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河气急,他想辩驳几句,可触及穆尔白那霸道乖戾的眼神,他到底往朝露身后缩了缩。
穆尔白最是看不上他那装无辜的性子,本就是将门之子,秋河也是习过武的,怎就能扮出这一副娇弱状?
当真是造作至极,令人厌恶。
穆尔白这一招倒是把秋河给吓住了,可他转而看向朝露的时候,才意识到朝露隐隐有些不快。
这些年,朝露事事不得顺遂,凡她所想所做,皆会被穆清驳回。
她听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是摄政王的命令,谁敢有异?
而现下,穆尔白当着朝露的面,拿穆家的权势压制秋河,这不单单是给秋河一个下马威,也是在打朝露的脸。
朝露清醒地知道,她必须要彻底清除穆家的势力,她才能成为真正的女皇。否则,她将永远受制于人。
近些日子,她和穆尔白日夜纠缠,沉溺在无边情海中的她,竟也一时乱智,试图与穆尔白交付真心。
而穆尔白身在局中,全然没注意到朝露那复杂又失望的眼神,他满心满眼,只盼着这秋河能离朝露远一些。他压根没察觉到自己,触了朝露的逆鳞。
但是秋河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藏在朝露身后,嘴角轻轻弯起了一个弧度。
不过很快,秋河便一脸惶惶地盯着朝露,那小声音听起来都委屈极了:“陛下,我听您的。”
朝露也叹了一声,她盯着穆尔白道:“你若能同小河一般,懂得君臣之道便好了。”
穆尔白生生一顿。
说罢,朝露也不看穆尔白,只是柔声对着秋河道:“朕送你去淡月楼吧,你多年不进宫,想必都忘了路了。”
秋河顿时眉欢眼笑,道:“好,谢陛下。”
朝露拽着秋河,打穆尔白的面而过。穆尔白脸色阴沉,嫉恨得不行。
穆尔白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惹了朝露不快,可他不是秋河,他不会那般做作虚伪。更何况,就算是他不拿摄政王压人,他和朝露之间的矛盾,依旧存在。
这话,母亲也说过。
母亲说,他在宫里是嚣张也好,隐忍也好,结果都是一样的。既如此,还不如霸道一些,最起码心里爽快。
想及此,穆尔白长袖一甩,对着身边侍奉的书童道:“你去收拾一下,把我的东西,搬进太极宫。”
书童忙道:“可这事,陛下还没答应。”
穆尔白道:“不必等她答应,你尽管搬就是,无人敢拦。不过,切莫靠近陛下书房,你只需把东西搬进东偏殿,那里离陛下的寝殿最近。”
穆尔白站在原地,眼瞧着秋河和朝露的车驾已经走远了之后,他才转过身,朝着太极宫的方向而去。
秋河不是懂君臣之道吗?那就让他一直住在淡月楼,等到大选之后,秋河搬到星辰台,只会离朝露更远。
而穆尔白从一开始,就要住进这太极宫。
等到朝露安顿好秋河回太极宫的时候,穆尔白已经在东偏殿睡着了。
妙安蹙着眉道:“陛下,穆郎君亲自下了令,奴婢等不敢拦着。”
朝露深吸了一口气,只淡淡道:“朕知道了,你去找安侍奉过来。”
朝堂大事,皆由穆清裁决。不过,这次大选,穆清倒是不敢太过插手。
太学和各地学子们相继施压,穆清也不会做得太绝。
再则,王君之位已经内定,星辰台要容纳三千人,大选可是个苦差事,穆清也懒得去掺和。
而这些决定权,便都到了朝露手里。
安容负责此次大选的筹划工作,她整理出了历年大选的规则,根据今年情况,稍加改动了一下,呈递到了朝露跟前。
朝露登基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大选。
她一边翻阅着安容递过来的折子,一边道:“跟往年也不必有太大出入,还是从各地择选优秀郎君入神都,各州的最优者,先入宫,朕亲自掌过眼之后,再入住淡月楼。”
说完这些,朝露又看着安容道:“其实星辰台的御君,样貌才学倒是其次,你知道朕要什么样的人,你好好盯着,记下他们的名字。等他们入了宫,朕自有大用处。”
“不过你做事需得万般谨慎,莫要让摄政王的人盯上,也不要太过明目张胆。太极宫就住着一个醋坛子,要是让他知道,朕私下和哪个郎君走得太近,恐怕又要闹上天。今日和秋河这事,他便生了好大的气。”
安容叹了口气,道:“陛下辛苦,老师也劝陛下,切记要忍耐。”
以往安容说这话时,朝露也觉得自己确实辛苦,应付穆清已经够难了,如今又多了一个穆尔白。不过现下,她也不知是适应了,还是怎么,她倒没觉得应付穆尔白有多辛苦。
朝露不想再同安容提穆尔白的事,便岔开话道:“听闻此次,荆州牧家,杭州沈家,都有郎君入都。”
安容顿时了然道:“荆州、杭州、青州都地处要塞,沈家更是世代尽忠,陛下放心,这些郎君,臣都会帮您妥善安置。大选之前,这几位郎君便会入宫。”
说到这里,安容又笑道:“沈氏出美男呢,陛下可听说了吗?这次参选的沈承望,是杭州第一美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朝露拧眉问:“沈承望?他不是沈碧嫡出吗?”
