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柠于衍 第1章 一棵柠檬树

朗爵世纪酒店顶楼总统套房里，一双光洁的**媲美浴缸的瓷白，慢悠悠地在浴缸边沿晃晃荡荡，隐秘地淹没在满是玫瑰花瓣的红酒浴里，精油的清甜散发在整个卧室里，味道暧昧，女人举起一旁的红酒杯轻轻摇晃，深红色的液体顺着杯缘一圈一圈转悠着，粉红色的唇瓣微微抿起，品了一口后悠悠然道：“酒还不错。”

霍脉脉一边捧着电脑回邮件，一边翻了个大白眼，手速不停，嘴里却骂道：“一瓶红酒三千美金，浴缸里倒了大半瓶，您可真能作践的。”

门口传来了动静，吴小恙见到落地窗前浴缸里的美人，忍不住抬头捂鼻子，怕鼻血就这样流出来，说了句脏话骂道：“黎柠，你XX这是在勾引谁？”

“你呀。”黎柠朝她抛了个媚眼，活像个妖精。

吴小恙见她要从浴缸里走出来，赶紧拿了一件干净的浴衣，劈头盖脸扔到她身上。

霍脉脉回完了十几封国外的邮件，伸了个懒腰，瞥见黎柠刚才洗澡之前随便作的画，目光便被吸引住了，色块大胆却不突兀，笔触潇洒却有迹可循，但每一笔都好像会说话，都有自己的情绪，怪不得这么多人一掷千金也难求她一幅画。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吴小恙踢掉拖鞋，托黎柠的福，享受了一下一万块钱一晚上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的浪漫大床：“可惜，你看这花好月圆夜的，你床上也没个男人。”

霍脉脉嗤笑一声，若是黎柠想，等着她宠幸的男人堪比古时候的后宫佳丽好么。

黎柠没有说话，对着镜子看着这张日益熟悉的脸，眼神迷茫，纤白细长的手指轻轻抬起，仿佛像是易碎的玻璃，不敢轻易触碰，犹豫片刻后握拳低下头，这张脸，她不喜欢。

黎柠拿出吹风机吹头发，一头乌黑的长卷发一直垂到腰间，衬得这张足以魅惑众生的脸更加娇俏。

吴小恙即便已经看了好几个月，依旧会被黎柠的美貌吸引，她的美在骨不在皮，既清纯又妖媚，这样矛盾的脸才是最让人迷恋的，她想，如若当年没有发生那样的悲剧，相信黎柠如今依旧也会美得惊心动魄。

外展的浴袍露出了黎柠胸口的一颗柠檬树，纹身似乎纹上去没有多久，周边还有些红肿，也许是泡了水的原因，显得更加瘆人，黎柠轻抚着柠檬树下遮盖住的疤痕，面色清冷。

吴小恙瞥见黎柠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道：“既然你回来了，会馆总得去看看，明天？”

“你安排。”黎柠随手从衣柜了拿了一件真丝睡衣，维秘的最新款，性感狂野，吴小恙忍不住吐槽：“黎柠，都是姑娘家，你有的大家都有，没必要这么外露。”说着一边将黎柠的睡衣往上拢了拢，遮住下面的一片春光。

霍脉脉举手申请道：“画展也安排好了，你得给我留一天出来去趟画展。”

黎柠的画不算多，前几年身体不行，基本上两三年才会出一幅画，手术过后恢复了些，产量也不高，一年有个两三幅，基本上都能拍到七八位数的价格，这次宁都的画展规模虽然不大，但是是黎柠人生的第一次画展，还是引起了各界不小的关注。

“我看这幅也不错，干脆一起放到画展上。”霍脉脉指着窗前那副随意涂鸦的夕阳美景，很是满意。

吴小恙觉得她一定是钻进钱眼儿里了：“黎柠打个草稿你也当是传世珍宝了。”

两人还在吵嘴，黎柠却走到阳台外面接了个电话，是英国的来电：“嗨，朱莉。”老友的电话总是觉得分外放松的，声音慵懒性感：“放心，我有好好吃药，嗯……很听话，所以你大可不必隔着时差给我来电。”她的发音是标准的英式发音，尾音上扬，好听得就像大提琴协奏曲：“我会回来按时复诊的。”一再打完包票以后，朱莉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黎柠看着漆黑的夜空，楼下是灯火辉煌的高架桥，两边有七彩的霓虹灯，人影绰约，城市里的夜生活刚刚才开始，闭上眼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有些人生活在黑暗之中实在是太久了，即便是一丝光明的希望也忍不住要紧紧握在手心，体验过人世间最挫骨扬灰的至暗时刻，才会更珍惜得来不易的生存机会。

