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地府赎了么已接单 第19章 星火可燎原

“我倒是没事，只是那些鬼魂怨气太重，这副身躯又是**凡胎，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江芥闻言，这才放心地坐下来，问：“你说你见到郑姑娘了？”

姜静婉点头道：“嗯，不是生平幻境里的郑姑娘，是真实的郑姑娘的魂灵。我也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魂灵会出现在这幻境里？”

江芥思索片刻，道：“照时间推算，如果我初次遇见郑叔时，郑姑娘便已去世的话，那她应该早已入了轮回才是。如果你真的见到了郑姑娘的魂灵，那便说明轮转司那边没有接收她，她这几年则一直以魂灵的形式游荡在外。直到找到了我们断入的这个契机。”

“她没有去见郑叔吗？”

江芥道：“我说过，幽都里的魂灵都是一差一犯，除非有签令为凭才可相见。轮转司没有接收郑姑娘，郑叔好像也并不知情，两人是没有机会见面的。”

“怪不得……”姜静婉道，“她方才拜托我找机会让她见郑叔一面，我……要答应吗？会不会坏了规矩？”

“眼下惩治牛四的事情还没处理完，而你又时间不多，为免郑叔分心，还是先让郑叔做完自己的事情再说吧。”

“好。”

——

今天村子街上异常冷清，除了挨家挨户敲门的牛四，街上找不到另一个人出来。王大的打手刚回来，掩实了王大家的门，一回头，发现王大脸上涂满辟邪的朱砂，裹着画满符号的皮毯，在床上瑟缩坐着。

“老板，打听到了。”

郑叔一副虚怕的模样，慢悠悠开口道：“说。”

“他说，那贵族姑娘从魏几那里跑回了他家里，不是疯了，而是被鬼上身了，说要拖他下地狱，有人帮他才能救他。”

郑叔假装不知，疑惑道：“鬼上身？”

打手微微弓着腰，回：“是，说得有模有样的，加上昨天晚上那一阵诡异的风，我觉得不像是假话。”

“哼！”郑叔嗔骂道，“那还能有假吗！魏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打手腰躬得更低，道：“是……”

“什么！？”

“啊不，不是，老板举动无逾矩，自有真神庇佑！”

郑叔疑惑道：“怎么就会被鬼上身了呢……当初把她抓回来时，是实实在在卜筮过，并无不吉之相啊……”

而后郑叔顺势把话题一转，问打手：“那边屋子关着的女奴，都还好吧？”

“都按照老板的吩咐，四面插上桃花，只是，现下桃花都已开败了，属下只得寻了些桃枝插上去。”

“插上好、插上好，辟邪。再把四面门窗钉住的木条拆开。”

打手疑惑：“拆了？那他们逃了怎么办？”

“这时候是人重要还是命重要？如果桃枝压不住那厉鬼，让她们逃了就逃了，还强留她们在屋子里干什么？”

“是、是，属下这就去办。”

关押女奴的屋子里，昨晚王大吩咐了给她们干净的水梳洗，又清走了屋里生活产出的污秽，就连看管的人说话都和缓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样面有怒色。

屋子里女奴聚集起来，都为王大这伙人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疑惑，但由于先前的惊吓，她们并不敢轻举妄动。那位在现实中由于救过郑姑娘而挨了一巴掌的姑娘，胆识大一些，所以成了这群被抓来的女子里的主心骨。

打手领命前来拆除窗户上封着的木条，引得这群姑娘又是一阵惊慌失措，纷纷围到那位姑娘身边，问：“现在怎么办？是不是都要把我们打发卖了做人祭，所以才不用再困住我们了？我还不想死啊！”

那姑娘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人贩昨晚对我们的态度和之前的不一样？”

“怎么说？”

“先前不论我们请求什么，他要么扇我们脸，要么理都不理，昨晚何以对他的下属发那么大的脾气，却又给我们送来洗漱的干净水呢？”

“他不是说，我们太脏了会没人买吗？”

那姑娘摇头，道：“若真的是这个原因，那打从我们被抓到这里来时起，他就应该会吩咐这些看管去注意我们的仪容，何以会亲自跑来质问？而且，他的属下当时好像也很错愕，像是不理解那人贩的意思。”

“你还敢看看守的反应？昨晚我吓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回去。”