在神域,无论男女,起名都以单字为尊。庶出和奴籍贱籍都不可起单字名。若有功勋者,陛下可特开恩旨,赐一单字名。
为了保障正夫和嫡出子女的地位,妾夫的子女势必要有所差别。
穆尔白便不是单字名,虽说穆清只有穆尔白父亲那一位郎君,可那郎君是外邦人,他没入穆家宗谱,也不是穆清明媒正娶入的门,所以穆尔白不可用单字名。
安容解释道:“是,沈大人膝下三女一子,正夫所出皆是女娃,沈大人正夫亡故之后,她没有续娶。这位沈承望,是沈大人的侧夫成氏所出。沈大人府上可就这么一位小公子,宠爱得很呢。虽是庶出,陛下也不必忧心,拿捏住了这位小沈公子,一样能拿捏住沈碧。”
朝露莞尔一笑:“朕知道了,你且下去安排吧,你办事,朕放心。”
正午时分,朝露召来秋河,一道用过午膳之后,便将人给送了回去。
幼年时,朝露和秋河玩得很好。那个时候,秋河还尚未褪去童真,他在朝露跟前只知道玩闹,朝露给他一颗糖果,秋河都会开心老半天。
可是现在,这孩子长大了,他有了别的心思。
朝露这些年,虽没与郎君相处过,不过看人倒是蛮准。
秋河的那些小心思,藏得再好,朝露也看得出来。
秋河毕竟是秋家人,秋迪是他亲娘,想必亲娘身上的那些作风,秋河也是学了个十足十。
这一顿午膳,朝露单是应付他也觉得极累。
他们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了,秋河缠着朝露,他说喜欢朝露,朝露却觉得他未必是真心喜欢。
若有一日,穆清逼宫篡位,以秋家人的性格,定会明哲保身。
朝露要的,是忠君之臣。左右逢源者,可与其短暂合作,却不能长久留在身边。
秋河走后,朝露身心俱疲,她想回寝殿小憩一会儿。
待朝露行至东偏殿之时,她才停了下来,侧首问妙安:“穆郎还在里面睡着?”
妙安点头道:“回陛下的话,穆郎君还睡着。宫人们都在外间侍奉,不敢进去打扰。”
朝露沉吟稍许,终是没忍住,走了进去。
她脚步很轻,外间宫人欲行礼之时,朝露还嘘了一下,让他们先下去。
待东偏殿只有她和穆尔白两个人时,朝露才终于能缓口气。
她缓步走到榻边,静静看着穆尔白。
昨夜他折腾得凶狠,今晨又起了个大早,想必是累坏了。
午间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沿放肆地洒在穆尔白俊美的侧颜上,他的侧脸线条尤其好看,让人一见,便忍不住想要伸手触上去,慢慢摩挲……
穆尔白睡得很沉,他睡觉的样子总是乖觉无比,没了平日的嚣张跋扈,只是安静平和地躺在那。
朝露自己脱了外衫,慢慢上榻,从背后抱住了他。
她深吸了一口穆尔白身上独特的草木香味,如今这香气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只要这个味道萦绕在朝露左右,朝露便能短暂忘却一切烦恼,只静静沉溺在这片刻的安详之中。
穆尔白醒来之时,朝露还在睡,他盯着放在腰间的那只手,一时晃神。
还以为,经历今日那事,朝露怕是好一阵子功夫不愿意理他,没成想,这么快就原谅他了。
穆尔白心下欢喜,他想起了母亲的话,也许陛下心中,是有他的位置的。
所以,他得一直留在宫里,大婚之前,他一步都不要离开。
陛下总有一日,会看到他的好。
穆尔白怕吵醒朝露,也没敢翻身,他伸出手,轻轻抓住了朝露的手。
那手温润如玉,触感细滑,从朝露手上传过来的每一丝温度,都让穆尔白深深着迷。
穆尔白微低了下头,看着他们相握的手,那彼此贴近的感觉,真真是幸福无比。
穆尔白勾起嘴角,忍不住低声喃喃:“陛下,我好爱你,我奢想陛下,已经很久很久了……”
穆尔白没有看到,在他身后的朝露,慢慢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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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022章 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