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三见状,忙带着人上去将岳老三捆了起来,拱手施礼道,
“在下庆州衙门捕头宁三,见过女侠!”
柳明月从容收剑,拱手笑道,“宁捕头客气了!既然你们来了,把这岳老三一并押解回去吧!”
宁三谨慎地说道,“多谢女侠行侠仗义!知州大人此刻正在法场,午时监斩二恶,不知女侠可愿一道前去观刑?”
柳明月看着岳老三已人被捆上马,笑道,“既如此,便多谢你们了!”
宁三忙牵了一匹马来,“女侠,请!”
柳明月也不多言,脚尖轻点,便已利落地翻身上马。却又从怀中取出一道轻纱,遮住口鼻,这才骑马回城。说起这面带轻纱的习惯,柳明月以前还觉得颇为奇怪。这江湖女子与大家闺秀不同,也没甚避讳,为何出个门还要面覆轻纱。只是等她来到了大西北,便再也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了。就这西北的尘沙,不带面纱骑马奔走一程,那估计口鼻间便都是尘灰了。
法场上,只见叶二娘、云中鹤被捆着跪坐在中间,两个刽子手已经就位,正在磨刀。城里的老百姓聚起来围了一圈,都等着观刑,出口恶气。
见柳明月和宁三带着捆起来的岳老三前来,大伙都兴奋起来,大喊道,“青衣女侠连除三恶,行侠仗义”“青衣女侠侠肝义胆,为民除害”“多谢青衣女侠”……慢慢地竟有人跪了一地,都是些受了害的老百姓。
柳明月初时颇为惊讶,后见百姓跪地,连忙下马避开,左看右看,却见面前的人越来越多,脑海中念头一闪,她不可思议地回头问宁三,“宁捕头,不知乡亲们说的青衣女侠,却是哪位?”
宁三面带恭敬,笑着说道,“可不就是女侠您吗?”
柳明月不可置信,讷讷地问,“我?!”
近前的一位大婶大着胆子说道,“可不就是说您吗?您帮着大家连除二恶,今天又抓了岳老三,真是大大的好人啊!大家伙儿都要谢谢您呢!”
柳明月哑然,想不到初出江湖,经验不足,一路上名号都没想好,居然阴差阳错地就成了初出茅庐的“青衣女侠”。
韩琦也走下来台来,拱手道,“多谢女侠仗义出手,为民除害!在下韩琦,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柳明月连忙回礼道,“不敢当!在下柳明月。此番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真正为民除害的是知州大人,伸张正义更是要靠大宋朝廷!只有朝廷尽力,咱老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啊!”
韩琦笑道,“听柳女侠此言,真是慷慨义士!韩某必当不负所望,竭尽心力,守土护民!柳女侠来的正是时候,请一同上台监斩,今日一道斩了三大恶人,为老百姓出口恶气!”
柳明月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大人请!”
两人在台上坐定,正是正午时分。
韩琦向看台宣道,“叶二娘,无恶不作,滥杀婴儿,天人共弃。云中鹤,伤天害理,奸杀妇女,死有余辜。岳老三,不辨是非,滥杀无辜,罪不可赦。斩立决!”
接着监斩官大喝一声,“时辰到!斩!”
刽子手手起刀落,三人人头已然落地。
柳明月微微闭眼,倒不是不忍心,只是还不怎么习惯。这也是她几次把人丢给官府的原因。一来由官府判刑,才能定人生死。二来也能让自己不去直面死亡。尽管她觉得这三人死不足惜,却不敢直接取人性命!这也算是她前世留下的一点点坚持或者说懦弱吧!
韩琦看着这边若有所思,说道,“柳女侠,韩某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女侠思量一二。不知道女侠可愿一听?”
