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节这天,思淼收到了三份礼物。
穷追不舍的万壑松说思淼要注意体力劳动后的疲劳消除,要送她一套按摩设备。
董涛说几年前我和你谈恋爱时也穷得叮当响,钱都拿来开房了。这会儿得补上定情信物,是两块金条,三百克标准的。
孟意蝶说思淼你每天骑着电驴接送毛豆的确方便,可是刮风下雨日晒时总不舒服,我给你定了辆雷克萨斯。
思淼说你们钱多了是不是很扎手?现在全球疫情时代,社会厉行节约,你们省着点花不行?
万壑松说按摩设备又不贵,她诚挚地再次为上次她的唐突无礼道歉。
董涛说一月份和老同学合伙从温州弄了批设备到阳城,别的不干,尽生产口罩去了。她赚了八位数,老同学赚了半个亿。都是现金。四月又高价甩卖了设备,又净赚了一笔。“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除了买金条想不到能买什么给你了。当然游艇飞机我还是买不起。”董涛新富,面对金钱还是露了怯。
孟意蝶说如果你觉得自己开车麻烦,那我让司机接送你们。车放在我车库,有需要你就来开。
思淼坐在思田豕正店里甩了好几下手机,魏阿姨问,“是手机进水了?”
“我怀疑她们脑子进了水。”思淼跑门口点了支烟,“你最近不是干得挺稳定吗?怎么见天儿来店里?”
魏阿姨的屁股像被烫了下,一路像烫到了嘴角,她笑出了眼角足量的褶子,“你也知道我孩子在外地工作,老公被厂里返聘。成天在那个孟小姐做家政也见不到人,成天陪着猫说话,我快憋疯了。”
“你不是还能打麻将吗?”思淼问。
“最近手气差,歇歇。”魏阿姨打量着思淼。
抽了大半,她发现隔壁修车店的中工小王看着自己的眼神不一般。她弹了烟灰,问小王,“今天光棍节不休假?”
小王的扳手没拿住掉在地上,捡起来后不好意思地笑,“哪天都一样。”再看思淼时,像踌躇着什么。
思淼听到些小王对她的心思,给他递了根烟,“也是。你这人我看不错,要是我喜欢男的,没准儿就考虑你了。”
小王接过烟都忘记点,还是思淼将打火机凑上去,完了拍怕他肩膀,“回去忙了。”
她今天也没啥好忙的,主要是打发掉三个抽风的人。噼里啪啦摁了行字打发万壑松:谢谢。我还用不上。
对董涛,思淼则斟酌再三,“你自己存银行吧。成天蹭我吃喝,没想着你都脱贫了,赶紧买房安顿下来吧。”
“安顿下来咱就一起?反正我像你嫂子,我这号人打着灯笼太难找了。”思淼反复能听到董涛的慵懒笑声。董涛说过,以前我俩在一起时,有次发现你偷着看企鹅空间,里面一张张的都是她认不得的女人。不用猜也知道是初恋。直到在你家看到这张照片,才晓得她是你嫂子,“思淼,那会儿你真惨。”
董涛都没说自己惨。思淼对她这人欣赏的一点就是特别有数。除了三年前一声不吭地跑路省台。
给孟意蝶的回复则简单犀利,“真当自己是霸道总裁?”
假霸总这段时间特别忙,所以一时半会儿没回复她。思淼已经一周没见过孟意蝶了。
魏阿姨还在那有一搭没一搭,问问丁蓝和齐娟怎么样。思淼说还行,丁蓝工作得挺顺利。人心里一旦去了魔障,就知道为自己活了。
“那孟小姐呢?她怎么不来了?”魏阿姨的瓜子嗑得不多,今天仿佛只想吃瓜。
“她为什么要来?”思淼意识到自己嗓门高了点,又压回去,“人家洗车那会儿相当于微服私访体验生活,现在回归她本来的阶层了。”
“性别都不在意,还在意阶层?”魏阿姨飞快地对了句,躲开思淼的目光,“得,我有空再来。这是我乡下亲戚送来的蔬菜,新鲜,你和毛豆吃吧。”
魏阿姨骑上自己的电驴,拐弯抹角地到了盛世府邸。开门,和猫打招呼。再换了鞋进屋干活儿,不到半小时,外面传来汽车轮胎缓缓刹住的声音,孟小姐回来了。
其实她天天都能碰见孟意蝶。只要她不在外面吃饭,都会准点儿回家。也不回卧室书房,就那么规规矩矩地坐沙发上轮流摸两只猫,对着电视机似乎在看,又似乎在找机会和自己说会儿话。
说两回魏阿姨就明白了:都是围着思淼。
魏阿姨说,家政中介店原本一直叫思思家政,是思淼她妈开的。她妈可是个好人呐,我们这些老阿姨都受过她帮忙。可惜她没享什么福,六十几就走了。
孟意蝶听得很认真,“嗯?思淼和她妈妈像吗?”
