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被厌主察觉,胥子墨不敢离得太近,只能远远在不同的房顶上腾挪,暗中观察着厌主的行动。
“步伐很矫健,看起来像是急着去办什么事,应该是又想抢先找到‘忆根’。”
胥子墨心中了然,却一点也不着急。反正若和厌主正面对上打又打不过,不如干脆趁着“忆根”出现的那一刻,想办法搞次偷袭。
不过他对厌主现在的样貌很是好奇。
因为厌主在每段回忆中,都相当于顶替了当时那段回忆里的自己,就像是魂穿多年前的自己一样。所以要是他能确认厌主现在的年龄,也能验证自己心中的某个猜测正确与否。
即便是夜间,城主府依旧有人巡逻,只是人数不多。
得益于视野开阔,胥子墨能看见此时西面长廊正走来一队人影,而厌主则快步行走于南面长廊上。
如果不出意外,双方马上就能在长廊拐角处碰面。
“嗯?是听见动静了吗。”
厌主在即将拐过长廊拐角时忽然停下脚步,将身体紧贴在墙上,小心翼翼露个脑袋往外探视。
随后她猫着步子悄然往后退去,在路过距离最近的房间时,轻手轻脚打开房门钻了进去。
待到巡逻的侍卫走过拐角,厌主恰好关紧房门。
看着侍卫们毫无察觉的从厌主藏身的房间路过,胥子墨心底浮现出新的疑惑。
本来他以为厌主在看到有侍卫过来后,会随手把人解决了。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厌主的做法居然是躲起来。
这……一点也不符合厌主的人设。
从进入回忆起,厌主的行事风格一直很张扬。单从随手覆灭一个山寨就能看出,她根本不在乎回忆里的人命。
那么现在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又是为什么,总不能是害怕被别人发现吧?
“她在这里需要怕谁吗?”胥子墨几乎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眼看厌主重新从房间里走出来,他转而跃上另一个屋顶。空隙间抬头望了望天,阴云更甚,仿佛随时能落下雨来。
要是打着伞在屋顶上跑来跑去,目标是不是太大了点。
正当他纠结犹豫之际,眼前忽然多出一片阴影。
熟悉的嗓音自他身后响起:“师尊,我……”
不想听人废话,胥子墨飞快转身,瞬间抬手掐住了对方的脖颈,同时向前一步使力将人按倒,自己则顺势俯身单膝跪坐在人身上。
他知道现在这个姿势很不妙,但是歇山式的屋顶只有中间的一条正脊,还没有半人宽的地方在已经躺了一位的情况下,实在无法再容他落脚。
他总不能委屈自己蹲在旁边的斜面上吧,那又陡又滑的,太容易出事了。
确认厌主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胥子墨低头打量着身下之人,冷意顷刻间便蔓延上他的眼眸。
他压低声音,凑近对方缓缓启唇道:“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找死?”
阴影笼罩下,怀辛的神情他看不清。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他压根不在乎怀辛是什么反应,也没打算给人开口说话的机会。
胥子墨当即调动起体内灵气,准备给予自己手中那脆弱的脖颈致命一击。
然而不等灵气行至掌心,一股难言的凝滞阻塞感突兀从他心口传来。
是残留体内的厌气……
这部分原本在蛰伏的厌气应是受到灵气的触动,竟又重新活跃起来,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增殖。
挥之不去的阴冷之气再度将胥子墨缠绕,他咬牙收拢五指,眸中杀意凌然。
就算是死,怀辛也必须死在他前面!
手被人一把握住,就在胥子墨以为对方要出杀招时,却听见怀辛艰难从喉咙中挤出不成调的一句话。
“你的手……好凉啊……师尊。”
没有想象中的挣扎反抗,只有温暖的体温顺着怀辛的双手传递过来,惊得胥子墨差点下意识松开手。
眸光颤动间他别过眼,想了想又轻嗤一声道:“你在耍什么花招,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怀辛扭了扭头,没掰开胥子墨的手。他的呼吸已然顺畅了不少,说起话来不至于再断断续续:“徒儿不懂师尊在说什么,徒儿只是想为师尊暖暖手。”
“你……”一向会抓重点的胥子墨,这次反射弧都绕着城主府跑了两圈才反应过来,“你叫我师尊?”
闻言,怀辛呼吸一滞,语气里不由得带了些失落:“若师尊不喜,徒儿从此以后不唤您‘师尊’了便是。”
稍等稍等,胥子墨承认自己有点跟不上怀辛的脑回路。
这反派小徒弟什么情况,幻觉?还是他遇到穿书同行了?怎么怀辛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鬼使神差的,胥子墨松开了掐着怀辛脖颈的手,变向将自己的手从怀辛手中抽出。
或许是因为眷恋那一丝温暖,他的动作可谓是破绽百出。然而怀辛还是没有任何举动,与他印象中的那个疯子简直判若两人。
身体好像更冷了。
胥子墨神色复杂,犹豫再三道:“你……不想杀我?”
