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春早晨第一抹阳光如流金淌入装修风格单调无趣的卧室里时,躺在窗前的女人身体已经冰凉,即使阳光越发温暖,也无法暖透女人的身体。
女人披散着及肩的黑色中长发,还穿着一身合身的高定西装没有换下,一手捂住胸口,另一边手里还握着一瓶药,药瓶的盖子被打开,药片撒得到处都是,但无人替她收拾。
在她的身边,有一只边牧已经围着她焦急打转了一个晚上,反复用头拱她的手臂,却怎么都叫不醒她,只能无助地嚎叫。
被放置在书桌上的手机反复震动,终是归于平静,只是亮了亮屏,锁屏上的最新一条微信消息显示的是——
“30岁生日快乐,我的宝贝女儿。”
……
心脏的钝痛逐渐消失,许锦妍感觉到四肢百骸慢慢没有了任何力气,彻骨的寒冷将她团团包裹起来,耳边的犬吠也越来越遥远。
她这是死了吗?
她只记得自己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突然心脏一阵剧烈疼痛,她还没来得及吃药,就倒下了。
啊,对了,倒下的时候,还没到3月14号,也就是30岁生日呢。
这叫什么,这叫永远29永远年轻?
这怎么行呢,她突然想到,她爸老许二十多年前送走了她妈,现在又得把她送走,得多难过呢?
对不起了老许,这下不仅没能养老送终,还得把两岁的边牧托付给老许了。
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再报答养育之恩吧。
她这么想着,也不知道沉浸在黑暗里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出现了各种嘈杂笑骂声、打闹声以及虫鸣声。
“锦妍,该交生物练习册啦!”
非常久违的清亮的少女音色响起来之时,她的四肢有了力气,同时她又有了支配自己身体的力气,便立马睁开了双眼,抬起头——
入目的,便是一张清丽秀气的脸庞,还有一双最明亮清澈的眼睛。清爽的柠檬柑橘混合香气似有似无地在空气里弥漫着。
少女和她对上了目光,展露出了会心的笑颜,可爱的小虎牙也露了出来。
这本是只存在于她记忆里的一张脸,因为眼前的少女慕晓涵早就在十七岁的时候死了。
许锦妍看着这张已经阔别十几年的脸,鼻子一酸,眼圈一红,甚至下意识苦笑了一声,寻思:没想到死了之后,真的会做梦,而且是梦到最想见到的人,也不亏。
她的心跳如鼓,胸口也开始因为心跳剧烈而隐隐作痛,痛得她突然泪失禁,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慕晓涵一看她哭了起来,吓了一大跳,以为她心情不愉快,便急急忙忙把裤兜里的纸巾掏出来,继续道:“锦妍,别emo啦,大不了我就不催你交练习册了嘛!”
她连忙低下头,用手背抹去眼泪,余光发现慕晓涵要转身,便立马伸手拉住慕晓涵的手腕。
“怎么——”
慕晓涵还没说完,就被突然站起来的许锦妍抱了满怀。
她的怀抱温暖而用力,就好像要把怀里的人揉进骨血里一般,温柔淡雅的花香味也霸道地钻入了慕晓涵的鼻腔里。
慕晓涵把下巴靠在许锦妍的颈侧,小心地拍了拍许锦妍的后背,柔声道:“怎么了锦妍,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吗?没关系的,我会坚定站在你这边的,你有什么事就找我,没关系!”
其他同学都非常震惊地看着这两人,大概安静了几秒,突然沸腾了。
“我靠,许神怎么了这是,许神平时很少会这么情绪化的啊!”
“许神是被昨晚的语文小测给搞心态了吗?”
处在了议论中心的许锦妍却不为所动,肆意感受着怀里的最真实最温暖的触感,用很小的声音道:“曾经没能拥抱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在梦里可以弥补这个遗憾,即使一切都是假的,她也可以更安心一点了。
慕晓涵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哈,你说啥?”
许锦妍可不会乖乖复述多一次,而是趁着现在紧紧抱住怀里的人,若有若无地吻着对方的发尾,用力感受对方的柔软和心跳。
好真实,根本不像是一场梦啊。
慕晓涵又拍了拍她的后背,提醒道:“那个……锦妍啊,我要去交练习册了,待会儿第三节课之前要发下来。你要是实在是emo了,不如我把mp3借给你,你听听歌缓缓?”
在他们的高中时期时,学校明令禁止带手机回学校,但是没说不能带mp3,所以很多学生都带了mp3和kindle回来,用于课间解解闷。
闻言,许锦妍闷闷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慕晓涵,朝她伸出了手,湿漉漉的桃花眼里全都是慕晓涵一个人。
不知怎么的,慕晓涵抬眸撞进许锦妍这双深潭般沉静温柔的眼里时,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猛然慢了一拍。
怎么回事,锦妍怎么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之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等她细细思忖,另一个生物课代表就叫住了她:“慕哥别发呆了,帮我捧一半练习册吧,好重!”