“像,抽烟喝酒什么不用说了。性子也像。她妈不是带着大儿子离了婚,又找了思淼她爸嘛。这叫什么?敢爱敢恨。思淼不就这个性子?和董涛闹得沸沸扬扬时,换一般人哪儿敢出门?思淼说她哪里知道董涛结婚了?也是,我们老百姓都不知道电视台的董涛有老公。”魏阿姨找到了对谈对象,将她知道的关于思淼家的事儿都抖落了出来。
今天孟小姐那阵势像要和她聊两块钱的,还给自己倒了茶,“魏阿姨,你辛苦了,坐下喝口茶歇歇吧。”
魏阿姨忙洗手,坐下后拉开架势,说今天她也去店里坐了会儿,“思淼说谁脑子进了水。我问你怎么不去店里了,她说你回归你本来的阶层去了。” 魏阿姨喝茶时瞄着孟小姐,她听到这句话后坐得更正了些,脸上的表情揣度不出什么意思,总之相当严肃。
“思淼最近抽烟挺凶。”魏阿姨又补充了她特意观察过来的细节,见孟意蝶眉头动了下,她打住了话头。客户心理她晓得的,做家政不仅仅要提供劳动价值,还有信息交流和情绪价值,“孟小姐,你也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
孟意蝶点头,“谢谢,我尽量。思淼……她怎么学会抽烟的?”
“哟?这还要学?这孩子高二以前就爱穿衣打扮出去胡玩,大半夜还得她妈从酒吧里把人拎回去,那里面谁不抽不喝?那脸上画得鬼画符哦,她妈还给女儿开脱,说是什么哥哥妆。”
“哥特妆。”孟意蝶露出了笑容,仿佛和魏阿姨聊起自己孩子的家常。
“反正我也不懂。她妈发现她抽烟开始也骂,后来娘儿俩凑一起,你一根我一根,还互相点烟。我也说过她妈,你不能这么教养女儿。打小儿这么抽,以后身体扛得住吗?”魏阿姨也笑着摇头,“老曾这个人也真有意思,说她抽烦了自然就戒了。你越不让她抽,她越要躲着尝试。”
孟意蝶对思淼的母亲产生了越发浓厚的兴趣,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见母亲喝酒也想尝尝,被大人一顿呵斥。等成年后她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去尝试喝酒。瘾是喝出来点儿,却少了不少快意。
翻开手机看着思淼那句“真当自己是霸道总裁”,孟意蝶还是想不清楚怎么回答。她开始小心翼翼,生怕一句不对戳了思淼的肺管子。但看她穿着雨衣接送毛豆的模样又心疼,所以左想右想觉得双十一送辆平价车说得过去。
她长长叹了声气。魏阿姨给她又续上茶,“孟小姐,你看着心烦呢。”
烦着呢。成天都是基建、生产线、人员招聘等工作,还要躲开宗桦在公开场合暗搓搓的眼神和承茵的不懈追逐。最烦的是想见思淼又怕见思淼。想什么呢?胃也想,眼睛也想,耳朵也想。
魏阿姨走后孟意蝶随意吃了点她做的饭。晚上八点时准时和孟百里视频沟通工作进度。自从她打定主意在阳城干下去后,筹备分厂的工作干起来也像洗车那么耐心了。
她平静地和孟百里指出了仿制药的GMP审批仅仅是第一步,还要留足创新药的实验和生产空间。
孟百里也平心静气地表示认同,末了夸了句,“我觉得你最近变得从容多了,没将烦躁写在脸上。”
孟意蝶一愣,“妈,您看出我写心里了?”
“你不觉得你很长时间都在仿着钱羽做感情上的仿制药吗?”孟百里往床后面靠了靠,“咱们企业要发展,必须去做创新,跟在人家解封的专利后面捡点儿残羹剩饭,不是我孟百里的风格。也不该是你的风格。”
“我……我没付过钱羽专利费呢。”孟意蝶忽然笑,再摸着额头,“我懂了。”怪不得孟百里坚持投资新药试验。
“我也有难处,对老人和老渠道依赖性太强,营销上花太多钱了。这是饮鸩止渴。”孟百里难得承认自己的错误,但很快转了话题,不想继续深谈,“你……那边,那个,怎么样了?”
等来的是孟意蝶一句结结巴巴,“我……我不太敢,我……”
“孬种。”孟百里用阳城方言骂出来,“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有什么不敢的?能吃了你?”随即她像想到了什么,摆摆手,“好事。你就TM欠个人来磨磨。”
生产口罩赚钱这个数字是真的:)不是作者胡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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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