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自有归处（女尊） 第89章 快乐

岳晔终究没有同意让赵湘把那有孕的男子莫主管收到家中，而那个莫主管也很硬气，居然声称腹中的胎儿与赵家再无瓜葛，这件事以安清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了结。安清和齐苗、谢公子三个也曾经私下里议论过，三人对岳晔的做法都不是很赞同，认为那莫主管毕竟已经怀了赵湘的骨肉，岳晔坚持不许人家进门，让这莫主管未来日子艰苦不说，还有可能导致妻主骨肉流落无依，多少有些过分。但岳晔毕竟是安清的朋友，那莫主管则与他们三个都不怎么熟稔，所谓帮亲不帮理，他们三个也没必要替那莫主管打抱不平，这事嗟叹上两声也就不再萦怀了。

不再管别人的事，安清只管同着叶葆珍过自己的小日子，整个十月和十一月的日子，都过得十分快乐。

按明帝原先的旨意，在十一月十二日之前，安清可与叶葆珍一起，隔一日回一趟南郊官宅，在十一月十二日之后，安清仍可隔日一归，但叶葆珍却要五日才能回家一趟，可是叶葆珍不回去，安清一个人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呢？于是安清在十一月十二日之后，也与叶葆珍一样五日一归，其余的日子仍旧住在修书处的小院子里。

隔日一归的时候住在修书处，安清晚上同齐苗谈天说地，白天在修书处认真修书，中午和傍晚都与谢公子、齐苗、周恒几个一道用膳，男儿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自有一番乐趣，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还没等到他感受到相思之苦，这时间就过去了，他也就不怎么与叶葆珍联系。偶尔叶葆珍怕他累着，在半上午的时候，会让雾昆悄悄地来找他的侍儿莲房给他送些茶水点心，提醒他要注意节劳。

原本按照顾家老人的意思，莲房应该留在顾园中帮顾琛打理家务，待顾琛五日一归的时候，与顾琛团聚，但莲房与顾琛也是年轻小妻夫，哪里经得住五日才见一面的相思之苦？没过多久，顾琛瞅准顾家祖母携家人返回吴州的机会，仍旧把莲房带回了修书处，算是结束了莲房依门望妻主的苦日子。安清是用惯了莲房的，虽然知道以莲房眼下的身份，他不能够再把莲房当做普通侍儿支使，另外从家里带了个小侍儿过来做杂事，但有这么个自幼跟在身边的侍儿在跟前照料，日子终究舒服不少。

安清一瞧见莲房端上来的茶水，就知道叶葆珍是在提醒他忙里偷个闲，会很开心地收下茶水，站起身来在房间中来回走动两趟，再伸展一下胳膊腿儿，算是让自己在繁忙的差事之下，得到一点闲暇，不至于累坏了身体。

五日一归的时候住在修书处，叶葆珍有些相思难耐，安清也会在忙碌差事的时候，想起叶葆珍，两个便与当初未成亲的时候一样，在晚膳之后到藏书楼前、花园的小花厅中、假山上、八角亭子里头相偎相伴，说些柔情蜜语。

到该回南郊官宅的日子，安清就不再在修书处用晚膳，同叶葆珍两个一下了值，就一起坐车前往南郊官宅。雾昆给他俩驾车，莲房则随着顾琛返回顾园，齐苗返回叶府，谢公子返回陆府，整个男子跨院中，只剩下周恒同着安清日常用的那个十三四岁的小侍儿。

到得南郊官宅中，安清与叶葆珍一道用晚膳，晚膳按照叶葆珍的吩咐，口味都按照安清的来，绝不会让安清用得不香甜。两个边用膳边把两三天内的趣闻互相告知，绝不会大眼瞪小眼，彼此没有话说。用过晚膳之后安清或者浇花，或者弹琴，叶葆珍则是提着宝剑在房前练武，等两个忙完了，分别洗沐携手安歇。次日早上用过了早膳，妻夫两个再一道前往修书处当差，叶葆珍与安清一起坐在车里，体谅他晚间承恩辛苦，叶葆珍每回都把他抱在怀中，让他能够枕在她身上再睡一会儿，到得修书处，方才悄悄地喊醒他。

