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 第98章 渭水和谈

朔州城百年大家林家私通外敌，救走鹰师特勤阿诗勒隼，李都尉奉命追拿，于朔州城门捕获林家家主，却不见那阿诗勒隼的踪影。公孙大人顺藤摸瓜，从林家入手，竟查出草原的一条暗线，甚至牵涉到其他城池，牵连之广，让人触目惊心。

然而，草原仍未放弃称霸之心，大唐守将罗艺被俘，皇帝李世民御驾亲征，举兵南下，大唐公主也随之离开朔州，赶去与李世民会面。

军帐。

“阿耶，长歌她终归是懂得的。”乐嫣看着长歌离去的背影道。

方才那长歌不知是从何处冒了出来，就这般出现在了阿耶的营帐中，只是如今的她眼中杀意全无。

“唉……”李世民叹了口气，他心中明白，无法手刃仇人的感觉怕是更让人难受，更何况长歌如今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她不能杀他，为了百姓，也为了大唐。

战争没有给李世民太多伤春悲秋的机会，阿诗勒部率军偷袭，他顾不上思虑这些，利落地翻身上马，上场迎敌。

乐嫣看着父亲的身影，深深鞠了一躬，阿耶与她一般，都是赌徒，这番虚张声势的空城计唱得与她如出一辙。她心中默默祈祷，虽知此去胜算不小，可她的一颗心还是不能全然放下，毕竟此去的赌注是城池的百姓，亦是大唐的未来。

渭水河畔，双方军队相遇，李世民不负众望的以气势震慑住了大可汗，一番威逼恐吓下，大可汗答应于明日签订盟约，进行和谈。

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到了乐嫣这里，她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答应得如此爽快，事出反常必有妖。

乐嫣垂眸思考着，一抬眼便看见了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皓都，随即脸上露出了笑，“皓都，我这里有一个好差事交给你。”

这话说得皓都头皮发麻，自打他被派到了公主身边，差事不多，可每件都足以在他的人生中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皓都好奇的目光看向乐嫣，不知这次公主是要派他去请求援军还是抓走或放掉什么人。

乐嫣示意他附耳过来，他乖乖听话，随即瞪大了眼……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和谈当日。

李世民与大可汗再次来到渭水河畔，此处颇为空旷，周边却树林密布。桥上早已布置妥当，摆上矮脚案几，上面放着酒水，乐嫣在李世民侧后方落座。

俩人初时交谈还算风平浪静，待李世民端起酒杯之时，乐嫣起身为其添酒。

“阿耶，乐嫣来吧。”说这话时，乐嫣已站起身来，双手捧起酒壶，持倒酒之态，却先听极短的“咻”的一声，一物划破长空，随即“咣”的一声狠狠擦过酒壶，极大的冲击力迫使乐嫣松了手，酒壶落地，李世民身后远处的树桩上猛然多了一支箭。

李世民身边的亲卫齐刷刷拔出长剑，眨眼间四五把长剑便横在了大可汗的颈间，逼得他动弹不得。

乐嫣看着自己的双手出神，似是惊魂未定。

“乐嫣。”李世民拉过她的手腕，细细检查一番，见没有外伤，这才松了口气，但想到那箭的威力不容小视，忙唤人扶她下去，抬眼间才发现此处少了一人。

树林。

大可汗安排阿诗勒部与细芯部在附近埋伏下不少一等一的弓箭手，目的便是为了拿下李世民的性命，却不想乐嫣也在，如此一来，阿诗勒隼的命令便迟迟下不去。

阿诗勒隼对自己的箭法很有信心，但他却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误伤乐嫣，可若是他亲自出手……那毕竟是乐嫣的亲生父亲，他日后该如何面对乐嫣？

一时间阿诗勒隼进退两难，直到一支箭的出现。

那支箭的出现很是蹊跷，箭并非是从他们所在的方向射出，倒像是从侧方射出转了个弯，弓箭手们面面相觑，不知这箭是从谁的手里放了出去。

阿诗勒隼不需细想，必是李世民那边看穿了他们的伎俩，率先来了出贼喊捉贼，以此来逆转形势。这弯箭他也曾听说过，并不难练成，但由于对距离的要求高，精准度却不如人意，很少有人会将其放在实战，因此也少有人练习。

阿诗勒隼握紧拳头，他看见那箭直指乐嫣而去，心跳骤停，这李世民怎可拿自己女儿犯险！箭头擦着酒壶而过，他隔得老远似乎也能听见那碰撞声与酒壶落地的声音，他看着李世民派人扶乐嫣下去，乐嫣整个人呆愣住，显然是吓得不轻。

