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子期的神色未曾变过。
此刻,元鹤轩在他的眼里,如同死人一般。
因为上辈子,就是牧子期亲手了结了这个男人。
他之所以还留着他在这个世上喘气,是因为时机未到。
但如果元鹤轩敢碰朝沅的话,牧子期绝不会让他好过。
“从现在开始,我要让你记住,你不许再打朝沅的主意,你也不配侍奉她。你若是不听话,我有一百种法子,折磨你。我也不介意,提前送你上西天。”
元鹤轩浑身哆嗦着,他清楚地从牧子期的眼中看到了杀意。元鹤轩是女尊国的男子,自幼服食神药,非特批外,男子也不得习武。
若单打独斗,蚍蜉又怎能撼动得了大树?
就算是今日挣脱了牧子期的缠斗,他也不敢动仁王朝的十三殿下。
且不说,有他姐姐的缘故。再者,元鹤轩清楚得知道,这些年,仁王朝在神都到底培养了多少势力。
仁王朝是这片大陆上唯一一个男尊的国家,他们地势高耸,易守难攻。所以,即便是个弹丸小国,至今也没能被神域王朝和邻国的魔月王朝收复。
除了地势的独特优势外,这些年,仁王朝派出了不少细作,深入神域和魔月之中。
元鹤轩一年之前,得到了公主的信任,这才能渐渐了解,公主在神域十余年所建的版图。
除非牧子期和公主撕破脸,姐弟相残。否则,元鹤轩没法动眼前这个男人。
元鹤轩在这种压迫感下,终于败下阵来,他抢攘无措,钳口挢舌:“为了一个女人,你就…疯…成这样了吗?你难道忘了你进宫的使命了吗?”
“我看你…是把你们男尊国的坏习惯同样带进宫了吧。你是不是觉得,朝沅是你的附属,她宠幸你,她就是你的女人了?”
元鹤轩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突觉可笑,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牧子期,神情痛苦道:“她是神域女帝,在她眼里,你不过就是一个摆件,一个玩物而已。你真以为,你能成为她唯一的男人吗?你当这里是你们仁王朝吗?今日你能拦得了我,他日,你还能拦得住别人不成?十三殿下,本君请你,清醒一点!”
牧子期轻呵一声:“你错了,在我心中,根本没有什么十三殿下。我既入了宫,那便是陛下的男人,我愿意一生一世,都侍奉在她身侧。我自幼就在神域王朝长大,我清楚得知道,女帝的身侧,不会只有我一个男人。”
“若是陛下想宠幸古意司墨和邵奕他们三个,我绝不会拦着。但是你,绝对不行。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休想靠近朝沅半步。”
说完,牧子期再度用力,手中短刃再度深入了几寸,元鹤轩痛得乱叫,他今夜带来的那些奴才,这才终于听到动静,他们正要上前,可瞥见牧子期凌厉的眼风,都吓得倒退数步。
“我答应你,你别…杀…我。牧子期,看在你姐姐的面上,看在我为你们姐弟效力这么久,饶我一命。我不侍寝便是。”
牧子期这才拔出了短刃,顿时鲜血如柱。牧子期根本不关心他的伤势,他拿出手帕,擦了擦那短刃,这才冲着远处的又才吩咐:“不想你们主子死在这的话,就去叫太医吧。”
牧子期一个闪身,隐没在夜色之中。
而在暗处观察的六觅,也觉得事关重大,急忙去向朝沅禀报。
朝沅和邵奕的对局还未结束,眼下正是胶着之势。
六觅进来的时候,朝沅这才放下了白子,笑着对邵奕道:“朕先离开一会儿。”
邵奕等人急忙起身行拜礼相送。
朝沅踏出殿外之后,六觅才近身禀告:“陛下,牧大人跑到后花园假山处拦住了王君的轿撵,还险些,杀了王君……”
朝沅大骇:“你说什么?他去刺杀王君了?人怎么样了?还有气吗?”
六觅道:“又才叫了太医过去,属下来之前,亲自跟过去查看了一眼,没伤到要害,还死不了。”
朝沅下意识松了口气,她也害怕牧子期犯大错,直接把那元鹤轩弄死了。
虽然朝沅重生之后,每时每刻都盼着元鹤轩死,但是朝沅也清楚得明白,眼下时机未到。
元家是功勋之家,元老将军还有不少旧部,如今尚在朝堂任职。
若是元鹤轩出了事,朝沅又舍不得处置牧子期的话,那就是让全天下的人寒了心。
“王君受伤,此事瞒不住。你派人加强守卫,放出风去,就说今夜,朕与王君相继遇袭,速去办。”
六觅点头称是,随后又道:“属下虽离得远,可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对话不全,属下不敢保证是全貌。”
“你说说看。”朝沅蹙眉道。
六觅道:“我听王君说,牧子期好像是男尊国的人……”
朝沅眼皮一跳:“还有呢?”
六觅接着回想了一下,道:“王君好像说,让他清醒一点,他不会是陛下身边唯一的男人。接着,牧大人便说,若是古意几位郎君侍寝,他不会拦着,但是这个人,不能是王君。后来王君就求饶,说什么我为你们姐弟卖命多时,求牧大人别杀他。”
六觅说得断断续续,最后索性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属下办事不利,听得不真切,还望陛下恕罪。”
朝沅扶起六觅,拧眉问:“依你所见,牧子期武功如何?”
六觅惭愧道:“属下怕是不及。”
六觅可是自小被选入禁卫营的,她能成为朝沅的贴身侍卫,那也是禁卫营中的佼佼者。而这牧子期,竟然比六觅还要厉害。
朝沅也自幼习武,牧子期在她身边这些时日,她竟完全没有发现。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牧子期的武功深不可测,甚至可以随时隐匿真气。
“朕明白了,你下去忙吧,今夜,你怕是要辛苦了。”
六觅这才拱手退下。
朝沅回寝殿的这一路上,一直都在梳理这其中的关窍。
原本她以为,元鹤轩才是掌控一切的那个人。
而今看来,元鹤轩背后另有主谋。
早年便有传言,说是仁王朝的这一任国主,曾辗转神域和魔月各地,奋力耕耘,想要留下他自己的孩子。
如果朝沅没猜错的话,牧子期和他的那个所谓的姐姐,很有可能就是仁王朝国主当年留下来的种。
一切好像都说得通了。
现在唯一不明朗的,便是牧子期的姐姐,到底是何方神圣?会是那一日潮汐亭名单上的人吗?
朝沅心情复杂地回了寝殿,殿内并未掌灯,朝沅蹙眉看向了守在外面的芒星:“牧大人呢?如今在何处?”
芒星垂眸道:“回禀陛下,牧大人见罪了陛下,如今正自请,跪在寝殿之内。”
“跪多久了?”
芒星道:“奴婢听人说,自打出了御书房,牧大人就一直跪在这了。”
朝沅极浅地“哼”了一声,这位牧子期,还真是心思诡谲。从刺杀王君的那一刻起,他已经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亏朝沅方才还担心他,为他布局掩饰。
朝沅推开殿门,缓步走了进去。
牧子期身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衫,身形单薄地跪在那里。
他还是那副谪仙少年模样,单是端正地跪在那,便如天边月一般,清幽淡雅、莹然生辉。
牧子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回眸深深凝望了朝沅一眼,那眼神千回百转,似有万千情绪,皆在其中。
朝沅双拳紧握,她站在原地静默了良久,这才将手探到他的腰间,一把抽出他腰间绸带,利落地绑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