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会之期,上山的道路不是一般的拥堵,主要是像宋初云这样的凡人,爬个山都得半天。修士们倒是好,扔出一个飞行法器,坐上去就可直达苍翠山卧龙台。
也有一些修士嗅到了商机,开始做带人上山一次多少中品灵石的买卖。因为大多来此的凡人都是皇室或者门阀家族之人,所以也不差钱,自是欣然应允,而且还更加坚定了修仙问道的决心。
剩下的普通人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山了。其实他们本来可以提前几天上去,可是凡人没有自保能力,只有今天上去才能够最大程度保障自己的安全。
宋初云看着云雾缭绕的苍翠山,目光无限放远,好似穿透了层层阻碍一直到了还在一段距离之外的卧龙台。她嘴角微勾,二旺儿子,爸爸来看你了。
正和身旁老者交流的秦望心跳突地快了一拍,他看了眼四周,见无异常后示意老者继续说下去。
宋初云哼哧哼哧地爬山,她虽然慢,可是并不怎么累,她甚至还在想要不要往自己的额头上喷点水,免得被他人看出端倪来,毕竟一个凡人女子不会有这么好的体力。还没等她纠结完,身后传来一声问候,“道友?”。
是昨日在她隔壁的那个倒霉男修,宋初云有点意外,这人竟然不怕麻烦地步行上山?
“道友没有坐法器上去吗?”宋初云和傅执归并排走着。
傅执归笑了笑,“不急,名额是固定的,纵使有识缘令,如果没有显示同行之人,自然也去不了泓泉界。”
他仍是着一身玄衣,但是和昨日那件有些差别,今日的还有银线勾勒出的云纹,看起来精致一些。
宋初云看着他,那股熟悉的感觉越发重了,可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于是她移了目光,看了眼他腰间的剑。
她这才注意到,这个人的剑是系在右边的,“道友是左撇子?”
傅执归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把剑的剑鞘极为普通,也无剑穗装点,看起来有点寒碜。他的手指点了点剑身,“使剑时左手用得多些。”
“原来是这样。”宋初云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个人聊了一路,上山的无聊被驱散了一些,等到了台阶的尽头时,回身一望,视线所及是天与地的边缘。
卧龙台是苍翠山上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修仙者有移石造山之能,遂在卧龙台处以白石铺地,建了一个较大的传送法阵。这次要用识缘令定下队伍,自然要利用现有阵法做些改动,把“识缘”的范围限制在卧龙台里。
“巳时已至,请修为在金丹之下的道友拿出识缘令,以指尖血滴于其上,寻找自己的有缘人。”说话的是刚才和秦望谈论的那个老者,他是剑宗的三长老,被人称为松清子。他这次虽然不会进入泓泉界,可是还有许多剑宗弟子会进去一探,而且一日会是剑宗和无极仙门牵头举办的,所以他要过来镇场子。
宋初云拿出了识缘令,咬破食指,立刻就有鲜血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血珠滴落在识缘令上,还需等待一会儿,才会显出另一人的名字来。
“道友可有期待的人选?”傅执归看她不像旁人一样紧张,便忍不住一问。他的修为早在金丹之上,只需等待别人来寻他就行。
闻言,宋初云朝坐在椅子上的秦望看了一眼,“当然是天下第一最好。”等到她和秦望成了伙伴,看她怎么好好地教育他。
傅执归敛了神色,“那真是可惜了。”
“我的有缘人是展铮……”“尚雪仙子是哪位?”陆陆续续地,许多人的识缘令上出现了结果。
宋初云感觉到手里的识缘令变烫了,嘴角翘了起来,她是天道化身,她向天道求,不就是向自己求嘛。天下第一是她的了。
“二……”宋初云一声洪亮的“二旺”没喊出来,硬生生地卡在了半路上。她看着识缘令上的“傅执归”三字陷入沉思。“傅—执—归?”
“嗯?”傅执归转头看向宋初云,“道友怎知我的名字?”
宋初云僵硬地抬头,傅执归!难怪她觉得眼熟,傅执归不就是上一届的天下第二吗?他怎么还在修真界待着,不应该早就飞升去了上界吗?更重要的是……
“你怎么还是天下第二?”这不科学!