哪知怀辛听了这个话,撑着手肘猛一下半坐起身,着急忙慌便要反驳。
他此举无疑拉近了与胥子墨之间的距离,可同时也让胥子墨猝不及防失去了平衡。
脚下没有支撑点,胥子墨的身体不由自主往一侧倒去。他想抓住怀辛借个力,结果指尖还刚好跟人的衣领擦肩而过。
不是吧,天要亡我?
短短几秒时间,他已经做好了从屋顶上滚下去然后自由落体的准备。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只手如救命稻草般及时拉住了他的胳膊。
怀辛被带的半趴在正脊上,腰腹硌在有棱有角的地方,疼的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可他还是牢牢抓着胥子墨的胳膊,即便手背上青筋暴起,依旧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打算:“师尊,徒儿拉住你了,快上来!”
“师尊,差一点……明明只差一点……”
眼前的景象恍惚间与什么融合,一前一后的两道声音皆出自怀辛,音色却不尽相同。
前者声音略显稚嫩,后者则几近沧桑,语气更是压抑而又癫狂。
胥子墨眨了下眼睛,发现他还是在城主府,还是整个身子都挂在倾斜的屋顶上。刚才发生的事好像只是一场短促的幻觉,可他的心脏竟莫名抽痛了两下。
是受到原主的影响了吗?若非如此,他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
有了怀辛的帮助,胥子墨轻而易举重新站回房顶正脊之上。
面对仿佛被人夺舍的反派小徒弟,他到底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杀意,毕竟也不好恩将仇报对吧。
“怀辛,我们应该……”
话还没说完,一道女声突然横插进来:“原来你在这里啊。”
胥子墨的心跳频率骤升,他扭头看去,才发现厌主竟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二人落脚的屋顶下面。
遭了,刚才的动静太大了。
可是在看清厌主的样貌后,胥子墨几乎要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月光照拂在厌主仰起的脸上,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庞看起来楚楚动人。她的五官既没有第一段回忆中的童真可爱,也没有第二段回忆中的瑰姿艳逸,可以说与之前的厌主判若两人。
十七八岁的少女亭亭玉立,给人以毫无威胁的感觉。如果不是她身上的厌气出卖了身份,恐怕胥子墨还真无法把她和厌主联系到一起去。
短暂错愕过后,胥子墨立马对着厌主扬起笑脸。
“好巧”两字正欲出口,怀辛却抢先他一步道:“嗯,我正要去接你。”
坏了,这俩一伙的。
霎时间胥子墨脑中思绪万千,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出现在怀辛身上的怪异感该作何解释。
原来反派和厌主早已联手,怀辛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对自己动手,是在等厌主与他会合。
想通了前因后果,胥子墨神色渐沉。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和怀辛好好谈谈的。
可现在面对格外棘手的局面,这个想法显得是如此的荒唐可笑。
“我还真是……差点被你给骗了。”
闻言,怀辛侧身看向胥子墨。下一秒,他的肩胛骨被一道迅如雷霆的灵气洞穿,剧痛瞬间席卷半个身子。
在怀辛的痛呼声中,胥子墨身形摇晃几下,硬撑着一口气再度掐起法决。
心脏猝然传来剧痛,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狰狞。可他手上动作未停,眼底的决绝更是于月光中化为浓稠的阴影,亦或是顺着眼角流淌出去的炽热鲜血。
强行动用灵气的代价,无非是催化体内厌气的增殖速度。现在厌气已然沁入心脏,他的生死已成定局。
既然如此,那不如拉着怀辛一起陪葬。
“为什么……”怀辛的脸上满是受伤与无措,却唯独没有怨恨。尽管他捂住伤口,仍有潺潺血液顺着指缝流出。
可惜胥子墨的视线已经被眼里的血色模糊,他根本看不清。
体内厌气对心脏的侵蚀像是在和灵气汇集的速度赛跑,只不过最终的奖励都是死亡。
区别在于,是死他一个,还是能多个垫背的。
最后一道灵气迸射而出的同时,胥子墨终是无力支撑,疲惫不堪闭上了眼。
其实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击中怀辛,可他现在连呼吸都无比艰难,脑海中回旋的嗡鸣声也让他对外界声音失去了感知。
感觉到体内仅差分毫便能占据整个心脏的厌气,胥子墨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于是他只能在心里做着最后的祈祷——希望那道灵气能成功把怀辛一击毙命。
是的,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他还在“挂念”怀辛的死活。
可胥子墨不知道的是,从头到尾目睹了他大打出手的厌主,此时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是无尽疑惑。
随即,这个不像是厌主的少女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右手,然后轻勾手指。
下一秒,胥子墨即将溃散的意识骤然回拢。
他如同一条在岸上待了太久而过度缺水的鱼重归大海,全身心都感受到无比舒畅。再睁开眼,便对上了怀辛那张苍白却盛满担忧的面孔。
下意识的反应让胥子墨迅速从怀辛的怀抱中脱身,随即他又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的发展与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首先,他没有死。
其次,他体内的厌气居然全都消失了。
为什么……?
很好,下一章是重头戏(大概)
感谢宝宝们的不离不弃么么么[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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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厌主(十四)“修:项府改成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