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日常 第20章 ☆第二十章 至花城～蒋珊？

元宵才过，罗晞就找上了林思。

“你说什么！？”林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我想下放，择一小地方做一小县令。”罗晞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怪不得你要现在来说。”

“这不是怕误了陛下的好心情吗？”

“你现在说我心情就能好吗？”

“不能，”罗晞说，“但又不能开口。”

“罗相是同意了是吗。”虽是问句林思的语气却带着确定，她想起罗府传来要给罗晞行加冠礼的事，想来就是为这事做准备。

“是。”罗晞说。

“那你来我着干嘛，通知一声吗？”林思赌气。

“陛下……”罗晞放软了语气。

林思手抓着一旁的桌布，手揉搓了一会，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明明有大好的前程的。”

“太累了。”罗晞答。

“陛下，我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诗礼簪缨之族，长于皇宫，是您的伴读，与您授教于同一个老师，可以说是一出生就站在了别人的终点。但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说我矫情也好，疯魔也罢。我真的不喜欢这儿，即使我在这活了十几年，我不想我的余生困在这个地方，甚至不想困在朝曦朝堂。很疯狂很大逆不道对吧。可我也没办法。”罗晞说道。

林思没有说话。

罗晞继续说道：“我认真想过的，我这一生，应该说到目前为止，都过的极为顺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没有偏差，我应该走您和祖母安排好的路，要么找个地方历练一下，等几年，升上去；要么直接掺和进些大事里，搏个功劳，升上高位。简而言之都是在官场摸爬打滚，我有优越的家世，有陛下的宠信，只要走这条路就是一帆风顺。可我不想了，没有确切的理由，就是不想这么按班就部的生活，不想一睁眼又是勾心斗角，不想一生都在为功名利禄而活。大概是因为我过得太好了，那些人所求的东西，我一出生就有了，而我也不想以后余生都是这些东西。”

林思还是没说话，但却开始认真考虑罗晞的想法了，罗晞一直都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她一直以为罗晞很享受现在的一切，却没想过罗晞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朕从来没有想过你不喜欢这。”

“怎么会不喜欢呢？端凌繁华，权利迷人，这汇聚了朝曦英才与富贵，我的家就在这。但朝堂纷乱，多的是阴谋与算计，我成长与这样的环境，却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不是不喜欢端凌，是不喜欢阴谋算计，不喜欢见每个人，说每句话都要再三斟酌，都怕成为借口理由。”罗晞说道。

“那为什么不干脆远离官场？”林思问。

“我读圣贤书，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为您服务，我会的也是这些东西。可端凌太复杂了，我想生活在一个单纯点的环境，但我受到的所有教育又是在教导我如何在官场生活，那我只能找一个不那么复杂的环境了。”

“你能习惯吗，罗晞？说直白来，你和我一样都是滔天权势养出来的人，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去往那些偏僻的地方，你确定你适应得来？”林思换了个角度劝说。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能习惯。”

“但是罗晞，罗相老了，她能帮到你的也就这几年，在官场，无权无势真的不好走。”

“陛下觉得晞是会后悔的人？不说这个，祖母在朝时，她会顾着我，她乞骸骨之后我也有母亲留给我的东西，而父亲再不济总不可能不管我死活。我其实没那么在乎生活的环境，只有官场上没人害了我去，我其实不介意待的地方如何。”

罗晞又多说了一句，说：“陛下，我留在皇宫就是为了你，我所接受的教育就是为你。曾经，我觉得你需要我，所以即使我不喜欢这儿，我也留了下来，但你长大了，我的存在已经可有可无，不那么重要了，所以我想离开了。”

林思沉默了会，说道：“有决定去哪吗？”

“看安排吧，选个您不可能去的地方。”罗晞开玩笑的说道。

林思垂眼，想扯出个笑却看着尴尬，只是说道：“好好选吧，我会同意的。”

过后不久，罗府举办了罗晞的冠礼，也定下来罗晞去的地方，于仙镇，一个不算偏远但没什么特色的小镇，在端凌西边，方圆千里都没什么有名的景点，也没什么主干道经过，真的特别特别普通的一个小镇。

罗晞在临行前，还是来了皇宫一趟，向林思道别。

离开栖梧宫，就见林稚站在不远处，两人走到御花园的一个亭子里。

还是林稚先开了口，说：“一定要走吗？”

“殿下。”罗晞有些无奈。

“整个皇宫会叫我殿下的也只有你了。我只是帝姬，没有封王，是不应该被叫殿下的。”林稚抿嘴，小声说。

“虽未正式承认，但陛下已经默认了你殿下的身份啊。”罗晞对林稚眨眨眼。

“也就你不在意这些，要知道这个东西硬要说也是违法的。”林稚说道。

“其实如果不是当年的事，你本该封王的。”罗晞揉了揉林稚的头。

“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啊，毕竟皇姐对我是真不错。”林稚露出个微笑。

“你能这么想最好。”罗晞说道，突然认真了起来。

“殿下，我要走了，给你最后的劝告。你可以不那么乖巧，可以任性妄为，但你不能去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不然不说陛下，因华夫人就不会放过你。”

