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别墅地上共有三层,地下还有一层,三人决定从最上面一层开始,逐层往下找,于是三人乘电梯来到三楼。
三楼是房顶的位置,因为这栋别墅是中式仿古的外表,房顶选择的是歇山顶的式样,房顶两头有山墙缩进,这样一来三楼的面积就要比楼下小很多,所以整个三楼都用来作为杂物间。
三人一起到了三楼杂物间,一眼看过去,那里整齐地堆放着一些劳动工具和徐睦小时候的玩具等等,并没有看到徐睦的影子,老段却还是在那些杂物的缝隙间挨个挨个查看,每个角落都不肯放过。
陈硕臻看向杂物间的窗外,歇山顶的戗脊上坐着一只小小的神兽石雕,那神兽正是老段惯用的貔貅,翘角下还挂着一只铜铃,看起来挂了很久,铜铃已经发黑了。陈硕臻问道:“老段,这是你设的?就是为了化解对面雪山的煞气?”
老段答:“是。太师姑有何指教?”
陈硕臻点点头说:“做得好,只是若干年后雪山上的山石若被植被所覆盖,到时候记得自己这边的风水要跟着动一动。”
老段说:“多谢太师姑提醒,弟子谨记。”
陈硕臻又对徐绍卿说:”徐总,老段对你们徐家可谓是忠心耿耿、思虑周全。”
徐绍卿点点头说:“是啊,所以我才放心把这个家都交给他打理。”
查看完三楼,老段说:“太师姑,老徐,你们乘电梯下二楼,我走楼梯,还是不要漏掉任何一个角落才好。”
徐绍卿和陈硕臻点点头,两人进了电梯。在电梯里,陈硕臻说:“老段为人谦虚,做事细心,徐总,你得他相助,定当如虎添翼。”
徐绍卿点头说:“是,我也知道他的好,一定会好好珍惜他的,毕竟活到我这个岁数,什么人没见过,能遇到一个满腔赤诚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叮!二楼到了。老段也正好从楼梯下来,三人会合之后,徐绍卿便以主人的身份开始介绍自己家的每个房间。
二楼一共三间房,中间是主卧室,左边是徐睦的房间,右边是书房。三间房围着着中央小花园,过道外是美人靠式样的栏杆,坐在美人靠上转身就能摸到小花园里的那株紫薇的叶子。
徐睦房间已经去过了,徐绍卿便带着陈硕臻来到了自己和老段的房间,主卧非常大,两扇朱漆木雕镂花的门敞开着,门口是一处小会客厅,正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字画上方写着“惠风和畅”四个大字,字画下方靠墙摆了两把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两把椅子中间放了一张方形小木桌,小木桌上的玉壶春瓶里插着几支半开的栀子花。
绕过这个小会客厅,后面就是主卧的大卧室,老段又是忙里忙外把主卧的浴室阳台和衣帽间都细细查看了一遍,没有徐睦的影子。
三人走出大卧室,便来到旁边的书房。
书房门一打开,三人便同时看到了两道徐睦的影子,一道粉色的影子是徐睦的爱魄,他面对着墙站着,墙上挂着徐绍卿和一个女人的婚纱照,不用猜那照片里的女人一定是徐绍卿的前妻,也是徐睦的母亲,这个可怜的孩子就只能在照片里看到自己的母亲了。
陈硕臻说了句:“徐总,把杯盖揭开。”然后轻轻走过去,老段也很配合地用八卦镜照着,陈硕臻施了个法,将徐睦的爱魄收起来放进了徐绍卿捧着茶杯里。
徐绍卿忍不住有些感动,“这个傻孩子,他的爱魄居然在我和他妈妈的照片前。
老段拍了拍徐绍卿的肩说:“小睦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他的爱一直都在父母身上。”
另一道是蓝色的影子,那是徐睦的思魄,思魄是飘动的,他在书架前,面对着那一整面墙的书缓缓地来回游走,好像在找自己喜欢的那本书。
老段举起八卦镜照着那游走的思魄,思魄被八卦镜一照便不动了,陈硕臻再次施法,将徐睦的思魄收进了茶杯里。这两魄收进去之后,徐绍卿赶紧轻轻盖好杯盖,小心翼翼地捧着。
陈硕臻微笑着说:“徐总,令郎很爱读书啊。”
徐绍卿点点头,“他是个爱学习的孩子。”
从书房出来,再到一楼没看见徐睦的影子。
三人一起下到负一楼,负一楼很宽,包括了一个比一楼的小饭厅更大的餐厅、棋牌室、桑拿室和健身房,这些地方都没有徐睦的影子,只剩一个酒窖了。
徐绍卿推开酒窖的门走进去,酒窖里收藏着各种中外名酒,在酒窖的一个小角落里,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徐睦从小到大得过的奖杯,墙上挂着奖状和奖牌。
三人走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明黄色的影子,那是徐睦的喜魄。徐绍卿欣喜地说:“得奖果然是让小睦欢喜的事。”
陈硕臻说:“未必。”然后再走近仔细看,小睦的影子蹲在地上,陈硕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架子的最下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木匣子,陈硕臻伸手拿起小木匣,摇了摇,里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是弹珠。
徐绍卿看到那个木匣,说道:“这是他装弹珠的匣子,我都给他扔了,怎么还在这里?”
