
向白听话走过去,以方才元溪的模样与步骤,向元家祖先的灵位恭敬行礼后,将香置入香炉中。
而后他转身看向元溪。
元溪笑了下,与他一起走出祠堂。
向白道:“阿姐,陆小姐和冯公子那边派人送来了给你的生辰贺礼。”
元溪点了下头,笑问:“你有没有看他们送的是什么好东西?”
“你的生辰贺礼,我怎么能随便拆开来看?当然是要等会儿你拆的时候,我再看。”
元溪轻轻笑了一声。
向白眼角余光往她方向瞥了眼,嘴唇轻抿了下,似是有点犹豫,却还是开口:“还有江家那边送来的……”
元溪愣了下,面上笑意敛了敛:“让人送回去吧。”
“确定?”
“嗯。”
向白略显无奈意味的叹了口气,他抬起双臂,双手手掌交叠后放在脑后。
元溪看了他一眼,面上浮现出一丝浅笑后,笑意悉数收敛回去。她垂眼低眸,情绪似是一瞬间全部被遮掩住。
两人一同来到吃饭的内厅。
元戚和杜苁蓉已经在等他们。四人绕桌而坐,欣喜而食。
午饭后,元戚和杜苁蓉带元溪去府中演练场,向白跟着一起去凑热闹。
今日元溪生辰,元戚和杜苁蓉自是不会缺了给她的礼物。只是相比较他人的物件,他们送的,是活物。
亦是对元溪来说更为需要的。
元戚送元溪的,是一匹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身姿矫健。
马儿健壮,正值壮期,长得也是威武好看,一看就是好马。
杜苁蓉给元溪的生辰礼,是四个侍卫。准确一些而言,是由杜苁蓉亲自训练数年的侍卫。
他们以前都是孤儿,被杜苁蓉收入元府中训练,如今训练已成,他们各有所长,便让他们待在元溪身边当亲卫。元溪毕竟是元府小主人,身边若是只有个伺候的小丫头,总归是不太妥当。
杜苁蓉招了招手,那四个侍卫走上前来,于元溪身前行礼:“见过小姐。”
元溪笑着点头示意。
杜苁蓉笑道:“小溪,你之前不是说想要挑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么,你一直没挑到好的,我就做主给你选了。”
元戚紧接着补充:“这四个小子比你大那么一两岁,但也是从小就在府里的,你娘亲自训练的那批侍卫中最好的。他们没有名字,我就给他们取了风火雷电的名,取了元家的姓。”
“风火雷电?”向白挑了下眉:“义父,您取名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随意。”
元戚抬手在向白脑袋上拍了下:“要你管!臭小子,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去练功?你在这里瞎晃什么?”
向白摸了摸被打的脑袋,而后挪步到元溪身后:“我是跟着阿姐来的,阿姐的生辰礼,我可得凑热闹看看。”
他往前探出脑袋侧面看向元溪:“阿姐,你不介意的,对吧?”
元溪笑:“不介意。”
向白毫不犹豫朝元戚做了个鬼脸。
元戚走过去抬手要打他,向白及时躲开。没打中。
元戚绕到另一边去打,向白大步跑开。
父子俩就此打闹起来。
杜苁蓉摇了下头,走到元溪身边:“小溪,以后你出门就带着他们,也不说每次都带上,起码带个一两个,记住了吗?”
元溪乖乖点头:“记住了。”
风火雷电四个侍卫擅长之术不同,风火两个擅长用长-枪,雷用剑,电使刀。但他们都是杜苁蓉训练出来的,身手定然不会差。
元溪有空,就在演练场和他们比试了一番。
元溪的武功是元戚和杜苁蓉都认定的好,在他们四人夹击间,却也有些费力,花了好些时间与精力才从他们四人组合的变换多次阵型中挣脱出来。
她有些喘,气息有点乱,可眼神却很惊喜,面上是满意的笑容。
四人收回武器,立身于一旁,姿态恭敬着站好。
杜苁蓉笑问:“怎么样?我给你挑的亲卫还不错吧?”
元溪很满意的点头:“很不错。”
元溪将他们收做亲卫,但寻常时的训练,还是在府中演练场,与其他人一起。
与杜苁蓉聊了好一会儿后,元溪折返回自己小院,小金刚好将她的生辰贺礼按照盒子的大小摆在房中桌上。
“小姐!”小金笑着跑到元溪身前:“生辰喜乐!”
她从身后掏出一个荷包,笑吟吟递到元溪面前:“这是送给您的。”
元溪眼神惊喜,伸手接过。荷包用的是暖黄色面料,上边绣着紫色的风铃草。荷包之内,放有风铃草制作而成的香囊,闻之有清香。
“你自己绣的?”
