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等到醒来时,花弄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寝殿,若水堂两个学生守在床边小心照料着。
“长公主,您总算醒了,真是先祖保佑。”
“燕丝,秦桑,我怎么回来了?”
燕丝慢慢扶着花弄影坐起,让她舒适的靠在自己肩上,秦桑端过兑好的汤药,坐在床边慢慢喂她。
“还说呢,您是怎么跑到枯木林里的?”燕丝责备道。
“就是,您不见后,女王陛下气得差点拆了玉泉宫,大都督找遍了全国,正准备带领人马直追东巡队而去,后来鬼巫族的人来报,说您在他们那里,大都督便带了人去了枯木林,结果还没进入林子,就发现你和大块头躺在林中用枯木做的一朵大莲花里,内附鬼巫族字条,让您老人家以后别再去了。”秦桑一边喂药,一边耐心的解释。
“对了,大块头呢?”
“他和他娘离开了。”
“离开了?去哪儿?”
“回犬狄。”
“什么?”
“原来大块头是犬狄王阿古达木的小儿子。”
“十三年前,阿古达木突然病逝,事发突然,未留下只言片语,他的三皇子阿尔斯楞手握兵权,靠屠杀兄弟登上王位,大块头的母亲在几位好心的将军帮助下带着大块头跑了出来,最后逃到了我们女儿国。”
“......”
“听说阿尔斯楞性情残暴,掌权后屡屡杀害下属,甚至玷污大臣妻女,近日,大将军查干巴拉发动兵变,刺杀了阿尔斯楞,犬狄国群龙无首,于是派人给女儿国送来消息,接大块头回去继承王位。”
“想不到,大块头傻人有傻福,这下以后应该不会有人欺负他了吧。”花弄影笑道。
“一国之君,哪是那么容易的,好在他娘是个精明的。”
“希望他回去后,一切顺利,平平安安。”
“放心吧,会的。”秦桑又喂了花弄影一勺汤药。
“对了,我是怎么晕过去的。”
“还说呢,医官们来看过你,结果却束手无策,国师来看了后认定你应该是中了某种术法,却也不知到底是何原因,你自己就没什么印象?”
印象?是啦,晕倒前,云破月好像亲了自己一下。
“殿下怎脸红了,该不会又发烧了吧?”秦桑关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什么,有些热而已。”
“殿下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国师亲自去了枯木林希望找到鬼巫族的人查清楚,结果也无功而返,今晨女王陛下在朝会上和大臣们商量好了,明日你再不醒,就要对枯木林用兵了。”
“以后,不要轻易提起战争,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了解战争的残酷。”
思及此处,花弄影赶紧掀开被子光着脚往外冲,燕丝赶忙拉住了她。
“小祖宗,你这火急火燎的要去哪儿啊?”
“我得去阻止阿娘,不能让她用兵。”
“放心吧,孤已经让人撤兵了。”
“陛下安好!”燕丝和秦桑见女王走了进来,连忙恭敬行礼。
“嘿嘿,阿娘,好久不见。”花弄影讨好的笑着,语气中隐藏着恐惧与胆怯。
“身子好些了吗?”女王关怀的问,看着她光着的脚,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嗯嗯,好多了,阿娘放心,我的身子很皮实!”花弄影见女王一脸关怀,赶忙卖起乖来。
“好多了是吧?”女王明面上仍旧笑着。
“让母君担心了,孩儿太不孝了!”
“你也知道不孝,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啊?”
女王突然变了脸,撸起袖子抽出一根藤条,左手直接揪起了花弄影的耳朵,右手轮着藤条就往花弄影身上招呼。
“啊!阿娘,我好歹是一国储君,你这么打我,我不要面子的!”
“你不是很皮实吗?还储君!你干的是储君该干的事儿吗?我看你干脆就气死我直接登基得了!以后当个暴君也没人敢再管你!”
“您可别冤枉我,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我可从来没想过!”花弄影钻到桌子底下辩驳道。
“想我女儿国多年来未曾动过干戈,差点因为你生灵涂炭,你不惭愧吗?”
“兵不是我派的,令也不是我下的,您大可不必为我出头,任我自生自灭去!”
“我呸!若是只是你自己,你以为我想为你出头啊,你的堂堂女儿国未来女王在外受欺负了还要忍气吞声,你当我女儿国不要面子的!”
“我错了还不行吗?您轻点啊!青冥小妈,救我!”
某人的哀嚎响彻云霄,宫人们相视偷笑,守武青冥冷不禁打了个喷嚏。
不知不觉,春去秋来,花弄影被罚在宫中读书修习不得随意离宫,转眼,已是五个年头。
“啊?狩猎?”
“对啊,您不开心吗?”