老段说:“是我,我替他藏的,多年前,孩子还小,玩弹珠又不是什么不能容忍的大错,就偷偷捡回来了。”
徐绍卿:“你……”
老段说:“事实证明,小睦并没有玩物丧志啊。”
陈硕臻轻咳一声,说道:“家务事我不便多嘴,还是先办正事吧。徐总,杯盖。”说着开始施法。
徐绍卿说:“好。”然后打开杯盖,看着那一缕明黄色的喜魄落入茶杯里。
三人从酒窖出来,又回到一楼继续寻找,他们在屋前的小花园和厨房都找了一遍,没有。又到东西两边厢房找了一遍,也没有。最后绕到后花园,在狗屋旁边看到了徐睦的影子。
紫色的,是悲魄,他抱膝而坐,额头搁在膝盖上,像是很伤心的样子。
陈硕臻走过去,拉开狗屋那扇带纱窗的木门,狗屋里是空的。老段担心一千年前的人没有见过,赶紧说道:“太师姑,这是狗屋。以前小睦养的一只金毛犬就住在这里。”
陈硕臻问:“后来必定是小狗离他而去了,他才会如此伤心。”
老段说:“太师姑猜得没错。”
陈硕臻说:“以前乘云死的时候我也难过了很久。”
老段说:“乘云是?”
陈硕臻说:“我的战马。它为我挡了一箭,牺牲了……”陈硕臻有些触景生情。她仍清楚地记得敌军射来那一箭的时候她激战正酣,乘云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将她甩下马,为她挡下了那一箭,而乘云踉跄了几步最终倒在了血泊里……
老段见她神色悲戚,也不敢打断她的思绪,但陈硕臻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眼下救人要紧,她来不及伤春悲秋,默默地施法将徐睦的悲魄收入杯中。
收了悲魄之后任三人怎么找却再也找不到剩下的两魄了。徐绍卿有些着急,老段见天色已晚,说道:“老徐,不着急,天色已晚。安排晚饭吧,太师姑需要休息一会儿。”
一句话提醒了陈硕臻,她说道:“晚饭?平时小睦都喜欢吃什么食物?七魄里有一魄叫欲,食欲也是欲。不如用他喜欢的食物引诱,看看能不能将欲魄引出。”
徐绍卿说:“小睦喜欢吃的食物就是各种新鲜蔬菜和水果。”
老段看着徐绍卿笑了笑,“他喜欢吃王姐烤的炭火烧烤。”
陈硕臻也笑了,问道:“到底听谁的?”
徐绍卿很有自觉性,有些赧然地说道:“那必然……不用听我的。”
老段指了指徐绍卿:“你呀……”你对小睦一点都不了解。
徐绍卿也指了指老段,也说了一句:“你呀……”你就惯着他吧。
随后徐绍卿向着屋里喊了一句:“王姐!”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从屋里急步走了出来,边走边用围裙擦手,“徐总,您叫我。”
徐绍卿转头问陈硕臻:“太师姑,喜欢吃什么菜?口味有什么偏好?”
陈硕臻略微考虑了一下,此人看起来已是富甲一方,可不能像陈珍儿家那样,晚上就煮个面条啊熬个粥之类的,这样主人会觉得自己看不起他,于是想了一个自己平时在大芜国皇宫里最常吃的一道菜,胸怀大度地说了出来:“也不便多添麻烦,清蒸熊掌即可。”
老段吓了一跳,赶紧说:“太师姑,熊已经是保护动物了,不能吃,吃保护动物违法。”
陈硕臻点点头,“哦。”然后又试探性地报了个菜名:“爆炒小田鸡?”
老段尴尬地又摇头,“这,这,这个也不行。”
陈硕臻怕主人为难,突然想起在学校食堂吃过土豆烧牛腩,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牛肉能吃吗?”