“大人但说无妨。”柳明月笑道。
“听说,四大恶人之中老大段延庆恶贯满盈,武功最高!江湖之中,难逢敌手。不知这人可会寻仇?府衙之中防御力量一时不足。况且,这会儿青衣女侠除三恶的事迹约莫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柳女侠也须小心防范。近日若无急事,不知女侠可愿住进府衙之中,共拒寻仇之人?”韩琦小心说道。
柳明月心下感动,这位韩大人真是个心细之人。三恶已死,段延庆是江湖中人,要寻仇也是找她寻仇,断不会去府衙寻衅滋事,跟官府做对。明明是为了照顾自己,却说成是共拒仇敌。柳明月想到确实要再留几天,一来要看段延庆是否会来庆州寻仇,担心他牵连无辜;二来也要做点准备,换个地方也好换个马甲。因此,她心下也不再犹豫,利落地答应下来。韩琦连忙吩咐下人先将府衙边上的院子收拾出来。
“明月多谢大人细心”,柳明月向韩琦施礼谢道。
韩琦忙道,“柳女侠不必客气!柳女侠替州府百姓连除三恶,韩某本应答谢,些许小事不过是分内之事!韩某倒要谢过女侠信任才是。倘若天下能人异士都能如女侠一样,助朝廷一臂之力,大宋边境必将更加安稳。”
柳明月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心道,那也未必。大宋的皇帝重文不重武,胆子都不大,若是江湖人士进入朝廷,说不得又要担心江山稳不稳了。至于信任,虽然不知你韩大人的具体事迹,但也知韩琦将来是大宋名相,朝廷肱骨之臣,克己复礼,名传后世。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几天,段延庆没来,庆州府也没有啥大事发生。反而是老百姓知道了青衣女侠住在府衙,没事的时候总会聚集在府衙周围,争着想见青衣女侠一面。柳明月每天清早一开门,就见门口留着鸡蛋、青菜等,衙役们道是老百姓的心意,都悄悄地留在门口人就走了。当日因追赶岳老三被丢下的小骡子也被人送到了府衙,还特意说明是归还青衣女侠的骡子,物归原主。
柳明月颇为惭愧,她记得当年看原剧情的时候最不喜欢无辜之人被杀,便觉得四大恶人中的三恶尤其该杀,所以初出江湖就设计废了叶二娘、云中鹤的武功,后来的岳老三算是意外之喜。不过是随心之举,老百姓却如此感激回报,令她有点不知所措。她只好加快进度,白日便到山郊采点草药,晚间在院子里练剑,得空便去韩大人处探听有无段延庆的消息,偶尔与韩琦闲聊几句。
这一日,柳明月收拾好东西向韩琦道别,“承蒙韩大人照顾,这一段时日叨扰大人了!近日住的非常舒心,只是最近也没有段延庆的消息,料想他应该不会来庆州了。明月多留无益,就此告辞了!”
韩琦心底忽然生出一丝不舍,却又找不到理由去挽留。他与她本是相逢陌路,一个朝堂,一个江湖,却不知再见又是何时。韩琦心思百转,说道,“柳女侠不必如此见外。为兄痴长几岁,若不嫌弃,叫一声韩大哥又何妨!”
“承蒙韩大哥不弃,明月高攀了!韩大哥也别叫啥女侠了,就叫我名字吧!”明月心想韩琦的人品是可以保证的,大人女侠的叫来叫去着实不便,她却不知这一声韩大哥又叫得人心神一动。
韩琦又拿出一个绣袋,嘱咐道,“这里是有纹银百两,明月你孤身在外,出行不易,身边须留一些应急之物才是!”
明月见韩琦说的真诚,便爽快地接过了,又从袖里掏出一个天青色的瓷瓶来,递给韩琦,说道,“韩大哥,这里有三颗九花玉露丸,可以用于疗伤治伤,一般的毒性也可解得。韩大哥可留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韩琦接过来,珍重地放入怀里,“多谢!为兄必当珍惜使用!不知明月此行将往何处?”
“可能是江南吧!听说江南风光如画,才子佳人,人杰地灵,小妹也想去领略一番。”
明月粲然一笑,眉目如画,她牵起骡子,正准备起行。韩琦又不舍地嘱托道,“这骡子要驮你去江南,怕是行程有点慢,不如为兄赠你一匹好马!”
骡子不满地“吁”了一声,像是听懂了似的。明月笑着拒绝了,“多谢韩大哥!只是这骡子也与我有点感情了,游历江湖,我原也不着急赶行程,良驹当配良主,还是放在大哥这里更为合适!”
韩琦笑笑,不再多言,“那走吧,为兄送你一程!”两人一路聊着江湖往事,终于到了城外长亭。
斜阳晚照,芳草萋萋,明月突然有点懂了古人的离愁别绪,便回头笑着对韩琦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哥留步吧!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韩琦笑着道,“好!一路保重,后会有期!明月你先走,为兄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明月拱手笑道,“好!那小妹先走了,大哥保重!”说着继续催鞭而去,心中暗道,大哥果然是文弱书生,从城里到城郊不到十里路,有什么好歇息的呢。
韩琦看着青色的身影渐渐远去,忍不住从怀中掏出一只玉钗,青色玉质,晶莹有光,恰似他心中的佳人模样。他站立长亭,久久不语,良久之后长叹一声,说道,“回吧!”
宁三忍不住问道,“公子既然有心,何不将玉钗赠与柳姑娘呢?”韩琦只笑着摇头说道,“你不懂”,心道,她若有心,我自是可以相送。可是她若无心,岂不是唐突了明月?以她的个性,只怕以后行事都要避开我了。只是不知今日一别,他日会否有缘相见。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她若有心,只怕今日也不会这么洒脱地离去了。
韩琦也非拘泥之人,很快就放下这一丝感伤埋身投入到公务之中。庆州乃西夏和大宋边境重地,近年来并不算太平。李元昊更是毫不掩饰狼子野心,随时准备领兵南下,一窥大宋疆土。韩琦便经常亲身勘测地理山形,以图战机,又向朝廷呈函请示边境用兵策略,想要一举打垮西夏。宋夏边境形势日益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