屋外的看守拆了木条，又多插上了几根新鲜的桃枝，把围着的看守全都叫到一边去了。

那姑娘道：“会不会是和昨晚那一阵诡异的风有关，而且，他今天也不做生意了，甚至整个村子都安静不少，好像没有多少人在外面走。”

众人纷纷答：“这倒是，却是为何呢？”

姑娘沉思片刻，念道：“桃木辟邪，昨晚诡异的风，应该是村子有邪祟侵袭。那人贩怕鬼缠身，所以四处插上了桃枝。”

“桃枝……逃之……”

那姑娘眼神一亮，道：“姑娘们，敢不敢同我一起逃出去？”

“逃？怎么逃？”

“你们看，今天他们这些人，好像已经无暇顾及我们了，应该是村子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他们自顾不暇，这正是我们逃出去的好机会啊！”

其他姑娘还有些犹豫，那姑娘道：“留在这里，不是被他们卖去其他家折磨至死，就是被卖去做人祭，横竖都是死，我们为什么不拼一回？”

“好！怎么做？”

姑娘们聚到墙角，低声谋划着。

而这，也是郑叔后来才想到的谋划之一。昨晚他特地赶去姑娘们那里露一脸，本意是想改善她们的居住环境，让看守的人多少缓和相待，而他也能够确保这些姑娘的安全。就算是幻境，郑叔也见不得这些姑娘再有所折损了。后来他才后知后觉，他这么一露脸，可能还会带来些别的意思。

横竖现在整个村子都风声鹤唳，对这些抓来的姑娘们唯恐避之不及，也没有人敢在此刻再肖想她们了，应该对她们来说是安全的。

又两个时辰过去，姑娘们发现，已经没有人看守她们了。

她们轻轻推着关着的那扇门，发现竟然没有锁。胆大的姑娘首先探出头去，没有人。于是携众姑娘鱼贯而出，逃离了那个屋子。

村子里个个闭门不出，安静得吓人。那姑娘走到拐角处，却刚好迎面撞见在村子里晃荡的牛四。

“帮帮我！姑娘们！帮帮我！”

姑娘们吓得连连往后退，却不想牛四当着她们的面跪了下来，恳求道：“我求求你们了！那个和你们在一块来的贵族姑娘，你们还认识吗？求求你们帮我去说个情，要不我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就帮我说一句，好吗？”

那姑娘闻言停住了脚步，她虽然和那贵族姑娘见面不多，却对她颇有印象。其他姑娘们或多或少都哭喊着被绑过来，只有那个贵族姑娘，竟像熟门熟路一般，巴不得被人买走，现下买主却是这般模样出现在她们眼前，这是为何？

那姑娘问：“你倒说说，要我们怎么帮你？”

牛四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终于有人肯听他这几天下来的困惑了，奇怪，实在是太奇怪，明明之前好好的村子，怎么都对他六亲不认，怎么他竟然孤立无援了，这种人人对他避之不及的孤独感，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跪着走，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却不想被姑娘喝住：“你就跪在那里！莫要再走近前了！”

“是、是。”牛四连忙答应，又把遇到厉鬼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好在你们和玉娘认识，只想请姑娘们帮我去说个情。”

“你是说，那个贵族姑娘化成了厉鬼，以后每逢夜幕降临就会出现来折磨你？”

牛四浑身颤抖道：“是，她现在又在我耳边说话了！”

说完竟大哭起来。

夜幕将至，姑娘环顾四周，却不知怎样才可以带着她们走出去。

她灵机一动，又问：“你说那个叫魏几的木匠，也疯了？去哪儿了？”

牛四道：“左不过和我一样到处走……”

姑娘心想，那正好！如果魏几的家里空置着，她正好带着她们去那里过一夜。而且有了魏几的遭遇，料想村民们不敢接近魏几的屋子！

“魏几的屋子在哪？”

牛四七魂没了一半，自然是姑娘们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只求她们帮他说句话。

“姑娘们，我知道要去哪儿了，跟我走！”

她们头也不回地跟着领头那姑娘走了，徒留牛四跪在原地：“你们救救我呀！我不想……不想……”

魏几的屋子门窗关着，江芥远远地听见有一群人走过来的脚步声，忙叫姜姑娘跟着隐蔽。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领头的姑娘。

姜静婉站起来道：“是你？”