宁都繁华取静之处的别墅区内，一辆红标宾利稳稳当当停在院外。

裴衍的半个脚刚踏进门，就听见如古代钟鸣般醇厚的嗓音响起：“阿衍，迟到了。”

脱下熨烫整齐的西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男人窄腰长腿迈到客厅，清浅地道了一声：“抱歉。”

灯光下，裴衍双眸幽深，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清冷表情，薄唇轻启：“外公。”

裴衍的外公莫錾成一身笔挺的军装衬衫，不怒自威，裴母见了赶紧打圆场：“阿衍工作忙，加班到这么晚还没吃饭吧，让厨房给你热一些。”

“不用了，妈。”裴衍瞥了眼坐在裴母身边的女人，冷峻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些。

莫錾成见状也放低了些声音：“小琴爸妈刚走，是来谈订婚事宜的，谈得差不多了，你有什么想法？”

裴衍解开袖口，坐在曾琴边上，听到“订婚”的时候，手指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抬头：“没有，您和妈决定就好。”

莫錾成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裴衍站起身：“先上去了。”

曾琴见他上楼了，看了眼裴母，只见她笑着点头，才乖巧地跟上裴衍的脚步。

裴母夸奖道：“小琴乖巧懂事，人长得也漂亮可爱，我挺喜欢的。”

裴衍知道后面跟着人，房门也就没关，垂手松了松领带，解开黑色衬衣的两粒纽扣，揉了揉眉心。

“裴衍哥哥最近很忙么？”曾琴算过日子，已经七十多天没有和他见面了，她很想他，但不知道裴衍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嗯。”裴衍看着她，招招手：“过来。”

曾琴红着脸，很是听话，裴衍最满意她的就是这一点，表情也柔和了不少：“订婚的事，你怎么看？”

“我…”曾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些：“我妈妈说，你今年都三十了，也该成家了，毕竟是从小定下的婚约，我自然一切都听长辈们的。”

不是他三十了，而是他们家女儿已经二十八了，再不结婚，外界都能指着曾家的脊梁骨说三道四了。

裴衍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黑钻盒子上，眸色逐渐深沉。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曾琴一眼就看出裴衍在想什么：“裴衍哥哥还在找那个小姑娘么？”十年了，他竟然还没有放弃，多少人都证实那个女孩在爆炸中和她父亲一起死了，可他就是不死心，曾琴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裴衍站起身：“我累了，你早点回家吧。”

“裴……”不等曾琴说什么，裴衍就拿着换洗衣物转身进了洗手间，关门，落锁。

曾琴心有不甘，却无力阻拦。

裴衍心里有个结，一个谁也解不开的死结，曾琴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个结如果不解开，裴衍这辈子都不会真心喜欢上她。

“裴衍哥哥，我托朋友要到了周末lemon画展的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曾琴知道裴衍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就是画。

果不其然，洗手间里传来了一声浅浅的应答，随即是水流声，曾琴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将门票放到裴衍的桌上，瞥见了黑钻盒子，那个他谁都不让碰的东西，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确认裴衍此时不会出来之后，曾琴打开了盒子。

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块怀表，怀表已经很旧了，边缘还有一些破损，曾琴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怀表，表盘已经破碎，时间停止在十一时二十八分，还有早就干涸的血迹在表盘的缝隙里，另一边是一棵柠檬树的画，像是小孩子的笔触，很可爱。

曾琴努力平复着心跳将怀表放回了盒子里，又把盒子放回原位，安安静静地退出了裴衍的屋子。

她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那块怀表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

只记得十年前，大学刚毕业的裴衍和国外的同学一起去了泰国旅行，却遭遇到了绑架案，五天，整整五天没有办法联系到他，具体发生了什么裴衍回来后一句都不肯透露，他外公似乎也收到了上级指示，要求严格保密，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曾琴猜测应该是与军方的秘密行动有关，但从那以后，裴衍似乎多了很多小秘密，会经常拿着那个黑钻的盒子发呆。

她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感到不安，这种不安，在今天他问起对订婚的看法的时候被放到了最大。

裴衍是个她无法掌控的男人，她早就知道，但她依旧有优势，他们青梅竹马，指腹为婚，裴衍这么多年以来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除她以外的女人，无论是裴家人还是外界都把他们当作一对，而她的乖巧听话也让裴衍觉得她是那个最好的结婚对象，对于裴衍，无论是名分，还是心，她都势在必得。

