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第46章 马匹

“姐姐！”

呼喊声中，洛知卿迅速地扑倒烈马面前的少女，而后抱着她就地一滚，堪堪躲过砸落于地的马蹄。

帷帽在翻滚过程中掉落，发带亦有松动，起身时她的长发纷纷披散下来，脸上沾染些许尘土，看起来颇为狼狈。

但即使如此，在她怀里躺着的女孩儿仍是不由自主地看着她呆了呆。

没等洛知卿问及她的情况，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她回过头去，便瞧见一绯色身影闪身冲向马匹之上，身形利落地将马上之人踹翻在地，而后一拉缰绳——

红棕色的烈马在原地嘶鸣，马蹄在空中划过一道危险的弧度，那人却仍旧稳坐其上，背光中，绯色朝服被残阳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芒，他的长发摇曳，如他整个人一般，潇洒而凌厉。

是程西顾。

“洛、洛知卿？是你？”

身旁的声音将洛知卿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低头看去，那人正慢慢脱离她的怀抱，面上仍旧一副惊吓与惊讶糅合的神色。

“没想到是你救了我......”

洛知卿一顿，良久才慢吞吞问道：“姑娘认得我？”

那女孩儿披了个淡紫色的斗篷，样貌清丽，眉眼成熟，一看便知晓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只是不知为何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目光瑟缩，似乎不大愿意与她对视。

“你不记得我了？”对方偏了下视线，半晌轻轻点头，“也是，毕竟......我也并非什么重要人物。”

她从地上站起来，再向洛知卿伸出手：“我是柯念念，多谢你救了我。”

她说话时一直垂着眼，语速平缓，表情起伏近乎没有，因此看起来有些冷漠。

洛知卿将手搭在对方手心，顺势站了起来，脑子里却在迅速将她所说的名字与记忆中的人对上号。

柯念念......柯？

是工部尚书柯望的女儿？嗯......京中世家公子排行榜第三柯成杰的妹妹？

洛知卿觉得头有些疼。

这才刚利用完“柯家大小姐”的说辞，如今便遇上了，以后还是该谨言慎行啊。

“姐姐！”

“小姐！”

洛知卿方才站稳，两道声音便同时在身后响起，下一瞬腰上一紧，被人用力抱住。

“姐姐！你做什么！”洛云瑶完全扑在她身上，声音中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了！”

洛知卿无奈：“好了——”

没等她说完，手臂又被人抱住，紧接着依斓完完全全的哭腔从耳边阵阵传来：“小姐呜呜呜呜真的太危险了啊！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啊啊啊啊！”

洛知卿又无奈又好笑，只得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揉了揉两人的脑袋。

“好了，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吗......”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

在几人忽视的地方，柯念念站在角落里，看着闹成一团的三人狠狠皱起了眉，那眼神中像是藏着厌恶与烦闷，即使她从心底里知晓，自己的目光像被人拉在手心里的风筝线，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或许是她本身不想挣脱。

“程西顾你！你竟敢踹我！”

突如其来的骂声将几人的注意吸引过去，只见差点引起这场意外的罪魁祸首捂着腰从地上爬起来，他衣着不俗，样貌也算得上英俊，就是如今一边指着马上的人一边破口大骂的场面毁了他好不容易依靠外表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

“依仗权势当街打人，程西顾，你好大胆子！信不信我明日便在圣上面前告你一状！”

洛知卿听到这里眉心一跳。

“圣上面前”？看来这位也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啊......

程西顾将马勒停，下马，而后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径直便向洛知卿所在方向走来。

洛知卿面上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意，正要开口感谢对方相助，那人停在她面前，皱了下眉，猝不及防伸出手来——

洛知卿一愣。

洛云瑶咬了下唇，抬手欲挡，但比她更快的是从旁伸出的另一条手臂，稳稳地架住了程西顾的手腕。

“程侯爷，不大合适罢？”

程西顾偏了下头，视线触及洛长墨似笑非笑的表情，面上神色一瞬间带了笑，变成了除夕宴那时的圆滑模样。

“原来是洛少卿。”他收回手，语速不紧不慢，“没想到竟能在此遇见，幸会。”

“不敢称幸会。”洛长墨瞥了一眼洛知卿，一见她身上脸上的脏乱模样便是皱紧了眉，“怎么回事？”

洛知卿从方才的场面回神，看向他：“是——”

“喂，程西顾！”

那位从马上跌下来的公子许是伤到了腰，现如今仍旧扶着腰站在原地，瞪着程西顾怒气不减。

“一个个的都看不见本少爷是罢？”他冷笑一声，“今天这事，谁都别想脱了干系！阿福——”

他指挥着方才赶到的小厮：“回府去将此事告知我爹，让他带人来！”

