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今天不能去看落日了。”
退婚的路上总有各种不顺,
黎放歌没法出门,快到五点钟的时候她给关笑语发了这条消息。
半个小时过去,音讯全无。那朵娇花该不会已经在海边迎风流泪吧?
黎放歌摇摇头,不可能,关笑语是直接的类型,她才不会一个人躲着哭泣,哭着质问别人才是她的风格。
至于不能去的原因,她实在不想多做解释,
毕竟车没油了可以加;再不济,还有公共交通——
问题是,渣A的卡里一分钱都没有,借钱这种事对黎放歌太陌生;再说,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对别人开口。
脑海里,渣A熟稔的骗钱方式不下一百种,
虽然声名狼藉,但只要开口,出门玩的钱肯定能搞到。
骗钱,黎放歌不屑,借钱她拉不下脸。
最终,不能赴约的原因她决定略过,反正已经给娇花发过消息,
至于准备好的退婚书,黎放歌打算等关笑语找过来的时候再给她。
“禾歌小姐,你该出发了。”
陈翘艺冷不防地出现在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的黎放歌面前,面无表情地提醒她。
黎放歌站定,茫然地说:“不想去了。”
“禾歌小姐这样玩弄关小姐——”
“我怎么就玩弄她了?”
黎放歌掏出手机,将发给关笑语的消息界面举到陈翘艺面前,尽管,对方依然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黎放歌冷冷地盯着陈翘艺,心想罚她在大太阳下开拖拉机修剪草坪还是没能让她醒悟呢,管家的工作对高效的她还是过于轻松了。
都怪午餐时多嘴,曝露了下午跟关笑语有约的事情,
印小优听闻今天不用做晚餐,高高兴兴地休假去了,
至于陈翘艺,她还是那么不解风情,给她放假,她却说她不能在合同休假日之外的时间休假。
“禾歌小姐无故失约,就是玩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黎放歌懒得跟她掰扯。“今天的晚餐要劳烦艺姐了。”
“抱歉,三餐不是我的职责范围。”
“我饿坏肚子,是不是你的职责范围?”
“……”陈翘艺嗫嚅了下,神色不自然起来。
“随便做,我不挑食。”
“禾歌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开我的车去。”
“………不必了。”
原来这她都知道!
黎放歌忽然无法直视这个哪怕开拖拉机剪草坪时衬衫纽扣也要扣到脖子根的女人。
“我去做饭。”陈翘艺说。
看着她离去的笔挺背影,黎放歌发觉,她也不是那么不解风情。
忽然,门铃响起来,
走向厨房的陈翘艺本能地朝门铃处拐去,
一会儿,她折回来:“禾歌小姐,是关小姐——”
来得正好。黎放歌说:“我来。”
“让他们开进来不就可以吗?”
黎放歌不置可否,从陈翘艺面前越过。
穿过院子走到大门口要五六分钟,不算近。
但黎放歌不打算让关笑语进门,免得再生枝节。
要言不烦,退婚的事情,她打算在大门外搞定。
秉着一个人不幸跳进火坑就够了的良知,以及为了苟命,黎放歌昨晚熬夜,写好了退婚书。她将她对关笑语说不出口的拒绝写得一清二楚、有理有据。
写完之后,她重新誊写了一遍;对自己大方舒展的字体,她感到很满意。
自己的情况那么糟,关笑语就算再怎么喜欢她,也没有理由不同意退婚。
黎放歌带着准备好退婚书,平静地走出家门。
是夕阳西下的时分,空气热乎乎、暖洋洋的,
黎放歌穿着红黑碰撞运动衫,配一条黑白宽条纹的阔腿裤,脚上依然是随意又凉快的人字拖。
要是让以前的歌迷看到她这样随意装扮,
黎放歌觉得大家一定会认不出她,毕竟她以前着装的标签是精致的、闪耀的、前卫的、特立独行的、与众不同的——
而现在,她看起来就是一个不羁的、随性的大姐姐。
她不否认这样的穿着确实很舒服,但还是太放飞了。
打开大门前,黎放歌已经做好面对关笑语眼泪攻势的心理准备,
与预料中相反,她今天没有哭。
关笑语像一朵娇嫩甜美的白花,安静地立在夕阳下,看上去乖巧又可爱。
见到黎放歌跨出门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亲昵地冲她大叫姐姐,甚至,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没有任何疑问,白得发光的脸也没有明显的表情。
黎放歌捏着手里的信封,走近关笑语,
停下脚步,见她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抱歉。”黎放歌先开口。
她确实理应说一句抱歉的,
本来就是她约她去海边,可碍于脸面,她爽约了。
现在关笑语找过来,自己还要跟她说她不想听的事情——
“黎姐姐,为什么?”关笑语微微抬首,看着黎放歌的眼睛。
就好像她已经明白,她的“抱歉”里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临时爽约。
还没有开始谈,黎放歌已经开始莫名地愧疚,
前天,以及前天晚上,因为被莫名的力量裹挟,
她身不由己地默许了关笑语的靠近;
还有昨天早晨,在她说她心里有她的时候,她也不能够否认——
黎放歌将右手中的信封向关笑语递过去,“你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洋洋洒洒地写了近千言,
黎放歌在里面详尽地解释了前天晚上和昨天早晨的种种,以及对于不能履行婚约的苦衷和退婚的必须……
“为什么黎姐姐今天不能去看落日?”
关笑语没有接,她依旧看着黎放歌的眼睛,那眼神好像在责怪,这种事即便我不问你也应该对我解释。
“你真的想知道吗?”
你不能放过姐姐吗?
虽然愧疚,黎放歌并没有躲避对方的逼视。
“黎姐姐想告诉我吗?”
“姐姐的车没油了。”
被陈翘艺看破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
黎放歌没想到看着关笑语的眼睛说出这句话,羞耻度会爆表。
这简直是她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难堪的一刻,她想原地化作青烟消散。
“如果只是这样,姐姐为什么不叫我来接你?”
关笑语不依不饶,她的语气充满了不想做的事情总有借口和真的只是这样吗的意味。
“换成你,你会吗?”
“黎姐姐明明知道我会。”
“哦。”
确实,关笑语确实会的。
黎放歌补充说,“我们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看完这封信你会明白的。”
黎放歌又将信递给她。
关笑语还是没有接,“我现在站在姐姐面前,有什么话当面说不是更好吗?”
“有一些话,姐姐说不出口。”
黎放歌忘了刚刚爆表的羞耻感,
用信封的边缘轻轻地敲了敲关笑语的小臂,恳请她快点接过去。
“这么说,就意味着不是什么好话了。”
黎放歌默认了。
娇花终于将信封接过去,眼睛却一直看着黎放歌。
良久,她低下头打开信封,黎放歌才发现,遥远的夕阳已经从她们的身上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