从十月二十五日开始，修书处的主事官员楚晗和王韶听从了京城那班酷爱风雅懂得享受的女子官员的建议，以冬日天黑得早为名，在右相柳笙跟前软语相求，给修书处上下人等争取到了每五日早散差一个时辰的好处。此后每逢初五、十五、二十五的日子，都比平日里早散差一个时辰。叶葆珍在这样早散差的日子里，会带着安清前去内城的酒楼食铺中用晚膳，妻夫两个吃些平日里家中厨郎不怎么做的精致菜肴，在寒冷的冬日互相夹菜，看着对方红扑扑的小脸颊，别有一番恩爱。

偶尔安清不想在外面用膳，叶葆珍就带着他去街道两旁的小铺子中买些有趣的小玩意给他逗他开心。京城的能工巧匠很多，她们能够做出来的各种有趣的小物件也特别多，受宠的夫郎们，在妻主的带领下，前往铺子里挑选，三天三夜也选不完。当然，夫郎们其实也不只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这些东西巧则巧则矣，毕竟也只是个玩意儿，既不实用，也不值多少银子，真要是有什么急事，不能拿去当铺应急，他们享受的就是被妻主珍视疼爱的感觉。

安清以往嫁给楚宙的时候，楚宙也曾带他买过这些小玩意，后来他同楚宙关系渐冷，楚宙的心思都在别的侧室身上了，他也就没有再同着楚宙一道来过了。这回被叶葆珍重新放到心口上疼，他才再一次感受到被妻主娇宠的幸福。

每月第一和第三个休沐日，安清要接儿子楚吟涛到南郊官宅中做客，叶葆珍爱屋及乌，每回都早早地起身，让婢仆们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再亲自骑了马去楚府接人。把人接回来之后，担心继子楚吟涛感到拘束，叶葆珍总是自觉地去书房用膳，把后院留给安清和儿子。到半下午楚吟涛该回去的时候，叶葆珍再亲自骑马把人送回去。担心安清送走儿子，心情不好，叶葆珍每次回来都要小心观察他的脸色，见有一点点不对劲儿，就想方设法地逗他开心，绝不让他陷入到不能够好生养育儿子的自责中。

叶葆珍如此体贴，就连原本见叶葆珍年纪轻轻，又未有女嗣，恐她做不了别人的继母的齐苗和谢公子，都对叶葆珍啧啧称赞，安清自己更不必说，深以自己嫁到了一个温良厚道的妻主为荣。

至于每月的第二个休沐日，那是真正属于安清和叶葆珍的快乐时光，他们两个很珍惜这难得的清闲。十月的这一天，叶葆珍带着安清畅游京城两座名园榴照园和曲虹园，上午游榴照，下午游曲虹，虽然是冬日，两座名园也有不少游客在，其中有一些是认得安清的，视线难免会在他们身上落一落，每遇到这种情形，叶葆珍要么大方地揽住安清的腰身，要么与安清十指紧扣，再冲着那打量他们的男儿俏皮一笑。那些男儿见状，便也知道安清这位新妻主是很疼爱他的，也就会意一笑，各自走开。

到十一月这一天，叶葆珍听闻京城外面的乐养园风景绝佳，与岳昉和顾琛商量了，一大早叶葆珍带着安清、岳昉带着宸雨公子、顾琛带着莲房，三对小妻夫各自乘车骑马前往乐养园玩了个痛快，直到天黑方才返程。

要说日子过得如此的快乐，便不应当有什么不如意，但是事情总是这样的，花团锦簇的外表下藏着隐隐的担忧，美满如月的日子里也能找出一丝不足来。

安清的担忧与不足，自然是因为叶葆珍而起。

经过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他已经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那便是他是伺候不住叶葆珍的。

本来姚天男多女少，女儿们生来就有可能娶到多个夫郎，身体渐渐演变，最终变得适合宠爱男儿，到如今那些年轻女儿，传承了这样良好的身体禀赋，便是纳上十个八个夫郎，也仍旧谈笑生风，绝不会有疲惫虚弱的问题。所以姚天也就一直流传着一句话，道是只有累死的夫郎，没有累坏的妻主。