这边杜如晦等人抓着大可汗质问其用心，大可汗自是不能承认，只道是有人想破坏双方结盟，此等鬼话大唐自是不信，但为了两方和平，杜如晦挟着他逼迫阿诗勒部后退九十里，让他们静待大可汗的归去。

阿诗勒隼率众人后撤，其中不乏有人想不顾大可汗的生死趁机重创唐军，却被阿诗勒隼一箭射杀，如此威慑，生出其他心思的人立刻安分下来。

阿诗勒隼命众人向后撤去，自己却孤身返了回去，他心里有惦记的人和事，无法置之不理。

他推测着那箭大概是从何处射出，当他来到此处，才发现这里并不算十分隐蔽，但较少的遮挡物与容易让人忽视的位置为射箭的人创造了极好的放箭环境，阿诗勒隼心里更加确信射箭者是唐军中人无疑。

阿诗勒隼一个转身，脑子里正盘算着如何才能见上乐嫣，却不想抬眼间便看见了她。

乐嫣站在原地，双目含情，整个人身上透露着温柔与岁月静好，或许待大唐迎来盛世，大唐女子都会如乐嫣此时一般给人一种安静与祥和。

阿诗勒隼迫不及待地上前，来之前他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待见到她时才发现并不是所有感情都需要靠言语去表达。

他拉起她的手，细细观察，见她的指尖不自觉微微颤抖，他便知那箭未伤及皮肉，却是震到了筋骨。

“可有敷过？”阿诗勒隼皱起眉头，对面的女子却只笑不语。

阿诗勒隼正要说教几句，怀里却猛地多了一样东西。

怀中的人小小一只，软乎乎的，身上散发着与草原女子浑然不同的清香，阿诗勒隼犹豫一瞬，抬手抱住了她。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娇小，他松了些力道，怕勒痛了她，这一刻，他明白了阿伊儿口中常说的“心安”是何感受，他抱着她，感觉像是抱住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身上的每一寸似乎都被乐嫣填满了，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亲吻，自然而然的发生。

乐嫣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羞怯，她有着中原女子的温柔恬静与知书达礼，也有草原女子对于追求爱情的勇敢与坦荡，甚至还有几分基本只会在男子身上出现的谋略与担当，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让他甘愿着迷，为之神魂颠倒。

“阿隼，百姓受战乱之苦久矣，如今难民南下，我要回洛阳替父亲安抚流民，不日启程，还望君善自珍重。”

这是乐嫣与他分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们二人向来如此，相见不知何日，相别猝不及防，他们在各自的阵营中爱慕着对方，也在对彼此的爱慕中坚守着各自的阵营。

正如乐嫣是大唐的公主，他知道她的骄傲。他的养母还在草原，她也知道他的软肋与坚持。他们从不逼迫对方做出选择，因为他们都深知对方每时每刻的无奈与煎熬。

几日后。

“师傅，道长，此事便拜托二位了。”乐嫣上了马车，心中有些不安，掀起车帘，再三嘱咐道。

马车外站着两人，一男一女，女子做道士打扮，男子穿得很是随意，两人一看便非官场中人。

“公主放心，我等二人必尽全力将她安然带回。”孙道长拱手道。

被乐嫣唤作师傅的男子虽没出声，却是扬着笑脸挥了挥手让她安心出发。

乐嫣微微安心，车帘放下，骑在马上的皓都抬手轻挥，前去安置流民的大部队便动身启程了。

乐嫣坐在车内，想起前几日阿诗勒隼的话便一阵担忧，这长歌竟潜入了草原，以她的性子，若是发现罗艺被俘，必是要冒险相救。

长歌一人深入虎穴，她忧。阿诗勒隼需护她周全，她虑。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她要离开此处，幸好恰逢师傅与孙道长这两日前来探望，她如今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二人身上，但愿这段时间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可惜事与愿违，乐嫣若是能神机妙算，对于此事怕是也难以化解，待草原的消息传到她这时，已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孙道长的信只不过寥寥几笔，无非是“已带回李长歌”“静心修养”“修道”之类的话，可随之附上的李长歌的亲笔信，看得乐嫣揪心的难受。

长歌信纸上的字密密麻麻，将事情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传给了乐嫣，她知道，这纸上的每一句都是乐嫣想要知道的。

长歌终究还是闯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