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大门敞开之时,琵琶声戛然而止,舞姬们纷纷退至一旁跪在地上低着头。
玉榻之上,李楠筝披头散发斜躺着,手里还提着酒壶,脚边七歪八扭的横着几个空坛子。
舞姬们大气不敢喘,李楠筝就像毫无所觉一样自顾自的饮酒,完全不理会何人闯进来。
“臣参见陛下。”柳玉袖轻步入殿,拱手施礼,即便眉头紧锁也未忘礼数。
此时,李楠筝才缓缓抬头,眸子里失了往日清明,氤氲迷茫,仿佛反应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媚态横生。
“原来是柳爱卿,爱卿休了数日,怎么今日有雅兴过来?”
柳玉袖冷了脸色,“都出去。”
舞姬们刚要起身离开,却听李楠筝沉声道,“朕看谁敢走?”
于是屋子里的其他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二人紧张的氛围中战战兢兢。
半晌,柳玉袖深吸一口气,“陛下理应为国为民保重身体,若是,若是陛下想要立后或者纳妃,臣可以草拟奏章。”
皇子为帝立女后纳女妃,公主继位则反过来立男后纳男妃。可由朝臣推荐或者天下选秀。
“朕何时要立后纳妃?”李楠筝眯起眼,“柳相不仅喜欢管朕的天下,还喜欢管朕的私事?”
说着,李楠筝突然起身,提起跪在地上的一名舞姬,“可是爱卿看好了,朕喜欢的是女子。”
柳玉袖看见她这副自我放纵的模样,脸色甚是不好看,“陛下……”
李楠筝放开那明舞姬,摇摇晃晃的走到柳玉袖跟前,贪婪的感受来自她身上的玉兰花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柳玉袖身上便多了一种香味,正是玉兰花的味道。
可是到了近前,她却闻见了不一样的味道,那是玉兰香都掩盖不住的药味儿。
李楠筝清醒了些许,仔细打量柳玉袖,这人好像又瘦了些,脸色也不大好看。
“你,你不舒服?”她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
“不妨事,臣偶感风寒而已,现在已经好了。”柳玉袖言简意赅的说道。
李楠筝愣了会儿神,她记得以前的柳玉袖身体尚算得上良好,进宫两年也只生过一次病。可是自从她继位,柳玉袖任丞相后,其身体就愈发的不好了,一年能感三五次风寒。
她想问柳玉袖吃过药了吗,怎么不说,为什么不多修养会儿。结果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朕的私事不劳柳相挂心。”
柳玉袖平心静气道,“非是臣要插手陛下私事,只是担忧陛下身体安康。若陛下实在喜爱歌舞,也不宜彻夜,言尽于此,臣告退。”
柳玉袖这个人说走就走,从不拖泥带水。待人离开后,李楠筝轻声笑笑。
玉壶坠地,摔的稀碎。
舞姬们被吓得伏在地上,浑身发颤。
方才被她提起来的舞姬抖着声问道,“陛下,奴家……”
李楠筝面色阴沉,“滚。”
十几个舞姬连滚带爬出了明宸宫。
宫门前,马车缓缓离去,柳玉袖坐在里头单手支颌,闭目养神。
她记得自己刚入宫任太傅时,李楠筝还是个经常受欺负的小公主。昭仪娘娘并不算得宠,膝下只有李楠筝一位公主,平日里吃穿用度也不是太好的。那些见人下菜碟的宫女太监们自然是随风倒,谁得宠便紧着谁讨好。
当时最受宠的是娴妃娘娘,其膝下原有两个女儿,长公主和二公主。其中二公主最得先帝喜爱,但不幸早夭,先帝便将悲思都补偿在长公主身上,以至于长公主嚣张跋扈,甚至连宫中下人都可以随意欺负不受宠的皇子公主,李楠筝就是最倒霉的那个。
头一次见李楠筝是在书堂上,当时其他公主皇子都在,两人并无特别交集。后来真正认识的开端是在她入宫后的第七日。
柳玉袖经过藏书阁时,瞧见宫女和太监围着个小女孩。
“那可是长公主最喜欢的发钗,五公主可担待的起?”宫女厉声呵斥道。
李楠筝眼眶微红,小声辩解,“不是,不是我弄掉的。”
一旁的太监却不干了,“奴才看的真真的,明明是五公主故意撞了翠烟,发钗才掉入湖中。”
“不是我,是她撞的我……”
很快,李楠筝的抵抗就被那二人的唾沫星子淹没了。
翠烟不依不饶道,“若是五公主今日不把发钗捞上来,奴婢便禀告长公主,看看五公主和昭仪娘娘担不担得起。”
正当这时,突然有道声音插入三人之中。
“你们还知道,她是五公主?”
柳玉袖站到李楠筝身旁,算起来只比李楠筝年长四岁,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度。只要她站在那,便能令人安心。
宫女和太监立马声儿小了,皇帝一年也想不起来见一次的五公主自然不足为惧,但这位新太傅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被世人称赞的洛阳第一才女,最年轻的女太傅,倒也不敢轻易得罪。
“奴婢也只是想让五公主知道要尊长。”
柳玉袖闻言只道,“公主殿下有陛下为父,昭仪娘娘为母,再不济还有我这个太傅,轮得到你来教导吗?”
宫女立刻不敢再辩解,同太监一起连连道了好几次歉,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柳玉袖转过来朝着李楠筝伸出手,“公主殿下,臣送您回昭仪娘娘那。”
李楠筝望着她直出神,虽然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搭上去了,乖乖的被柳玉袖牵着手。
“大人,咱到了。”
柳玉袖闻声回神,掀开车帘果然瞧见柳府的匾额。
纯宁忙上前搀扶她下了马车,“大人一路上似乎心不在焉,可是出了什么事?”
柳玉袖迈入府门,路上所见之人皆向其俯身行礼。直到回了后院书房,她才正式回答纯宁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到了新人换旧人的时候。”
柳玉袖望向窗外的玉兰树,“科举即将结束,新科前三甲也马上要诞生了。不知陛下会封她们什么官职,也不知有没有官职可封。若是没有,陛下会如何?”
纯宁思索了好一阵才道,“属下不知。”
柳玉袖回头看她,“没有位子,便找办法将位子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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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李楠筝装醉:我就是喜欢女子怎么了?
柳玉袖:……好好的孩子,她就弯了,是我的教育出现了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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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