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方士和鬼新娘 第3章 红衣（三）

永安堂那里，楚氏两姐妹大眼瞪小眼，楚清缘一瞬间被几乎爬满半水臂的怨道痕吓坏了，反应过来时，立刻拉起一脸镇定的楚清姻，还细心的拉起她的左手，免得碰到怨道痕，口中还说了一句“幸好你用右手，如果是左手，你左手上的鸳鸯就没了。”

她将她的手摁在桌子上，带上手套，小心的用笔沾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红液，小心的涂在那一道道的怨道痕，口中还止不住的说“我行医多年，从没见过这么严重的怨道痕……阿姐，这不是鬼新娘的怨气吧？”

楚清姻抬头“确实不像，怨气太重了。”说着还要伸手去勾腰间的香囊，被转身磨药的楚清缘一下字训斥“不准动！”

楚清姻愣了一下，口中轻说了一句“清缘长大了……”

“那我愿意用长大保住你这只胳膊！”楚清缘没好气的说，这次头都没抬，专心磨药，磨了一遍又一遍，小心的敷到楚清姻胳膊上，叹了口气，一改往日活跃“你这怨道痕来的不好，我这没有‘极莲’了，得出门去采，这一去不知多久回来”

‘极莲’是一种生长在雪山顶峰的花，通体称纯白色，是为数不多可以清理邪道的花。

楚清姻没说话，而是等包好自己的胳膊后勾起了自己的香囊，这个香囊是白色的，绣着精美的花纹，此时竟鼓鼓囊囊的挣动着。

“阿姐，”楚清缘小心翼翼的问“这个‘储灵囊’里面装了什么？”

“那两个护送童子的灵魂。”楚清姻这两根手指摁住那个香囊“这个和她那个的情况完全相反，怨气太轻了。”

楚清缘也将手放在了上面，皱了皱眉“确实”

楚清姻继续说“按照理说，死前的死法越痛苦，死后的怨气就越重，鬼的等级就越高，和这两个护送童子的怨气，这种情况下几乎可以说没有。”

“可他们在鬼新娘逃跑后，却爆发出了非同一般的怨气，随意的将人撕碎，就像是被人下定了什么指令。”

“只要他们的鬼新娘违反了这个指令，他们的怨气就会狂增。”

“所以……”楚清缘意识到了什么。

“这两个护送童子可能还意识不到自己死了。所以他们的怨气低弱，而那个把他们做成护送童子的人，可能是在生前对他们进行了一番讲解，对他们下旨了什么看好鬼新娘一类的指令。而且对他们威胁，说鬼新娘跑了，就杀了他们什么的，”楚清姻冷静的分析“所以当鬼新娘被我带出花轿后，两位护送童子意识到鬼新娘跑了，就因为这鬼新娘违反了这个指令，而护送童子因为害怕回去被给他们下定指令人打骂，就会爆发出非同一般的怨气。”

“等等啊，姐。”楚清缘一脸崩溃“我听不懂！”

“给你打个比方。”楚清姻瞧了她一眼“一个贫穷的家里有两个小孩儿经常挨打，使他们对打产生了阴影。后来他被卖到了某个地方，那个买他们的人说，若看护不好鬼新娘，就打他们，后来鬼新娘真的跑了，他们因为过度害怕，会不会拼尽全力去把鬼新娘给追回来？”

“所以阿姐你是说，”楚清缘接上了话“这两位护送童子生前可能是经常被打骂的贫苦家小孩儿，将他们制成护林童子的人，要用他们童年时经常挨打骂的阴影，对他们下定了指令，看护好鬼新娘。”

“就是利用阴影来制造怨气。”

“当然我不相信那帮钦天监的人会有这些实力。”楚清姻没有反驳“直接将生魂抽离，这算邪道了。”

“钦天监的人确实干不出这种活”楚清缘说“他们一直信奉他们的仙道，虽然是恨邪道如仇。可是……”她话风一转，语气中带着讥讽“祭祀鬼新娘难道不算邪道吗？”

准备离开时，楚清缘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提了一句“阿姐，兄长回来了。”

“嗯？”楚清姻疑惑的回头望了一眼。

“你来之前我刚刚得到消息，”楚清缘笑了笑“兄长在边关打了胜仗，马上要回来了。”

楚清姻一怔，她兄长已经去边关打仗十年了，现在回来了“那你别走了，等兄长回来你再走。”

“不行啊，阿姐，”楚清缘笑了笑“我可以等兄长，但阿姐手上这个怨道痕不能等。”

楚清缘继续说“要是不及时处理，阿姐的这只胳膊就废了。”

“我没事。”楚清姻说“可我们兄妹三个已经很久没见了。”

“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两个，你不也想见见兄长吗，兄长可喜欢清缘了。”

“可是……”

“我没事。”楚清姻温和的望着她“我没事。”

两人又争辩了一番，最后楚清缘妥协，答应楚清姻等兄长回来了再走。

楚清缘嘟嘟嘴“还是说不过阿姐呢……”

楚清姻推开门，楚清缘突然又出声了，这次的语气又换成了往日的活泼，笑着说“兄长！记得替我给那位贵人问好！”