黎柠因为倒时差，在酒店睡了整整一天，晚上吴小恙带着衣服来找她的时候，她依旧睡得昏天昏地。

“哎呦祖宗诶，”吴小恙踏着小碎步把衣服挂好，忍着掀她被子的冲动：“几点了都，说好了八点要到会所的，快起来小祖宗。”

黎柠昏昏沉沉，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在她睡醒的时候是最温顺最好说话的时候，吴小恙把化妆师和造型师叫了进来，拖着黎柠就起床换衣服化妆。

化妆师小心翼翼给黎柠铺着粉底，她给不少大明星也画过底妆，但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五官，像是每一个角度，每一个弧度都是精准测量过的一样，都长在最完美的位置上：“黎小姐皮肤真好。”很好上妆。

这句话让黎柠去了三分睡意，看着镜子里的脸，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唇：“好看么？”

“好…好看，”殊不知到这一笑，笑得化妆师心跳有些加速，天呐，都是女人，为什么她还会觉得被撩到了。

黎柠不笑的时候八分冷艳两分娇媚，可一旦笑起来一双弯月的眼睛清澈纯净，周遭的空气也变得清甜起来，右眼角下方有一颗浅浅的泪痣，左边脸颊有隐若现的酒窝平添了一丝可爱和无辜。

吴小恙今天带的是G家的春夏款最新高定，全球限量版，会所真正的主人回来了，自然要高调亮相一下，免得让人觉得思南会所没有靠山。

思南会所是近两年刚刚崛起的高档会所，实行年卡会员制，中国风园林设计，集商务休闲于一体，强势入驻宁都，引来了不小的轰动，据说“思南会所”四字是如今已经退休的杨参谋长亲笔所题，但背后的主人无论媒体怎么调查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今晚在思南公寓有一场慈善拍卖会，凯恩集团主办，思南会所承办。

为了这场拍卖会，前段时间吴小恙连睡觉时间都没有，基本上每天都在熬夜开策划会。

“这些是今晚的拍品。”吴小恙把图册递给黎柠，黎柠随意瞟了眼，却看到了熟悉的画作：“这个……”

“哦，这是凯恩集团捐的。”吴小恙算了算年份：“这是你六年前画的吧？那时候凯恩的老夫人好像很喜欢，花了六百多万买走了，现在老夫人不在了，他们就捐出来拍卖，以现在的行情恐怕多个零都不过分。”

黎柠对于自己的画能有什么样的价格一点都不在意，毕竟她也不是靠画画为生。

黎柠的手机震动，吴小恙瞥见来电显示，用嘴型说道：“我妈。”

“吴阿姨。”黎柠垂下眼脸，纤长的睫毛着住了她的神情，但听语气很是温和：“N698？价格合适就卖了吧，恩。”

通话时长不超过三十秒。

吴小恙其实一直很不解，正常人的逻辑，父母去世后留下来的东西怎么着也是个念想，留着总归是好的，但黎柠的世界里仿佛是金钱至上，就好像刚刚那通电话里一样，只要价格合适，她妈妈留下来的科研成果就可以眼睛也不眨地卖了，除了捐给国家的一些重要研究成果外，所有的科研资料都在黎柠名下，只要她愿意，可以都卖了。

科研成果，技术核心，价值连城。

吴小恙知道黎柠身上藏着很多的秘密，甚至关乎于生死，这些陈年往事吴女士勒令过严禁打探，但还是有些好奇，拐着弯问道：“柠柠，你都不心疼么？”

心疼她母亲这么多年的心血，却轻易被她转手卖了么？

黎柠看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建筑，声音依旧软糯，可语气里却有着掩饰不掉的苍凉：“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和有钱更重要了。”

明明二十出头的年纪，说出来的话，流露出来的神情就好像已经历经世间沧桑一般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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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顾启淮叫了她的名字，兀自一笑：“本来，不想这么早说的，显得有些趁人之危。”

楼阮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不少，抿抿唇，有些紧张他接下来说的话。

顾启淮放下手里的东西，只单单牵着她的手，往她走进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一低头，他就能闻到她头顶的发香，一抬头，她就能看到他剃得光洁干净的下巴。

“可是，我有些等不及了。”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栽了，栽得彻彻底底，她一个小小的举动，一声轻咳，就可以让他方寸大乱，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只想陪在她身边。这样的女人，他这辈子只会遇见她一个，这样的氛围又实在太好了，让他有些忍不住想要更进一步，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耐心十足的人，可在她面前，这点耐心，溃不成军。

“阮阮，你可以试着，喜欢我么？”顾启淮的呼吸就在她的头顶，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像我喜欢你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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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棵柠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