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怀着感恩的心在顾宅矜矜业业这些年,尤其是在顾家一视同仁的将自家娃送去了私塾上学,夫妇俩是死心塌地一心为主家考虑。
别看刘大冰人话里话外有门天大的好亲事,终究事关女儿家清誉,尤其是在顾家明显不急着嫁女的前提下,贸贸然将冰人请进屋里来,遇上个心内藏奸的到时候流言蜚语辨不清。
“不能请!就说承了她的情,顾家惦念着闺女还想着多留几年,便打发走吧~”孙氏说道。
大门口经过了几波村人,好奇的打量着搔首弄姿,半老徐娘的刘大冰人。
“一帮子穷老货再看把你们那双珠子给挖喽!”见着李顺出来,立即又摆上副笑脸迎了上去。
“主家说了家里头近些年也没想着办喜事儿,就多谢刘大冰人挂心,还劳累您跑上一趟,就请回吧!”
啥?吃了闭门羹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就被打发走的刘大冰人摆下脸来,临走时盯着宅子上的顾氏心里指不定在想着什么?
就在顾家婆媳俩不当一回事,渐渐忘记的时候,这一天本该在沧澜县做着生意的顾三旺急匆匆回了家。
顾三旺脸色不太好,倒头一句就是家里什么时候给顾三妮说了亲!
啥!婆媳俩面面相觑,她们一个作为祖母,一个作为亲母的怎么就不知道这事?
“老三啊,哪里来的风声你先给俺说清楚哩,家里怎么个想法你又不是不知晓的!”
顾老太稳了稳心神,问到了重点,最怕的是这股歪风吹的广不广。
“娘啊~是儿子生意上的同行突然祝贺儿子与蔡守备家的公子缔结了姻亲。
儿子起先也是当个玩笑解释了,谁知同行说起这姻亲之事还是从蔡守备家先传出来的,言之凿凿。”
“蔡守备?老三啊你有打听清楚这是哪一家?哎呦喂,俺们连是谁都不晓得怎么平白就遭了污口!”顾老太太气啊。
孙氏也急啊,本来家里留到顾三妮十八已经年岁大了,要再出来这么一遭毁姑娘家名誉的糟心事,这是要绝了她家三妮的幸福啊
“蔡守备,从九品,乃是一县武备防御的职责,说白话就是县老爷底下他最大,再加上儿子听说蔡守备直属汴京城四品通议大夫蔡氏旁支,背后刚靠着宫里的蔡公公!”
顾三旺当然先打听了,所以才惊奇这门亲事怎么会从蔡府传出来?他们什么人家看得上!
“这这这。。。即是这般有底蕴的人家怎会看上咱们泥腿子出身!
这里头莫不是有什么隐情吧,莫不成他家儿子有疾还是要我闺女当妾啊!”
孙氏一听更急了,这般宦官人家虽说是个旁支但也不是白身农家可以攀扯的,况且她家闺女什么性子,根本没有与这蔡守备家公子有何苟且,那么到底是哪里晓得顾三妮这么个人?
这摊子糊涂事怎么就发生了,再说要是蔡公子真有什么疾病或是真要她闺女过去做妾那是万万不能的。
好人家女儿绝不做妾,宁做贫家妻不做富贵妾,自古以来的道理。
“我这一急匆匆赶回来,也没再仔细打听一二,索性这个姻亲咱们绝不认!”顾三旺皱眉道。
“啪~准是那个刘大麻花前些日子不是被俺们打发走了,这是说亲不成就过了脏手来害人,恁蔫坏的烂寡妇!老怪精。。。”
顾老太盘腿在炕上一拍着大腿笃定的骂咧,孙氏终于想起了是有这么回事,可是当时不是好生回绝了。
“他爹,这事明面上咱顾家不能摊开来认下,咱们也不能真找上门去理论,就先派你那些信得过的伙计把刘大麻花给绑起来先问明白了这事可信不,万一是个屁话,但要是真事那得想法子绝了他们的心思!”
刘麻花撅着肥腚从一户气派的宅院后门出来,手里垫着一包鼓囊囊的钱袋子,一扭一扭的离开。
“来份烧鸡好酒~”
“哎呦~是刘大冰人那,一大早是得了什么富贵!”
刘麻花啪的将一定银子拍在桌子上,并不答话,跑堂的一看,见钱眼开马上殷情的招呼。
油光喷香的烧鸡呈现琥珀般的酱色,刘麻花挽起袖子,一手狠狠扯下一条肥厚的鸡腿啊呜一口咬下来吞,再是一杯浓烈好酒入口,啧啧啧美的狠。
吃饱喝足,刘麻花取了帕子抹干净满嘴的油花,唱着小曲儿扭啊扭,等到钻进一条巷子里就被兜头而来的麻袋一套一黑给惊慌的醒了点酒气。
“呜呜呜~各位好汉要银子俺有啊!”