这次楚清姻一怔。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位贵人后，不留痕迹的勾唇一笑“好。”

待出了永安堂的门，楚清姻便直分竹里而去，刚开始，她也只是小跑着前进，听到一阵熟悉的叮当叮当声传出她的耳朵。

那声音清脆，灵动，如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的，细听又像是水花溅了在水潭中，可四周人就像听不见似的，而她听到后，来不及多想，抬腿狂奔而去，用一句急步而驰也不为过，黑色的高马尾在空中飞荡，从人们的眼中一闪而过，侍人们好奇的望去，便只有一道残影，或被风吹掉的落叶。

侍楚清姻推开熟悉的小木门，狂奔到室内时，看到就这样一副景象——

一朵枯萎的花直直的躺在桌子上，桌下倒着一个已经粉碎的花瓶，那人坐在粉碎的花瓶旁边，身子微微颤抖，抱着膝，正对着一面镜子。

楚清姻忙奔过去，只是指尖刚碰到她的一瞬，那人就惊跳起来，正好撞到了桌子上，狠狠的撞了一下，可她禁不绝痛一般，仿佛在盖头后面瞪大眼睛望着自己。

那时，她也是这么看我的。楚清姻一边想，一边语气中带着温柔的唤道“殿下，是我。”

“楚清…不是，楚郎……”她声音怯怯的，试探性的换道。

“嗯，叫我贡熙，或阿贡也好”她耐心的说。

“阿贡……等下，你别过来。”她刚刚思索了一阵，又见她往前迈了一步，急忙指着她说，可这样一来又露出了她满手的黑气，她又急忙将手藏在袖子里，又似终于控制不住了一般，声音带着哭腔说到“我怎么了……”

闻鸳无力的垂坐在地上，被几步迈过来的楚清姻给稳稳扶住，她想用手去碰这人，又似是想起了自己满手的黑气，就急忙收回，又刚巧楚清姻右手的绷带被他身上不知道哪颗装饰品给划烂了，露出里面的黑痕“这是？”她无力的说。

下一秒她情绪又崩溃了“是我……那时你抓着我的手跑，是我……”

她指着自己的脸“楚清姻，你说为什么是我？天下女子那么多？为什么鬼新娘偏偏就是我？如果鬼新娘不是我……”她情绪激动的说到一半，突然就呆着了，自己的手指缓缓放下，自嘲一般说道“如果我不是鬼新娘，父皇就不会那么宠爱我，我二姐死了，长姐嫁出去，可我还有四妹，她是皇后生的。如果我不是鬼新娘，镇国公主的荣宠根本轮不到我，我的母妃是罪妃，薛平也根本看不上我，所有的恩赐都是因为我是鬼新娘。国师说，只要献祭我就可保国家太平。”

楚清姻瞧的实在心疼，看着从盖头下掉出来的一滴血泪，她想是要去擦掉，可被闻鸳给躲开了“楚清姻，你救我又是为了什么呢？是因为我是受尽宠爱的镇国公主？还是因为我是鬼新娘？你把我杀了可以有助于你的修炼？”她再次指向了自己“那就来呀！”

“殿下……”楚清姻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殿下？我早不是公主了！”闻鸳越来越激动，矜持和原有的一点傲娇早不知飞到了那去“惜儿？爱惜还是怜悯！”还本的红缘公主像疯了一样，怒声吼道。

“公主是公主，惜儿是惜儿！”楚清姻提高了音亮“可闻鸳也只是闻鸳！”

“献祭鬼新娘保家国平安，可闻鸳只是闻鸳，就算是鬼新娘又有何妨！上次鬼新娘死在大婚上，可这次我将闻鸳救了回来，”她的声音坚决“我会对鸳儿好的，不需要薛平，我楚清姻这次会护住你的……”

“有心郎，不需要在来世。”

这一番话把闻鸳听愣了，她指间发抖的撩开红盖头的一角，露出了那对凄黑的，无生气的眼睛“可我现在……”

“没事，”她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大概是怕手上的黑气影响到她“我早知道。”

“你早知道？”她彻底呆住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可她又畏畏缩缩的不敢程认，一滴血泪再次滴下，落在两个人中间，她已经拉回了理智。

“我国祭祀鬼新娘的方式是由国师指导的，先让鬼新娘与阎君拜高堂，再运灵，净灵十年，再圆洞房，祭鬼新娘牌位，最后祭灵。”

“肉‘体已死，灵魂仍存。”

“我知道，鸳儿你很害怕，但你也要明白，”她指了一下自己“我会护你。”

“可是我不敢，”闻鸳红盖头下的眼直视着她“我已经死过一次，不，严格来说是两次。”

她深吸一口气，像豁出去了一般“楚清姻你知道重生吗？我重生了，前世你死在了我面前，那时你的白衣被血染红，很漂亮，我却不敢想了……”

楚清姻的眼里是似有震惊，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吐出了一句……

“……好，好巧，你也重生了。”

小鸳儿爆出重生猛料，结果突然发现对面也是重生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红衣（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