小厮瑟缩着踟蹰不前，被他呵斥两声，一溜烟跑了。

见此，程西顾哼笑一声：“张德运，没想到这些年，你依旧没什么长进。”

洛知卿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微讶。

平日里的程侯爷，语气总是平淡得如一杯白水，话语里也以陈述居多，倒是鲜少听到他用这般轻飘飘的语气来嘲讽旁人。

像是多用一份力，都能累到他本身一般。

“当街纵马，目下无人，这场景虽与八年前相似，但张大少爷，”他缓缓道，“——你似乎忘了如今本侯是谁。”

洛知卿心里暗自计较。

听程西顾的意思，似乎八年前两人也曾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且当年的结果对于程西顾来说，似乎并不尽如人意。

......等等。

张德运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将近些日子的记忆过了一遍，洛知卿一愣。

张德运，分明就是当朝左相张荃的大儿子啊！

这么一想倒是都能想通了。

依着当年张荃的与程周行的地位，程西顾当街将张德运踹下马，受罚的定然是前者，但以如今程西顾掌管鸦林军且位居侯爵这一地位来说，谁告的状更有效果，可还不一定呢。

果然，这话一出，张德运的面色显而易见地僵硬了。

但他仍旧强撑着道：“你以为凭你一个信武侯就能将我怎么样？程西顾，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也许本侯一人不能如何——”程西顾摇摇头，错了下身子，瞥了身后一眼，“但这里不是有洛大小姐和柯大小姐么？”

“洛......”张德运面色一变：“洛知卿？！”

洛知卿不大明白对方为何是这般反应，但仍是点了点头，“张大少爷。”

张德运面色更僵了，他咬牙看向程西顾，“算你走运！”

语毕，扶了半天的腰也不酸了，他转头便走，甚至连原本的马都弃之不顾，看背影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洛知卿不明所以，看向洛长墨，那人的目光却仍旧放在程西顾身上，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我也告辞了。”柯念念突然开口道。

洛知卿收回视线，有些担忧地道：“柯大小姐，为防路上出现意外，不若与我们一道走罢？”

“不必了。”她拒绝得干脆，看也不看洛知卿，转身欲走，却在抬步的下一瞬顿住，轻声问道：“半月后我的生辰，你会来的罢？”

洛知卿面色微不可察地一僵。

对方却没有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自顾自地又说道：“算了，随你。”

她朝着洛长墨与程西顾的方向各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姐姐，你认识她？”从洛长墨出现时便站在洛知卿身后的洛云瑶此时突然开口，她抓着洛知卿的衣角，轻声道，“她似乎与姐姐很熟的样子。”

洛知卿看着那人的背影，极轻地蹙了下眉头，半晌看向依斓。

依斓立即道：“奴婢与小姐在一起的时候，您从未与柯大小姐有过深交，并且在宴会中相互寒暄客套的交流也是几乎没有，奴婢也不清楚她为何是这种反应。”

顿了顿，她笑嘻嘻道：“许是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小姐的美貌，所以才这般奇怪。”

洛知卿以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莫要瞎说。”

“年节提前结束，没想到城西今日也会如此热闹。”洛长墨看着程西顾浅笑，话语中颇有深意，“程侯爷竟是为了凑热闹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么？”

程西顾不动声色：“洛少卿不也同样么？若说为了办案，据本侯了解，洛少卿近期的案件都已经结了罢？没想到也会出现在这般热闹的地界。”

洛知卿在旁眼观鼻鼻观心。

早便发现这二人今日出现时皆着绯色朝服，腰上玉剑、玉佩与锦绶齐全，冠帽倒是去了，但也足够体现出二人未回府便至城西的匆忙了。

自下朝便来了城西，这里是有什么吸引着他们？

“结了？”洛长墨笑意不变，“程侯爷怕是忘了昨夜您送下官的那份大礼罢？”

程西顾“啊”了一声，却避之不答，慢悠悠道：“原来爆炸一案竟也与城西的客栈有所关联么？”

洛长墨面上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洛知卿却敏锐地发现对方这次的沉默时间稍稍长了一些。

客栈？

莫非是洛长墨之前与她提到的，除夕宴上的刺客曾居住过的那间客栈？

两件大案都与这所客栈有关联，到底是巧合亦或者人为？

意料之外地，洛长墨没有否定对方的说法，反而问道：“莫非侯爷来此地是为了确认此案进度么？”

“并非。”

程西顾答完这句话后沉默许久，就在洛长墨的笑意都懒得装给他的时候，他开口缓缓道：“刑部调查的案件不日便会有结果，本侯总要找些事做。”

闻言，洛长墨轻笑出声。

洛知卿却一时有些困惑。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太忙了，另一本文最近也在忙着入v的事情，所以有点顾不过来。

等忙完考试周，会迅速补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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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