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街角的桃花灼灼,开得正艳,可惜无人有心欣赏这春日里的芳华。一个青衫女子顺手折了一枝桃花,骑着小骡子晃悠悠地路过,只留下一串渐渐远去若有若无的铃声。
杏花巷里正是人声鼎沸,吵闹个不停,似乎所有人都围在那里指指点点。“这人就是四大恶人中的无恶不作叶二娘啊!”“难怪能在四大恶人中排行第二,她居然杀了三百多个孩子!简直是丧尽天良啊!”……忽而有妇人大哭起来,“宝儿,我的宝儿啊!”接着好多人都开始哭了起来,“老天啊,我是作了什么孽,碍着这毒妇……”
叶二娘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得浑身疼痛,一丝内力也凝不起来。她横行江湖多年,想不到一朝在阴沟里翻了船,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被散了功力。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在她脑海中闪过,叶二娘眼神一冷,挣扎着看向巷子里围观的百姓,阴狠地如沾了血。众人被惊退了几步,霎时都远离了这女子几尺,不敢再靠近她。
巷子里蓦地安静了一瞬,痛哭的妇人们忽然哭醒来,她们争先恐后地拿起篮子里的鸡蛋狠狠的向叶二娘砸了过去,只想发泄自己的愤恨,再没有一丝畏惧情绪。叶二娘正想避过,却毫无力气,动弹不得。她一身功夫已经被废了,手筋脚筋也被人挑断了。现在的她脆弱地比不过街边的一只蚂蚁。鸡蛋的汁液顺着凌乱的头发流到了眼睛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街坊们又痛恨地骂了开来,“偷孩子的恶妇!”“毒妇,丧了良心,你不得好死!”“给我宝儿偿命吧!”……数不清的烂菜叶臭鸡蛋,夹着风沙石头都砸向了叶二娘。
偿命?也是,这么多年作恶江湖,她也算罪有应得。叶二娘苦笑起来,孩子,谁又偷了我的孩子呢?想起当年襁褓中的婴儿留着涎水的开心模样,叶二娘满腔苦涩,更加怨恨老天不公。满身脏污的她在披散的乱发中看着眼前的这些普普通通的人,又恨又怨。
这时,庆州府衙的几个衙役疾走过来,“什么情况?让开让开,大家让一让!头儿,是四大恶人中的无恶不作叶二娘,墙上还贴有状纸,叶二娘偷走并杀害槐树村、罗山村等等三百多个婴儿!不知道是哪位侠客行侠仗义!头儿,你看怎么办?”宁三已经仔细地察看了一圈,说道,“带走!”,又向众人拱手道,“诸位乡亲父老,这妇人作恶多端,我等带回州府请知州大人定夺,监斩行刑之日诸位再来观刑!”
庆州府衙书房里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身着玄色长衫,面容俊朗,姿态从容,运笔如飞,显然正忙于公务。这个青年正是庆州知州韩琦。
“启禀大人,叶二娘已捉拿归案。”
“进来说吧!”
宁三进来施了一礼,道,“大人!想来应是哪方高人行侠仗义,叶二娘的武功被废了,却不知道使用何种手段。叶二娘身上并无刀剑伤口,只有手筋脚筋处有剑痕,看得出来剑术精准。”宁三原是韩家家仆,习得一些粗浅的功夫,跟随韩琦上任随扈左右。
韩琦搁笔叹道,“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之。这事真是大快人心!江湖儿女,快意恩仇,一般江湖人杀也就杀了,这人却故意将叶二娘放在衙门口不远的杏花巷口,留下一张状纸,摆明了是交给官府处理。若是多一些这样的义士就好了!”
宁三上前一步,说道,“大人!属下以为,大人还是要小心为上。这叶二娘在江湖四大恶人中排行第二,号称无恶不作。就算这四大恶人感情算不上多好,却要顾及自己的面子!我等须防江湖人来闹事,大人要对叶二娘问斩,当尽快处斩,越快越好,说不得就有人要劫狱劫法场。”
韩琦叹道,“侠以武犯禁,可惜江湖人还是不守规矩的多。倘若多一些遵纪守法的侠客,该是多好!你说的有理,叶二娘恶名远扬,事实清楚,罪不可恕,本府即刻结案程文,判她斩立决,后日行刑!明日即公告州府,让老百姓前来观刑,出口恶气!”