“就像个宠物？”

“这要看你自己怎么看了。如果你把你当做帝姬，只要你现在安心做好你的帝姬，未来安心做好你的王爷，你可以拥有帝姬和王爷所有的尊荣，起码明面上，你永远都会是那个被维护被包庇的人，谁叫你是陛下唯一的妹妹了呢？但你要把自己看成一个宠物也成，起码你会是个活的很好的宠物。殿下，你必须知道，如果你真的想和陛下争，没人会站在你这边的，且不论恪王和因华夫人，就连站在这和你说这么多的我，要在您和陛下中选，我会毫不犹豫的选陛下。因为我从小到大的教育就是要为她付出，她是君我是臣，我可以为她放弃我的所有。”

“我知道的。”林稚一直都很清楚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一个摆在明面上昭示林思仁德的吉祥物，一个留着没关系毁了也没事的存在。

“那……我走啦。”

林稚拉住罗晞的衣袖，低声说道：“一定要走吗？就不能……留下来。”

“我已经没有什么特别存在的必要了。”罗晞说。

“可我不想你走，皇姐……皇姐也会舍不得的。”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本就不喜欢这里，留来只是为了陛下需要我，但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了。”罗晞苦笑着说道。

“那也没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我查过的，那于仙镇好远的。”林稚说，上千里的距离，在古代这样的地方，基本就没了再见的可能，特别是罗相在朝也没几年了，罗晞还有回来的可能吗？

“殿下，”罗晞挣脱开林稚的手，想伸手摸一摸林稚的头发，又停在了半空中，“于仙镇是我自己挑的，那是我为自己选的地方，普通没有任何特色。殿下，不要指望我，你永远不会是我的第一选择，但你一定会遇见一个以你为第一选择的人的，那个人才是真正适合你的，你该选择的人。”

罗晞说完就离开了。

林稚一个人靠在石柱上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手搭上林稚的肩，说：“接受现实了。”

“皇姐，你一开始就猜到了是吗？”林稚说。

林思让跟着她身边的人退下，往石椅上一坐，说：“不是我一开始就猜到了，而是罗晞从来就不会为你留下，这些年，关于你的事，我都是让他处理的，可能是这样一种亲近让你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感情，但是漱雅，你要清楚罗晞此人看着放荡不羁，却最是有主意，适合就是适合，不适合他也不会妥协。”

“你为什么不让他留下？你明知道他不会拒绝你的。”林稚问道，她不理解。

“怎么留下他？我给他的他不想要，而他想要的我给不了，”林思说，“你知道罗晞想要什么吗？”

“他喜欢你。”

“是，他喜欢我，然后呢？你想我纳了他吗？”林思反问回去。

“为什么是纳不是娶？”

“漱雅，你看，你这也不算喜欢呀，没有人会大方到让自己喜欢的人嫁给别人。”林思说道。

“你明知道我只是想他留下。”林稚说，她只是想罗晞留下，她不想罗晞离开，整个皇宫，不在乎她身份，会陪她闹逗她玩的只有罗晞。

林思抱住还在掉眼泪的漱雅，拍了拍她的肩，不管怎么样这么些年，她对这个妹妹都是真心疼爱的。

“但我留不下他，我能给他权力，但我给不了他正君的位置，而罗家包括他自己也不可能委屈他为侧。”林思说。

“为什么？”

“漱雅，你还记得桓煊吗？他与皇室有婚姻，皇祖母在大庭广众之下定下了皇室同桓煊的婚事，可以说这么多年，大家都默认了桓煊未来会和我成婚，虽然我和桓煊相看两相厌，都不喜欢这段婚约。更何况，漱雅你觉得入宫真的事好事吗？对那些有抱负的男女来说。”

“怎么了吗？”

“你可能不了解，朝曦一直有一条规矩贯行的彻底，后宫不得干政。这么说吧，一但进了女帝后宫，不论你是男是女，你再与政事无缘，参与即算谋逆。你知道凭这条规矩，朝曦废掉过多少身负大才的男女吗？拿熙元帝和那位左相的事举例，世人皆知他们是情人关系，可为什么熙元帝，不把对方接入后宫呢？因为一入后宫，他就再也碰不得政务，所以皇女明明是他们的孩子，却只得叫皇君为父，因为即使大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不能放到明面上了。我若真纳了罗晞，那就是废了他。”林思说，只能说朝曦在某些方面真的由为苛刻。

“说到底只是你不爱而已，罗晞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