小金点头:“是的。小姐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元溪笑着:“你绣得这么好,我很喜欢。”
小金笑着,然后转身去到桌子那边,小心翼翼将最前面的三个盒子挪过来一些:“小姐,这是元猛将军派人从北境那边送来的,还有陆小姐和冯公子让人送来的贺礼。”
她又指了指后方的礼盒:“这些是与将军关系好的人差人送来的礼物,有些我也不认识,不过礼单我都整理好了,就在这里。”
小金点了点放在桌上的礼单。
元溪将小金送的荷包系在腰间,而后打开最前边的三份贺礼。
二叔元猛送来的,是一副上好的白狼皮大氅。现虽非冬日,但这种品质的狼皮大氅,少说也得上千两。元溪想,定是二叔自己去猎杀的白狼,而后让人制成大氅。他可没那么多银钱去买一件大氅。
陆轻灵送的,是另一身淡粉色衣裳,还有两支发簪与一朵珠花。
冯无易的贺礼是一块雕刻有“冯”字的玉牌。翡翠玉牌周边雕刻有山峰与河流的图样,“冯”字于玉牌正中央凸起,之下有深绿色流苏两串。
元溪略有诧异,将玉牌拿在手中把玩了下,这个……似乎是能够调动冯家码头所有船只的冯家令牌吧。他怎么将这个当做贺礼送来了?是东西错装入礼盒中了么?
这玉牌太过贵重,也有些奇怪,元溪决定去找冯无易问清楚,可前脚才踏出自己小院的院门,后脚便有元家侍卫匆匆忙忙跑来。
侍卫停在元溪身前,拱手道:“小姐,宫中有旨,请您立刻入宫面圣!”
元溪挑了下眉:“有没有说是何事?”
“没有。只说请您立刻入宫面圣。”
“……”
元溪虽觉得诧异,但陛下召见,不可不去。她立即去往皇宫。
上午她去时无事,倒是没料到这午后却忽然有事了。
元溪刚到御书房,双手拱起,尚未来得及将腰弯下去行礼,双手就被东方寒给扶住。
东方寒话语略有些着急意味:“元爱卿不必多礼。”
元溪抬头看向他:“陛下如此着急召臣进宫,可是有要事?”
东方寒蹙着眉,很郑重的点了下头。他稍缓了下呼吸:“元爱卿,朕知道今日是你生辰,本不该打扰你与家人一同庆贺生辰,但事情来的突然,朕也没料到。”
突发之事,大抵不在任何人意料中。元溪可以理解。
而且以后这种事应该也不会少。
元溪直言而问:“陛下需要臣为您做些什么?”
东方寒抓着元溪的手:“朕需要你去风垚城将一个人平安带回国都。”
“何人?”
“西乾二公主,吕冰瞳。”
元溪轻蹙了下眉,眼神难掩诧异。她不解:“西乾二公主为何会在东梁境内?”
“此事具体说起来复杂。但简单而言就是,她原本只是想来东梁游玩,西乾那边之前送来书信告知过此事,但要求保密,让她好好玩耍即可。”
“她入东梁境后,一路游玩,本该在今日抵达国都,可朕方才得到消息,说她被人关在风垚城了。吕冰瞳是西乾皇后所生,若她在东梁境内有个万一,西乾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该死的!
之前一直都没有吕冰瞳的消息,东方寒压根就没有想起来有关于她的事!
犹记得前世吕冰瞳虽是以意外之名死在风垚城,但西乾那边根本不接受这个说法,也因此和东梁关系闹僵,然后……西乾在十年后找到时机攻打化沙丘,朕这忠心的元爱卿也死在了化沙丘!
再然后……
东梁就被灭了!
两者间隔了十年,西乾公主一事此前也无人提起过,因而东方寒没有立刻联想起这两件事,尤其是在被一大堆奏折“压迫”下,脑袋疼得很,偶尔得空他就只想看看鱼放松放松。
半个时辰前得到吕冰瞳的消息,他才将西乾那边的事情联系起来!!
东方寒紧紧抓着元溪的手,满眼请求和紧张:“元爱卿,吕冰瞳绝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受伤,他人朕实在是信不过,能不能麻烦你带人即刻去一趟风垚城,将她带回来。”
“一定要将她平安的带回来!”
元溪看着东方寒闪烁着激动情绪的眼睛,眼神坚定后点头:“是,臣即刻带人出发前往风垚城,将西乾公主带回国都。”
“请陛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