钱大贵如今被钱家拨给了顾三旺当个长随,今日这事他出马,嫌弃刘麻花聒噪,一掌打昏了清静。
刘麻花醒过来,眼前一片黑暗,一双眼睛被绑着臭熏熏的黑布,双手更是被束缚在柱子后,耳边倒是有滴滴答答的水滴声。
嘴里也不知塞了什么东西,邦臭恶心的狠,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她屏息竖起耳朵听,接着外头说话声。
“这回的肉老是老了些,就是够肥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紧接着铖铖铖的磨刀声,刘麻花听的那个惊恐,再听着耳边疑似水滴的声儿她就自觉发挥想象,难道是血水声,这么一想,似乎那股臭味也成了血腥味。
刘麻花吓得心肝丝扑腾扑腾,莫不是做的皮肉生意!外头说的肥肉不会她身上这层肉吧!
“呜呜呜~”
她越发挣扎起来,紧接着吱呀一声,踏踏踏有人进了屋里,刘麻花更惊悚了。
“咳咳咳~”
有人将她嘴里的臭布给拿了出来,刘麻花赶紧求饶道:
“大爷啊~小人有钱,有钱~赎我一条狗命成吗?求大爷~”
窸窸窣窣间,有人在翻着她的袖袋,刘麻花一看他们确实要钱放松了些,就怕啥都不要直接上来给一刀。
“就这么几锭银子打发要饭的那!兄弟们给这臭婆娘开开眼~”
刘麻花顿时就觉着脸上多了一阵冰凉的冷意,似蛇吐的信子在她脸上脖子游走,紧借着一痛,有什么热流从脸上滑落下来。
是血啊啊啊啊~
“啊!饶命!我还有银子~”刘大冰人吓得喊破了音。
“咱们兄弟要的可是一百两赎命钱!哼哼~臭婆娘要是敢骗我,千刀万剐了你,剥皮拆骨喂狗!”
一百两!老天爷她那里来的一百两,今早也就刚从蔡守备府领了赏银五两啊,事成之后才给她结冰人钱,总不过也就个十两左右。
生死关头可她不敢说没有啊,这可如何是好,刘麻花冷汗直冒,心里哆嗦,可惜钱大贵不给她考虑的机会,吓的够了该进入正题了。
“那是,刘大冰人可是刚从守备府出来,巴结上贵人了哪里会没有银子赎命啊!”
刘麻花心里一惊,这伙歹徒看来是早早就盯上了她,哎呦喂真要命喽~
“我们弟兄可是听说了刘大冰人给这守备家公子说了门好亲事!
好事一成媒金钱怎么得也有个千俩银子打赏吧,嘿嘿嘿~快把银子交出来,不然呵呵呵~”
“什么千把俩银子!他蔡扣门才给了俺五两!”
刘麻花本来就心神意乱,再这么一激口吐真相,还真是蔡守备府看上了他顾家,明白了败坏顾家三妮清誉的也确实有刘麻花掺手。
刘麻花只是小鱼虾,关键问题是为何蔡守备府就一口咬定顾家不放,甚至放出两家结亲的消息,宁可不顾脸面做下这等龌蹉手段逼婚。
民不与官斗,知晓了结果的顾家人眉头更深了。
“怎么的!当官的就能跟土匪强盗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它就没王法了,俺老婆子说啊这蔡家崽指不定屁股光棍,两头病,扔畜生堆里吭哧哼哧逮住了猪狗耸动发春的鳖王八稿子!”
顾老太巴拉巴拉将蔡家人从老到小骂了一顿,可惜骂也就呈个嘴上功夫,解决不了问题。
“他爹,你看怎么办?这慌神功夫哪里去找个好人家避祸啊~”
“要是他~他守备府真要抢人,就从咱身上踩过去,这般下流人家,豺狼虎豹窝要咱闺女嫁进去还不被啃的骨头都不剩!要不告官!”
总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顾三妮立即定亲,亲事定下了总不能再来攀扯吧。
只是一时之间去哪里找个好人家,也不能胡乱找人啊,这不是脱了豺狼虎豹又入狗耗子吗?
又怕他蔡家狗急跳墙,不要脸的摊开传播,现下还只是在县城有点脸面的圈子里头风声,要再拖下去等到全县人都知道了那真是不嫁也得嫁了,除非结成仇家做姑子去。
而在顾家急躁想着法子的对立面,蔡守备府,庶长子蔡环正在与蔡守备拉扯。
“父亲,儿子怎可娶一农家女子!”
蔡环相当不满,虽说不是嫡子,但好歹占个长子,若是姻亲母族不给力,他有什么助力去挣一挣位置。
蔡守备看着庶长子蠢笨的模样,头一次为自己的私心产生动摇,其实他那嫡次子虽说不是心头爱所出,性子软糯了些但到底听话乖从,并非没有时间教养其成才,不过突兀的一张怜惜的面孔浮现,蔡守备想起心爱之人为了他甘愿做妾,又如何辜负其一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