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太买了红烧牛肉面之后,回头就让自己家里的丫鬟给煮上了,她亲自盯着煮的。面出锅时,香味扑鼻,被馋哭的王家两小孩破涕为笑。
下午的时候,李家四兄弟干活儿越发卖力,杜红缨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发现李淳奕的身体确实不大好,干一些重活儿累活儿就比别人出的汗多,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起码爬高爬低垒砖砌墙这种活儿还是能干的。
等到晚上,夏晚棠锁了院门,一行人赶着牛车回了乡下,在李家庄村口与李家四兄弟道别,各回各家。
进家门时,灶房里还空着,杜红缨脸一黑,问夏光宗,“你媳妇儿呢?今天白天其他人都忙活,就她一个人在家,她都不说整点晚饭?”
夏光宗替自家媳妇儿解释道:“娘,招娣她怀孕了,身子有点沉……”
“她怀孕才刚刚显怀,农家的婆娘,有那么娇气?我怀着你的时候,八个月了,依旧下地干活儿呢!咋了,你媳妇儿怀了龙种?”
夏光宗被杜红缨怼的哑口无言,正在这时,李招弟进门来了,她瞅见夏晚棠的身影,急急忙忙冲夏晚棠走了过去,声音中带着悲怆,“棠丫,嫂嫂脑子不清楚,糖霜从你这儿拿的太多了,能不能退回去,你拿给其他人卖啊……”
夏晚棠:“???”她看向夏光宗。
夏光宗同样一脸懵逼,他把李招弟拽到一旁,低声问,“媳妇儿,你闹啥嘞?从棠丫这儿拿了糖霜,转头又要退回去,你这不是玩人呢?让我之后咋面对棠丫?咋再从棠丫手里拿货?”
李招弟都要哭出来了,“光宗,咱拿多了啊!拿多了啊!我以为糖霜那么好卖,拿了糖霜肯定能卖出去,但这都是我以为!我拿了糖霜在村子里赚了两圈,根本没几个人买,人家要么是说糖霜太贵,要么是说之前买的还没吃完,咱买了那么多的糖霜,都压手里卖不出去了啊!”
夏光宗气得太阳穴突突跳,“你拿那糖霜在庄子里乱跑个啥?说糖霜太贵的人是不舍得买的,之前卖的时候也舍不得买,说之前买的没吃完的,那人家说的是实话啊!勤耕前几天刚在咱村里卖了一圈儿,家里用得到糖霜的人家都买了,这才过了几天,谁家能用得了一斤糖霜?你当人家把糖霜当饭吃呢?”
杜红缨也开口了,“老大家的,做买卖的事儿有家里男人撑着,你瞎掺和个啥?不说好好在家养胎,顺带着做饭,你乱忙活什么?不用棠丫说,我先把话撂在这儿。你们倚仗跟着棠丫赚钱,但谁能保证就一定赚钱?”
“糖霜之前卖得好,现在压手里赔了也有可能,不然咋会有商人头天还泼天富贵腰缠万贯,隔日就穷困潦倒妻离子散?你赚钱的时候恨不得把钱都搂在怀里,看到不赚钱了,就想把所有赔钱的买卖都扣在棠丫头上,让棠丫一个人赔,你是盖了多少支被子,才能做出这样的美梦来?”
“做买卖本来就是有得有失,如果你只想得,不想失,那不如不要掺和买卖,就安心在家种地,只要种地卖力,土地爷肯定不会亏待你,或多或少都会给你长出粮食来的。”
李招弟被说的哑口无言,捂着脸就呜呜哭个不停。
夏晚棠出声道:“娘,没事,嫂嫂说不想要这些糖霜了,那我就把钱再还给嫂嫂就是。”看在夏光宗的份儿上,这钱也得还,这糖霜也得收。
李招弟做事不厚道,但夏光宗对她很好,帮她修葺院子的时候很卖力,夏晚棠不想让夏光宗夹在媳妇和妹子之间难做。
更何况,糖霜真的不难卖,只是周边村子暂时饱和了,得过一阵子才能把之前买的糖霜用完,到时候自然会再来买,可若是拿着这糖霜去镇上、去县城,一点都不难卖,甚至有很多人此刻正在等着货郎进镇、进县城去买糖霜呢!
“只是我问一句,嫂嫂,你真的要把这些糖霜退掉吗?”夏晚棠问。
李招弟抹了抹脸上的泪,“退!”
夏晚棠笑笑,“行,我这就去给你拿钱。勤耕,你帮姐去点点还剩下多少糖霜,都搬到姐屋子里来。”
夏勤耕去点了数,夏晚棠把银子和铜板数出来,一文不少地给了李招弟,进了灶间,留下一句话,“我去做饭了,你们歇歇吧,白天都累了。”
杜红缨有些不大放心,担心夏晚棠心里憋了什么东西,还担心夏晚棠同夏光宗离了心,瞪了夏光宗一眼,跟进了灶间。
夏晚棠不打算做什么精细地饭,她翻出家里的苞谷碴来,往锅里下了两碗,没捯饬菜,也没蒸馍烙饼,而是盯着灶台上的锅发呆。
杜红缨问,“闺女,你咋了?”