“有什么可开心的,我又不爱动弹,这又是哪个老女人想出来馊主意,瞎折腾。”
燕丝和秦桑相视无言,自从花弄影从枯木林回来以后,懒怠了许多,虽说读书学习依旧聪敏,却没小时候那么活泼好动了,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见了人也不爱笑,明明性情挺平易近人,但冷起脸来宛若一座冰山让人看上去就难以接近,书本之余最大的爱好便是睡觉,大家都以为是安流萤和大块头离开后花弄影少了玩伴才会如此,而女王呢,只当她长大了心性成熟,况且让她消停些不惹麻烦是戊寅长天以前求都求不来的愿望,但是近日朝中有人提出,长公主嗜睡过甚,恐损了气血,应当增习练武骑射的课程,文治武功方才是国之榜样,于是戊寅长天下令,仲秋十日召开狩猎大会,全国民众皆可参加,长公主己卯花弄影射头箭开猎。
尽管不愿意,但只要是份属她职责之内的事,花弄影还是会老老实实去做的,平日里重文轻武的她,临时急操,勉强练了个标准的姿势,如今她已年芳十六,正值青春年少,身为王女,她的样貌、身材、气质足以为万民神往,而身为储君,一年前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坐骑白鹿,取名饮溪,当她身着轻便的武装骑着白鹿出现在猎场外的营地前准备开箭仪式时,果然引起了国民老少一片喧哗称赞,当她拉开弓架好箭瞄准前方的开场铜锣时,那英姿飒爽的模样又引来一大片爱慕的目光,终于,一松手,一放箭,全场鸦雀无声,戊寅女王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箭基本上没射出两步之遥,就那么直接垂直着朝地面亲吻泥土去了,百米之外的锣晃都没晃一下。
“未避免锣声惊了猎物,此箭射出即可,仪式简化便罢,祝各位此行顺利,载物丰裕!”花弄影一本正经告示臣民,由于神请过于冠冕堂皇,竟让她敷衍过去了,反而又引来一群仰慕者赞其思虑周到。
“这主意那么大的馊味,是你给她出的吧。”女王虽面带微笑却目露凶光瞪向守武青冥。
“本就如此,何馊可言。”守武青冥端庄的微笑着,语气自信又从容。
狩猎开始后,花弄影骑着鹿漫不经心地走在猎场林中,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她这个不爱动的懒人不仅没一点收获,肚子还不争气的饿了,本想回营帐中休息用膳,但想来空手回去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决定先找个地方打盹,毕竟睡着了就不饿了,没多久,她便来到一眼活泉边,喝了口水,取下饮溪身上的鞍鞯,让鹿儿轻松地去觅食,然后靠在泉水边的一棵大树上安然睡去,树上的鸟儿偶尔发出清脆的叫声,花弄影听着心里十分愉悦,不知过了多久,林子里突然变的非常安静,雅雀无声,花弄影睡得正香,丝毫没发现周围的变化,反而在附近的饮溪察觉到了异常,抬起头一动不动,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高高地竖着耳朵,静谧环绕着四周,突然,一只猎豹从树上纵了出来直扑花弄影,机敏的饮溪冲了过来,用鹿角撞开了那只花豹,花弄影迅速伸手想去够放在一旁的弓箭,结果从树林的另一边又纵出一只花豹,花弄影迅速反应转身往一旁躲去,眼看拿不到弓箭,另一只豹子也站起了身,花弄影只好拔腿飞跑,无奈豹子紧追其后,饮溪迅速赶了上来,花弄影看好时机纵身跃上饮溪的背,然后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刀紧紧握在手里,饮溪载着花弄影一路狂奔,那两只豹却仿佛计划好路线一般对其围追堵截,只把饮溪逼得往山崖上跑,其中一只豹还抓伤了饮溪的左臀,附近的护卫队听到动静一路赶来援救,只见饮溪被两只花豹追的失去了理智,只管往山崖边奔去,花弄影没了鞍鞯控制不住饮溪,之后紧紧抱着饮溪的脖子,眼看饮溪就要冲下山崖,守卫队首领池鱼迅速下令放箭射杀豹,自己往饮溪前方射了一箭,饮溪被飞向自己蹄前的箭吓了一跳总算回过了神,眼看前方无路便紧急收蹄,花弄影没了鞍鞯无处着力,饮溪这么紧急收蹄硬是把花弄影活生生甩了出去,所有惊声呼喊。
花弄影整个身子不断地往下坠,奇怪的是,这山崖不是很高,花弄影却觉得自己仿佛是从云层跌落,周围云雾缭绕,自己一落无底,突然,云层下方出现了一个黑影向自己迎来,迅速接住了自己改变了下落的方向,那人抱住了花弄影往旁边的山壁上落去,短暂的依附在山壁上一瞬又转身向山下跳去,即将落地时不知从哪里蹿出一个黑影接住了二人,然后沿着山壁凸出的石岩稳稳地纵跃下山。
“好了,你安全了,把刀子收起来,眼睛睁开吧。”
花弄影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切简直让她不敢相信,此番猎场设置在了西场不是南峰,这从山崖上一掉怎么就掉到枯木林了,而且直接掉到了一个让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人怀里,云破月。
大牙长得更加高大了,毛皮也更加乌黑油亮,嘴里上方两侧的两颗牙宛如两把锋利的尖刀露在唇外散发着凌厉的寒光,看大牙气定神闲的驮着她二人走在枯木林中,想来它已经是这片领域的兽王了。
花弄影满脸傲娇,身体却像一只小猫一般乖乖的缩在云破月怀中,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为什么每次见你,你都是从山崖上掉下来?”
“你应该问为什么每次见你我都这么倒霉!”
“好歹我也是救了你的命,你就不能客气些。”
“你怎么知道我有难,特意前来救我?”
“不,我不知道,也不是特意来救你,只是刚好陪牙牙在那里猎杀山羊,那羊生活在山壁的岩洞里,然后恰巧就看到你从天上掉下来。”
“哦。”花弄影不知为何,心下有些失望。
“你呢,你不在你们女儿国好好待着,怎么突然想不开跑到我们枯木林的山峰上跳崖,自杀好玩吗?”
“我没有自杀,事情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