姜静婉在郑姑娘身体里跟随她查看生平时，对这个姑娘印象颇深，只不过此番断入却与她们无甚交集，姜静婉也是站起来才意识到，她们这回可能不认识她。

不想那姑娘还是认出了她，上前刚想询问什么，就看见江芥也站了起来，让那姑娘颇为警惕。

姜静婉连忙道：“无需紧张，他是自己人！”

江芥连忙抱歉地朝那姑娘点头，她才放下警惕。

“我想让姑娘们在这留宿一晚，以为这里没有人的。”

姜静婉道：“让她们都进来吧，人多显眼，这里安全。”

姜静婉和江芥给姑娘们接水喝，又向她们说了她扮鬼吓牛四的来龙去脉。

那姑娘听完却道：“你还想在这里留到几时？正好此刻村子人心惶惶，不若你跟我们一样趁乱逃走。”

姜静婉知道姑娘是好心，只是逃走并不是她断入的目的，拒绝她道：“我还不能走，我要留下来，要让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谈女人贩卖而色变，这样才能连根拔起，才不会有更多像我们这样的女子受害。”

“只你一个人，能做成这样的场面已属不易，人口贩卖的事情由来已久，在这样的村子里又根深蒂固，我是怕你反而折损了自己，也换不来一个好的结果。”

姜静婉道：“我知道，但我一定要做。这几天的情况会让村子里的人对你们避之不及，就拜托你们，带着姑娘们安全逃出村子，好吗？”

姑娘点了头，终究是应允了姜静婉的坚持。

夜幕降临，郑姑娘和冤魂们需要借助肉身才能显形，姜静婉便又如约到了牛四家里。

村子又刮起风来，风声夹带着牛四的惨叫声传到了每家每户，个个都掩着门窗，吹熄了烛火。

“你们今晚就在这个屋子休息，我在外面守着，明天一早就送你们走。”

江芥留下来保护着她们，却知她们还是对村子里的人心生防备，就自请到屋子外面来了。

魏几家里，面对着一众被抓过来的姑娘，领头那姑娘开口道：

“姑娘们，我想帮郑姑娘一把。”

方才姜静婉以郑姑娘的名义介绍了自己。

“郑姑娘是想以冤魂附身警醒村子里的人，切莫再行这样的事。只是光她一人，终究只是个例，村里的人难免有些还是会心存侥幸，继续行此伤天害理之事。我们得以逃脱是多亏了郑姑娘，我不想她以孤身涉险境，所以……”

其他姑娘答：“你就说吧，我们是你们两人救出来的，听你安排就是。”

那姑娘点头道：“我不强求各位，若是可以，我也想让大家效仿郑姑娘，来个集体冤魂附身，挨家挨户去敲各家的窗户，去哭诉，把这家事情彻底闹大，告诉他们，没有侥幸，所有以为人口贩卖可行的人，都会因此付出代价。只是，这样做会有危险。”

屋外牛四的惨叫断断续续传来，仿佛给姑娘们壮了胆。

“走吧，算我一个。”

呼声陆陆续续得到相应，所有被抓来的姑娘都答应这个请求。那姑娘道一声好，就领着她们走出屋子去。

江芥在外面拦住她们：“你们做什么？夜已经深了，不要再出去了。”

那姑娘向江芥说了她们的想法，又说：“我们是自愿帮姜姑娘的，你就留在家里好了，当没看见我们出去。”

江芥心知姑娘们心意已决，拦不住，又感慨她们竟然不顾自身安危也想帮姜静婉，道：“这怎么行呢？”

“你想拦住我们？”

“不是，我家里有一包粉末，点燃之后像青灯鬼火。你给姑娘们带上，有这个东西，能够做得逼真一些，也能够保护你们。”

姑娘惊讶道：“你连这东西都有？你是村里人吗？”

江芥笑道：“我是郑姑娘的人。”

——

每家每户，伴随着风声，好像有数百个女人呜咽地哭起来。

“什么……什么声音？”瑟缩在被子里的村民惊恐问道。

“苦啊……你们这帮恶人……注定不得好死！”

窗外忽然闪起绿光，鬼火的映衬下，分明有一个女鬼在拍窗。

啪！啪！啪！

“下地狱吧！”

村子里，星星点点地燃起无名鬼火，像是要把这整个污秽不堪的村子，通通拖向地狱。

江芥在自家屋子外静静地观看着这群星火聚起燎原指示，而后一拍脑袋：“坏了！”

得赶紧也把郑叔接到这里来，要不然照这个阵势，明天一大早，村民们非活剥了他赎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