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 第3章 第2章

李佑行至花园，果然见周念之蹲在墙沿上一筹莫展。

“怎么，狗洞被封了？”

听到李佑的声音，周念之顿时喜笑颜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爹的伎俩我还能不知道，”想必来福得了命令，不敢给自家少爷架梯子，所以他上的来，却下不去。李佑凌空一跃，下一秒已站上墙沿，伸手扶住了他，“早跟你说过好好练轻功，整日只知道爬梯子，下次我让长安撤了这梯子，看你怎么办！”说着，李佑带他落了地。

踩在地上，周念之方才觉得踏实，他讨好道，“明日，明日我就学，你可别让长安撤了你们家的梯子，不然下次我爹打我，我可没地儿躲了。”

“你就不能堂堂正正从大门进来，非要翻墙。”

“那不是这么走比较近么，哎呀，别说了，你赶紧走，等下被我爹看到可有你好受的，”周念之这话不假，每次见到李佑，他爹就会拉着他查看大理寺的卷宗，然后借着锦衣卫的情报网调查、抓人，多亏了李佑，这大理寺的破案率都高了许多。

“哟，这不是贤侄么，”说曹操，曹操到，只见周志清一脸笑意，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既然来了，就在家里吃点，别回去了。”

“爹，李佑表妹今日来他家做客，他在咱们家吃饭不合适。“

“是么，那是不合适，”周志清一脸愁容，话锋一转，“既然如此，那你也别吃了，给我跪祠堂去。”

跪祠堂？！周念之一听，立马转头看着李佑，“你留下来吃饭吧，来日方长，你表妹不差跟你吃这一顿。”

话音刚落，就见一信鸽从府中飞出，落入曹国公府，周念之震惊，敢情他爹早已料到李佑会来，他躲在暗处不是为了抓他，而是为了逮李佑。

不过片刻，曹国公便已收到信鸽，在墙那边气的暴跳如雷，“周老头，你这臭不要脸的，快把儿子和念之还我。”

“咱吃饭去，甭搭理他，”周志清搂着李佑的肩膀，跟个没事人一般，走了几步见周念之没有跟上，回头凶巴巴的冲他喊道，“还吃不吃饭，不吃拉到。”

“吃吃吃，当然吃，”周念之闻言赶紧跟了上去。

远远的就嗅到了饭菜的香味，周念之小跑几步，赶在二人前面进了膳厅，一见桌上摆着大鸡腿，伸手就要去拿，却被娘亲打了手，“你看你，手上都是泥，还不去洗洗。”

周念之瘪瘪嘴巴，灰溜溜的离开，等回来时两个鸡腿一个在娘亲手上，一个在李佑碗里，哪还有他的份，他撒泼道，“我要吃鸡腿，没有鸡腿我就不吃饭了！”

“不吃别吃，”对此，周氏夫妇倒是异口同声。

周念之委屈巴巴的坐下扒拉着碗里的饭，直到李佑将自己碗中的鸡腿夹给他，这才喜笑颜开，拿起鸡腿啃的津津有味。

“你能不能吃有吃相，每日吃饭跟饿虎扑食一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跟你娘不让你吃饱，”周志清对自家儿子颇为嫌弃。

饿虎扑食？

这比喻还真贴切，李佑看着周念之，眼里调侃的意味分明。

周念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看什么看，吃你的饭，”话音刚落，就被娘亲敲了下脑门，疼的他吡牙咧嘴，“娘，你打我干嘛！”

周夫人白了他一眼，转头笑脸盈盈的给李佑夹菜，“佑儿，你多吃些，锦衣卫很忙吧，你看你都瘦了，”周夫人皱眉心疼的模样倒似李佑才是她的亲生儿子一般。

“谢谢伯母，”李佑笑着道谢，温润如玉的模样看的周念之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那心狠手辣的锦衣卫，虽说不曾亲眼见过他审训人犯时的模样，但传闻中的李佑肯定不是这样的。

吃过饭，李佑陪着周志清看卷宗，等他出书房已是戌时。

周念之奉命去门口送他，却见李佑往花园走，心知他是要翻墙，忍不住打趣道，“你就不能堂堂正正从大门出去，非要翻墙。”

“你不是说这样走比较近，”李佑将他先前说的话送还给他，周念之嘟囔着骂了一句“小心眼”，没有再搭理他。

两人并肩而行，慢悠悠的走在花园里，见惯了周念之闹腾的模样，现在安静下来，李佑倒有些不习惯，他转头看他，见他着实比自己矮上不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调侃道，“明明吃的挺多，怎么就不长个呢。”

周念之愣了愣，随即明白他这是在报儿时的仇。

小的时候，周念之仗着自己长的比李佑高，可没少以胜利者的姿态教育他要多吃些饭。

“李佑，我劝你适可而止，不然我生起气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做什么！”周念之卷起衣袖，一副要与他拼命的模样，看的李佑啼笑皆非。

送走李佑，周念之回房躺下，想起李佑嘲笑自己的身高，气的手脚并用，对着空气一顿猛打，“好你个李佑，竟笑我矮，我一女子还能登天不成，若不是你，我至于女扮男装么！”

这女扮男装一事，还得从周夫人与曹国公夫人怀孕的时候说起。

虽说周志清跟曹国公素来不和，但两人的夫人却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同时怀上胎儿的两人，偷偷商定若是生下一男一女便定个娃娃亲。

原本只是两女子间的玩笑话，却不知为何传入太后的耳中，太后觉得这是一件大喜事，便颁下懿旨定了婚约。

此事周志清与曹国公是千万个不愿意，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曹国公夫人诞下麟儿后没几日，周家女儿便出生了，为了不与曹国公结亲，周志清竟对外宣称自家夫人生的是个男孩。