是夜,月黑风高。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过城墙,迅速从房顶掠过,身轻如燕,疾行如飞。若是有人识得这人前进的方向,便知道此人的目的地正是庆州府衙。此人身材瘦高,正是四大恶人排行第四的“穷凶极恶”云中鹤,最以轻功见长。
这夜半三更的时候原本不会有人挡路。只是云来客栈三楼的客人却开着窗,正冷眼看着对面房顶上急速穿行的云中鹤,好似渔翁张开了网正等着鱼儿自投罗网。云中鹤蓦然感到一股杀气,心下一惊,他抬眼看过去,却见窗前站立着一女子,身着青衣,面容俏丽,目若秋水,冷冷望过来令人不敢冒犯。云中鹤本来想调戏一番,言语上花花几句,却莫名心上一凛,提气向后疾退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剑光如雪,恰落在云中鹤刚才立身之处。云中鹤这才知道刚才有多险,若不是提前闪过,只怕这番非死即伤。这女子出剑之快令人出乎意料,招式变换之间也非寻常所见。青衣女子见一击未中,提剑赶上,剑尖向云中鹤胸前点过去。只见云中鹤轻点脚尖,身形在剑光中腾挪变换,转眼两人已过了四五招。
青衣女子娇喝一声,剑法愈发凌厉!一时间剑影翻飞,人影闪动,快剑密密如瀑,人似瀑中飞云。两人交手正是激烈之时,漫天剑影蓦地消失,只留下一道快剑直指云中鹤“檀中穴”,剑端竟已现出了青色的剑芒。云中鹤左支右绌,避开要害,最后还是闪躲不及,右臂中了一剑。
云中鹤逃过一命,回身正要逃走,却发现面前的女子似乎内力不足,头上发丝微乱,气息微喘,显然是内劲消耗过多。云中鹤看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想到就算从娘肚子里开始练功,她也最多不过二十年功力。不如趁她此时内息已乱,趁势而上,不然传出去我云中鹤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可就丢人丢大了!
于是云中鹤左手一抓,向女子探了过来,这女子却不避不闪,回身以剑作挡,左手却激射出一排银针,正中云中鹤内腹之处。紧接着她持剑迎上云中鹤,开始快剑攻击。只见她姿态缥缈,分明走的是快剑的路子,剑术飘逸而极具美感,却又变换莫测而难以抵挡。云中鹤初时还可以勉强招架,后来想逃却再也逃不开。剑光如影随形,更要命的是他的内力在不断流失。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云中鹤忽地从房顶掉落下来,丹田正中一剑,内力再也凝不起来。
再看那女子,哪有半丝内息不稳的样子?
云中鹤暗恨一时不慎着了道,狠声道,“姑娘,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对我下此毒手,竟然废了我一身功夫!”
那女子俏脸一冷,“呸”的一声唾弃道,“你这种淫贼,天下女子得而诛之!凭你也配说什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仗着轻功不凡横行江湖,为非作歹,偏还叫什么云中鹤!我呸!”说着便上前来,利落地挑断了云中鹤的手筋脚筋,将他捆了起来,提气飞进了三楼的客房。此时已过了五更,东方已露出了一线白。青衣女子回到房间,运气调息了一会儿,拿出纸笔,开始书写云中鹤的罪状。
次日一早,杏花巷的街坊们又发现了惊喜!来来往往的人群不一会儿聚集起来,开始热热闹闹地讨论起来。有些人看着看着不觉满脸泪痕。
“苍天啊,你可算有长了眼的一天!”
“正是恶人自有天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要我说,靠天还不如靠人,要谢也应该谢这位无名侠士!”
“说的是!只是不知道是哪位义士!竟然两日之间连除两恶,必定是武功高深,非比寻常!”
……
“高深个屁!不过是个使用阴谋诡计的宵小之徒!老子不过就是阴沟里翻了船!”云中鹤躺在地上翻着白眼说道,完全忘记了单论武功,他也被打得差点落荒而逃,只是没能逃掉。
群情激奋的老百姓可听不得云中鹤这么说,都大骂云中鹤不知廉耻,有些大胆的人甚至上前踹了几脚。街坊们又带了烂菜叶、小石头等等,愤恨地扔向云中鹤。宁三熟门熟路地带着狼狈地云中鹤离去,因知道了知州的主意,特地跟大家说了声,“明日一道问斩,到时候大家再来观刑!”
“又除了一恶?可有这位侠士的消息?”韩琦听了属下的报告,不由得问道。
“只听说是一名青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