徐绍卿、老段和王姐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老段如获大赦一般,赶紧点头:“能能能,这个太能了。”徐绍卿和王姐也跟着一起点头。
陈硕臻自己也如获大赦一般,心想,好人难做啊。然后又说道:“厨房有什么食材便做什么菜,不必迁就于我。”
徐绍卿转头对王姐说:“那你就多弄几个菜,弄你的拿手菜,另外你再去准备一下,晚上烤炭火烧烤。”
王姐应承着,连连点头:“好,好。”正欲转身离开,老段又叫住了她:“烧烤一定要有小睦最爱吃的五花肉啊。”
王姐听后愣了愣,可能觉得自己也不该多问,嘴张了张,最后只高兴地吐出两个字:“好,好。”说完急忙下去准备去了。
三人又来到徐睦房间,陈硕臻施法将刚收回的四魄放回了徐睦的身体里。徐睦脸上的表情顿时平和许多,陈硕臻握了握徐睦的手,那只手已回暖。
后花园里有一个角落放着一个烧烤架,旁边还有一把大大的米色庭院伞,伞下是颜色配套的餐桌和椅子,不远处是一个游泳池。
三人来到后花园坐下,徐绍卿吩咐保姆,今晚就在后花园用餐。于是王姐和另外几个保姆开始一道一道上菜,徐绍卿问陈硕臻:“太师姑,都是些家常菜,让你见笑了。”
陈硕臻摆摆手说:“无妨,入乡随俗,随性就好。”
老段说道:“太师姑,请!”过了一会儿又问了一句:“太师姑,你在一千年前喜欢喝什么酒?”
陈硕臻夹了一块牛肉放在碗里,不假思索地回答他:“竹叶青。”说完又想起刚刚的点菜事件,随即又摇摇头说:“呃,今晚不宜饮酒,待小睦醒来,我定与你二人喝个一醉方休。”
徐绍卿将茶杯和符纸放在一旁桌子上,说:“太师姑,你这样帮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这样,我酒窖里放了两坛自家厨师酿的桂花酿,送给太师姑带回家尝尝。哦对了,还有雪顶甘露,太师姑从进门到现在,连茶都没喝上一口,我叫人将茶叶也一并装好,给太师姑送回去。”
陈硕臻笑着说:“那就却之不恭了。”
三人正吃着,旁边的烧烤架里的炭火已经准备好了,王姐拿起几串五花肉,一边刷油一边用扇子扇炭火,不一会儿烤肉的香味混着炭火味便飘了出来。
突然陈硕臻警觉地抬起头,见游泳池里飘出来一道绿色的影子,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影子,小声说了句:“小睦的欲魄,从水池里出来了。”
徐、段二人同时看向游泳池的方向,老段也看见了,徐绍卿看不见,然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将符放在旁边桌上了,于是赶紧将符抓在手心里,另一只手将旁边的杯盖打开。
只见那道绿色的欲魄慢慢地飘向烧烤架,老段赶紧用八卦镜照着他,让他不能动,陈硕臻则施法将欲魄收进茶杯。
徐绍卿赶紧捧着那个杯子,三人又去了一趟徐睦的卧室,将欲魄放回体内。
徐绍卿觉得胜利在望,说:“只剩惧魄没收回来了。”
老段却忧心忡忡地说:“恐怕这最后一魄也是最难找的吧?”
陈硕臻说:“对,我们还是要先知道他怕什么。”
徐绍卿:“……”
老段说:“他恐高。”
徐绍卿说:“那我上房顶看看?”
老段说:“房顶可能还不够高,不过还是应该先找找看,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要漏掉。”
徐绍卿说:“行,那我上去看看。”
陈硕臻说:“七魄只会在小睦以前去过的地方,他以前上过房顶?”
徐绍卿:“……”不太确定。
老段却很笃定地说:“上过的,小时候上房顶去抓过小雀。”
徐绍卿说:“都敢上房顶那也不算恐高嘛。”
老段:“他那个时候还小,上去的时候没想太多,后面才怕得下不来,还是我上去把他抱下来的”。
于是三人又来到三楼杂物间,老段主动请缨说:“我去吧。”
于是从山墙上的窗户翻出去,踩在戗脊上,望向房顶,没有徐睦的影子,再望向东厢房和西厢房的房顶,都没有看见,他有些失望地回来了。
陈硕臻说:“真抱歉,如今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没有轻功,也帮不了你。”
老段笑笑说:“太师姑说哪里话,本就不好意思给太师姑添麻烦的。况且,也不是很高。”
陈硕臻说:“现如今,此处没有,去东西厢房看看。”
徐家的东西厢房和传统的厢房朝向有些不一样,他们家两边厢房都是和大门同一个朝向,和主房并肩而立,东厢房两层楼都空着,没人住,黑灯瞎火的,徐绍卿命人打开每个房间的灯,三人便挨个挨个找过去,依然没有找到。
西厢房只有一层,住着佣人、司机和管家。
虽是佣人、司机和管家的房间,但徐绍卿也是极为尊重别人的**,并没有直接闯进去,而是跟他们说看看风水,叫他们自己打开房间,三人也并不进房间,只是在门口看看便一目了然。
东西厢房都找过之后,陈硕臻说:“现如今只能另想他法了。”
老段突然说道:“我想到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