可怜了周念之，自小便以男装示人，好在母亲还想着让她恢复女儿身，故而并未对她诸多约束。

周念之越想越来气，转念又懊恼自己不争气，若是比李佑早几日出生，说不定就轮到他男扮女装了，这样想着，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他身着女装的模样，笑的在床上打起了滚。

许是笑的太欢，周念之睡意全无，干脆起身去找娘寻话本看。行至爹娘房前，正要敲门，却听二人说起自己，便俯在门缝上偷听了起来。

“老爷，再过月余念之就满十八了，这平常姑娘十六就已嫁作人妇，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想办法让念之恢复女儿身，再拖下去怕是找不到好人家了！”

“找不到就不找，她在家一日我便养她一日！”

“话虽如此，但百年之后呢，我们护的了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

闻言，周志清陷入沉思，半晌才开口道，“当年之事原是我糊涂犯下的错，可毕竟事关欺君，还是得从长计议。现下大理寺少卿刚刚赴任，许多事务还得我从旁协助，等来年他们能够独挡一面，我便称病辞官，我们一家人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下来，只要离了京，念之女子的身份便可恢复！”

“可是老爷，”周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周志清打断，他拥她入怀，宽慰道，“我知道你喜欢佑儿，心里还盼着他能与念之结秦晋之好，但我与李老头积怨已久，若是念之嫁入曹国公府，难保不会受气，况且佑儿自小当念之是男子，对她好也只是因为一同长大的情意，若是贸然行事，保不齐会生出其他事端。”

“你的顾虑我自然知道，只是最近听曹国公夫人说起她在为佑儿选亲，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选亲？李佑要成亲！

周念之只觉得胸口发闷，感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力道，使不上劲，此刻的她早已无心再听爹娘的谈话，脑子里乱成一团，等清醒过来，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

因李佑要成亲一事，这几日周念之连吃喝玩乐的兴致都没了，若非徐昭廷死皮赖脸邀她，她还真不想出这个门，只是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李佑跟谢灵儿在曹国公府门口拉拉扯扯。

此时的谢灵儿似是有事央求李佑，拉着他的胳膊不住摇晃，又许是李佑应了她的请求，片刻之后，她开心的跳了起来，那模样看的周念之更觉胸闷，起步要走，却被来福挡住了去路，“少爷，那姑娘眼生，是谁啊，长的可真好看！”

“关你什么事！”

“我听墨言说曹国公夫人昨日给李大人看了好些世家女子的画像，似是要娶妻，依我看这姑娘就挺好，看着与那李大人般配的很。哦，我知道了，这姑娘莫不是墨言前些日子说起的表小姐，若真是表小姐，倒是天作之合。我四叔家的儿子娶的就是他表妹，这成婚三年，已有一儿一女，恩爱的紧，”来福津津有味的聊着八卦，却见自家少爷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闭了嘴。

“你知不知道周府与曹国公府势不两立，竟还敢与曹国公府的小厮相熟。”

“少爷您不也与李大人私交甚好，再说老爷夫人都挺喜欢李大人的，”来福嘟囔了一句，气的周念之差点当场昏过去，正好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回头便是凶巴巴的一句“干吗”。

李佑不知她为何生气，看向来福。来福本就云里雾里，只能摇摇头，示意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周念之没好气的瞪了李佑一眼，径自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喊道，“来福，还不走！”

来福对着李佑做了一辑，赶忙坐上马车，只是还不等他赶马，就见李佑大腿一迈，拉开车帘，钻进马车，“我们一道走！”

“不要，马车太小，两个人坐着挤的慌！”

李佑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就要坐下，说时迟那时快，周念之立马卧倒，看着他，语气不善的说道，“你看，没你的位置了！”

听着马车内的动静，来福问，“少爷，我们现在走么？”

“不走，他不下车，我们不走！”周念之无理取闹的模样看的李佑啼笑皆非。

“周公子，你还在呢，要不我们聊聊婚事！”谢灵儿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吓得周念之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吼道，“来福，快走！”

得令的来福鞭子一挥，马车行的突然，周念之被晃的差点摔倒，幸亏李佑眼疾手快，将她搂在怀中，方才安全带她坐下。

周念之只听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赶紧挣脱开来，又忍不住偷偷打量李佑，今日他穿着青色长袍，配上清冷的气质，俊美的让人挪不开眼，周念之不自主的咽了咽口水，沉迷于美色的她早已忘了自己是在偷偷打量。

“好看么？”李佑轻笑出声。

周念之这才清醒过来，没好气的嘲讽道，“男子生的过分好看可不是什么好事，你看那潘安、卫玠、宋玉一流，哪个落得好下场，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当心桃花太多，淹死你！”

“那还真是劳你费心了。”

李佑的话听上去颇有几分不知好歹的味道，周念之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拉起帘子看向窗外的风景。

正看着，一把匕首递至她的眼前。只一眼，周念之的眼睛便再也离不开它了，她转头一把夺过李佑手中的匕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不时还发出惊叹声。

相传万宝阁至今只出过一把匕首，因是孤品，便更为珍贵，而此刻她手中的正是那把匕首。

“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自然喜欢！”周念之乐的合不拢嘴。

见她欢喜，李佑也心生欢喜，“既然喜欢，那送给你！”

“这不好吧，我怎么能随便拿你的东西，”嘴上这么说，手却已将匕首收入袖中。

“既是如此，那你还我，”李佑强忍笑意，伸手讨要。

周念之自是不愿将到手的东西还给他，护着衣袖道，“你方才可说是送我的，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好好好，说什么都是你有理。”

“本就是我占理，”周念之回的颇为理直气壮，过了一会儿，见李佑不再讨要，便又将袖中的匕首拿出，一边把玩，一边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