“哦哦!”慕晓涵赶紧转身向另一个课代表跑去,快要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颇为担忧地回头看了眼杵在原地的许锦妍。
门外的光灿烂而温暖,漂浮在空中的灰尘也被映得很清楚。逆光中的慕晓涵回眸看向她的动作,就好像被放慢了,许锦妍仿佛能看到她的高马尾缓缓转动的样子。
许锦妍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心跳还是很真实,没有一点儿剧烈疼痛的感觉。
这是梦境还是真实呢?
她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了草稿纸,和高中时推演数学压轴题的过程一样,根据身边的事物以及刚才的感觉推算自己现在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某位鉴定相信科学的唯物主义者在推算了一遍又一遍之后,还是只能得出自己现在在现实里而不在梦里的结果,她顿时心情复杂。
她开心,开心在于能够重来一次,也许有机会救慕晓涵以及慕家的人;她不解,不解在于重回十几年前这么不科学的事情怎么会真实存在。
想到科学,许锦妍猛地回忆起自己研究生导师对于自己研究塔罗的解释。
“可以矫正,但不能矫枉过正。虽然我们要相信科学,但是我们仍然要相信有非科学的事物存在的可能,而不能绝对否认。”
既然导师都说过那话了,许锦妍也就只能暂且妥协,放下了手里的笔,把草稿纸一股脑塞进了抽屉里。
对了,假设这不是梦,那么现在是什么时候呢?
许锦妍瞄了眼同桌的桌面。她的同桌常年会在桌面上放一个数码计时器,计时器还有显示现在的年月日以及时间。
计时器写着的是十四年前的9月16日!
而慕晓涵被害是在十三年前的12月6日!
如果说这不是梦,那么她还有一年多时间可以改变结局。也许只要她在意外发生那天前阻止一切发生,那么慕晓涵和她家人也就逃离死局了!
想到这里,她顿时感觉浑身都有了冲劲,眼前的阴霾也顿时散去,四方窗户洒进来的阳光终于映入了她的眼里。
同桌杨津这会儿终于睡醒了,伸了个懒腰,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呵,难得看到许神课间的时候没有写数学题而是写生物呢。”
许锦妍也回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话:“难得看你不是在睡觉而是嘴皮子叭叭。”
杨津终于闭嘴了,转头继续趴着睡觉。
他们所在的是理科尖子班,班里有两个传奇人物,一个是当睡神也能稳拿数学130、140的杨津,一个就是理科稳稳领跑全年级整三年的许锦妍。
这俩凑在一起当同桌整整三年,许锦妍却还是对同桌生不出一点好感,一来是因为杨津喜欢对所有人说话带着损,老师也不放过,二来——
杨津总想在慕晓涵请教许锦妍的时候不睡觉来打扰许锦妍讲题,后来同学聚会的时候杨津就透露,自己暗恋慕晓涵的事。
暗恋就暗恋,谁特么暗恋是打扰别人讲解题思路的?
她暗恋慕晓涵也没打扰慕晓涵和别人打篮球啊!
故而许锦妍很讨厌这个事儿多同桌,也曾经好几次跟班主任提出过调位,奈何班主任也没给她安排调位,避重就轻说是讲题可以去自习室,还把顶楼其中一间自习室的钥匙给了许锦妍。
就在这时,隔壁普通班的几个男生凑到了窗前,正好慕晓涵也从办公室回来,便笑着对那几个男生中其中一个比较高挑的说:“哈喽啊吴队长,今天是想要找我去打球吗?”
高个子男生点头:“是。不过今天邀请你去打球的不是我们哥几个,是艺术生班那个短头发的帅t体育生。她说今天下午放学后,打到六点半就结束,你看意下如何?”
慕晓涵耸了耸肩,笑着露出了小虎牙,道:“我认识她啊,之前她就叫住了我说要跟我切磋一下球技来着!不过啊,今天我就没时间啦,我打算再请教一下锦妍,前天的物理小测还有几题不会呢!”
突然被提到的许锦妍蓦然抬起头,对上了慕晓涵的笑眼,心跳快了好多拍。
和记忆里分毫不差的元气笑容,总是会乱她心曲。
真好啊,如果能一直看到这个笑容就好了。
许锦妍:上一世没能阻止白月光和她家人被害,我为了实现她的梦想积劳成疾而死,这一世,我要把白月光救回来!今天星期四,V我50,倾听我的救赎计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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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