“没咋。”夏晚棠随口答道。
杜红缨脸上挤出笑来,凑到夏晚棠的跟前,“同你嫂子置气了?”
“没,就是有点心疼我哥。娶媳妇儿娶一个眼皮子浅的,祖坟上冒青烟都能给一盆凉水泼没了。那糖霜买卖赚得不少,夏家庄卖不动了,那是因为勤耕当初在夏家庄卖的多,家家户户都买了,去隔壁庄子就不难卖,实在不行走远些,到县城去,那些糖霜肯定不愁卖,可我嫂嫂这么一搅和,我哥的糖霜生意别想做了。”
杜红缨试探着问,“那你是不是不打算带你哥做生意了?”
夏晚棠懂杜红缨的担忧,冲杜红缨翻了个白眼,“哪能啊,嫂嫂是嫂嫂,哥哥是哥哥。但规矩得立起来,要是谁都这样,那我这买卖就别想做了。再说了,我大哥是大哥,大嫂是大嫂,我能分得清,不至于因为一个脑子不清楚的人就坏了同我哥的感情,我大哥对我挺好的。”
杜红缨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娘心里就高兴。你嫁出去后,你大哥二哥和勤耕都是你的底气和靠山,同娘家兄弟感情处的好些,嫁出去也不至于受人欺负。”
夏晚棠不置可否地笑笑,她嫁出去后,谁敢给她脸色?她的手已经准备好了,白莲花上来就手撕白莲,恶婆婆上来就手撕恶婆婆,如果男人脑子不清楚,她就把婚书撕了,大路朝天,各过各的痛快日子去。
有人敢欺负她,她就花钱雇几个壮劳力把人套麻袋揍一顿,只要打不死就成。不听话不懂事还不识时务的人,被爆捶几次后,自然就学会看形势看眼色了。
谈到夏晚棠嫁人的事儿,杜红缨就又开了话闸,“对了,闺女,你对那李四郎怎么看?娘觉得外头还是有些以讹传讹,那李四郎的身子也没有传的那么差,虚是虚,但多进补应该没啥问题。再说了,大夫来也给看过,说是有糖水喝就不会出啥问题,咱家又不缺糖霜,娘觉得这门亲可以结,你觉得呢?”
夏晚棠想了想,她对李淳奕的印象不差,但只凭一天就定了姻缘,还是有些草率了。她同杜红缨说,“再看看吧,人不错,我印象挺好的。咱也别把自己想的那么好,我又不是仙女,今儿个我表现得就挺真实的,说不准人家还不待见我这儿的呢?我那院子还得修葺几天,看看李家的态度是个啥,要是李四郎积极过来帮忙,那说明人家对我印象挺好,指不定过几天李家老太太就托媒婆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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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红缨同夏晚棠聊李淳奕的时候,李淳奕也在被自家亲娘盘问,旁边还有李淳正、李淳中和李淳朴兄弟三个围观吃瓜。
谢闰梅问的相当直白,她直接问李淳奕,“四郎,今儿个咋说?同夏家人相处得愉快不?你感觉那夏家闺女对你有那个意思没?”
李淳奕的面皮薄,被谢闰梅这么一问,耳根当即就红透了大半,支支吾吾两句,道:“这才见了一天,哪能看出来?说不准人家心里烦我烦得要死,只是碍于情面不说呢?”
李淳正却道:“四弟,你这就说错了,我觉得那夏家对你印象挺好的。如果夏家对你的印象不好,中午不可能拿那么贵的吃食招待我们。一包十八文的面,咱兄弟四个,一人吃了有三袋,你算算这得吃了多少钱?我看那夏家闺女对你同对我们不一样,想催我们吃个饭,都是通过你的嘴来说,很明显对你是有好感的。”
“未来丈人家的营生,你可得跑得勤快点,那院子没个十天半月收拾不出来,你天天去,等那院子拾掇出来,夏家是个什么态度,你应当就看明白了。说不准咱家就可以找没人登夏家的门说亲了!”
毕竟是成过亲的人,李淳正看这些还是比李淳奕有经验的。
谢闰梅惊讶地坐不住了,“夏家请你们吃了啥东西?那么贵!乖乖……夏家的日子,过得就是好啊!”
李淳朴坐没坐相,吊儿郎当地往那儿一靠,道:“那日子确实不是咱家能比的,四弟娶了四弟妹,虽说名义上是娶,但我估摸着和倒插门差不了多少了。”
好端端一个大男人,被人说是倒插门,李淳奕能不羞恼么?他瞪了一眼李淳朴,“三哥,你胡说什么?”
谢闰梅突然有些心虚,她想想自个儿为了把那夏家闺女说给自家老幺,承诺给夏家的条件,貌似真和把自家儿子倒插门进去差不了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