安清虽然无病无灾，但是身子骨素来柔弱，叶葆珍却是既年轻又康健，还会武功，体力极佳，这样的年轻女儿，在正常的情况下，至少得有六七个男儿伺候，才能够尽情称心。眼下只他安清一人服侍，便是从十一月十二日起，妻夫两个只能够五日一聚，安清也觉得吃不消。

倒不是叶葆珍不体贴他，应该说叶葆珍对他够好了。新婚燕尔的两个月，也能生生得克制住自己，绝不勉强他隔夜承恩。在五日一归的日子，哪怕再想与他通宵缠绵，看他真的累了，便是自己再怎么样不满足，也会强迫自己停下来，给他充分休息的时间，若是他恢复过来，便继续欢乐，若是他恢复不了，那叶葆珍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洗个冷水澡，再隔着被子抱着他入眠。可是一次这样，两次这样，回回都这样，任谁也受不了。

他知道这件事是个问题，而且是个大问题。

一个不能够尽情的年轻妻主，早晚会产生别的心思，把眼光看向别的男儿。尽管叶葆珍曾经向他保证过此生只他一人，再不会纳别的男儿。可是，他连妻主都伺候不好，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妻主遵守诺言呢？

妻夫两个的日子越愉快，他心里的担忧就越浓。

偏偏这担忧还无人可诉。

齐苗和谢公子家里头都有别的兄弟，齐苗的妻主大理寺卿叶衡平日里公务繁忙，又已经人到中年，对齐苗的宠爱，虽然谈不上有心无力，却也绝对不是泛滥无边。每次齐苗从家里回来，脸上带着的都是惬意又舒心的笑，安清无法同这样的齐苗谈自己的烦恼。

而谢公子则比安清和齐苗的身体都要康健，身体康健的男子，家里头还有个侧室分承恩宠，自然是只有不足的，没有觉得过的。到了十一月二十三，朝廷设置了均输使，谢公子的妻主吏部司勋郎中陆心妍被任命为西境均输使，身为一家主夫的谢公子，综合考量了之后，没有随着陆心妍去西境，自己留下来继续在修书处当差，顺带着打理陆府上下一应事务。对着妻主出门在外颇有些形只影单的谢公子，安清更加不能提自己的烦恼。

莲房的情形与谢公子差不多，自幼给人做侍儿的莲房，身体也是比较健壮的，更何况莲房只是个侧室，知道妻主顾琛早晚要娶正室岳晠公子进门，宫里头还有个得了顾家老人准许的的怡卿侍儿鸢儿等着入府，他若是不把握住这难得的独宠时光，那往后就没有任何在顾园立足的本钱。因而莲房是宁可自己累些，也愿意每晚都伺候顾琛，倒是顾琛极有上进心，既坚持在修书处修书，又照看着自家的生意，对风月之事不那么热衷。这就让才尝了情意滋味的莲房，多少有些不满足，每日里琢磨的都是怎么样才能更加赢得顾琛的心。烦恼是如此的不同，更兼主仆身份有别，安清自然也不能畅快地同莲房讲这些。

十二月初五这天，眼看着又要到五日一归的日子了，安清一想到这个烦恼，就有些着慌，着慌之下，他就只管埋头写字，不肯及时起身。齐苗和谢公子都是隔日一归的，今日正好不该回去，两个忙着自己的事，倒也没有意识到安清的异常，倒是那个尚未嫁人的男儿周恒，往安清这边看了两回，欲言又止。

叶葆珍在马车前边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安清出来，实在是等不得了，吩咐雾昆守住车子，她自己来到安清这一进的院子中，站在门口脆生生地请安清出来。

齐苗和谢公子听见了，立刻就都笑了起来，谢公子拍着手笑道：“阿清赶紧走吧，再不走，叶小姐该急坏了。”

不能再耽搁了，安清只好站起身来往外走。心里头对于即将到来的夜晚，有着说不出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