傅执归挑眉,而后缓缓道:“我资质愚钝,所以耽搁了五百年。”
“抱歉,我说错话了。”那话说完,宋初云就后悔了。她虽然并没有冒犯傅执归的意思,兴许在别人听来就是那个意思,所以不管她的本意如何,还是道歉为上。
“无事。看来你我有缘,这泓泉界要一起走一遭了。”傅执归一副脾气温和的模样,宋初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这不得志的五百年里练就这好脾气的。
宋初云倒是不怕傅执归认出她来,毕竟天道会自动为她补上这个缺漏,在他人眼里,之前那个“宋初云”确实已经去世了,而且那人的名字甚至不是“宋初云”,相貌也不会和她现在的一模一样,这是天道的能力。她的身份无论何时都会是合理的。
这同她从天命轨进入修真界时的自动调整是一个道理,只要她刚通过天命轨来到修真界,那么在她现出身形的那一瞬,没有人会发现她,而且他们并不会觉得奇怪。
修真界的升仙榜每五百年换一次,修为高于化神期的修士就不在榜上了,这是因为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大部分都在闭关,而且不会参与比试,所以想挑战的人也挑战不了。更准确的来说,这升仙榜是对有为的青年后辈的综合排名。
进行到秦望这一届,正好是第一百零一届。
傅执归仍是升仙榜的第二意味着这五百年来他的修为无丝毫进步,要不是修为高的修士寿元也长,恐怕傅执归的仙途早就止步了。
只是秦望这么厉害么,傅执归的修为虽然没涨,可他好歹是第一百届的天下第二,而且这名次的排定最初是按修为,而后可由修士提出挑战,两人对决,赢的人将会获得高一位的排名。现在看来,傅执归是输给了秦望?
宋初云想起这人之前还在她“将死之时”献上了自己的怀抱,顿时就有点同情他。不过,好在表面看上去,傅执归的心境还算稳定,修士遇到瓶颈,缺的就是机缘。这次他会参加一日会,应该为的就是这缕机缘,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适时地伸出援手。
“傅道友,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多多关照,愿你我心愿皆得以成全。”宋初云这一说,便会为傅执归的突破增添一分把握,而剩下的就需要傅执归自己去挣了。
傅执归郑重谢道:“借道友吉言。”
在场的识缘令上都已经出现了名字,无极仙门的长老余毅一挥袖袍,万千光点在场中央的上空汇聚,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显现出来。这份名单是按升仙榜上的位次来的,第一个就是秦望的名字,他的有缘人是关微。
众人看到第二个名字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瞬,然后便是压低声音的交谈。
秦望皱了一下眉。他身边的天下第三兴奋地站了起来,“傅执归,陶渺在此邀你一战。”
松清子开始找寻傅执归的身影,余毅伸手止住了陶渺,“不知和尘子前来,是我们招待不周。”
和尘子,这是外人对傅执归的尊称?和光同尘,放在佛修身上也许还挺适合,作为剑修有这个称呼还真是让人意外。
场下的人四处张望,傅执归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指了指陶渺,“还请宋道友等我片刻。”
“陶道友,请。”傅执归踏出一步便到了场地中央,他此时微微含笑,完全没有刚才那副嫌麻烦的样子。
他左手持剑,剑身也很普通,像极了那个平平无奇的剑鞘。而他周身的气场也意外的柔和,给人一种他在和别人比赛作诗的感觉。
陶渺应了一声,两人见礼过后就开始对起招来。
和傅执归的剑相反,陶渺的剑身泛红,他的招数也如他一般猛烈,带着股少年人的冲劲和活力。
傅执归更像是守,他运转身法,挡下一剑又一剑。
“傅执归好不容易现身一次,也难怪陶渺会打这么狠。”“要不是只有通过挑战才能变换名次,这天下第二早该易主了。”“……”
一句句交谈都进了宋初云的耳朵里,她认真看了看傅执归握着剑的手,果然用的是左手。找错人的那一次她没怎么关注过傅执归,碰到傅执归的次数也少,就连最后那次她也没有记住傅执归的脸,还真不知道他惯用的是哪只手。不过,听他的意思是,只是用剑时出左手而已,这倒有点奇怪,毕竟按常理来说,人们都会用自己的惯用手来练习做事。
周围有关傅执归的议论还在增加,毕竟这位露面的次数少,又自带话题。其中一个话题便是比较。和傅执归同样辈分的还活着的修士,不是已经飞升了,就是修为已过化神,例如上一届第一秦晔,已于一百年前同自己的夫人飞升到上界,自己的儿子秦望正是这一届第一。傅执归同自己的后辈在同一个榜上,而且还输给了对方,这就好比一个大人和小孩子玩拔河游戏,而且还是输家。
遇到这种事,总会有人拿出来说两句,这是某些修士的出气口,他们于修为一途上不如别人,好不容易见着一个天之骄子般的人物成为了止步不前的人,便要装模作样地感叹几句,好似这样,他们就踩在了他人头上。
然而傅执归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事实上,宋初云觉得他是真的不在意。虽然也才见过两次面,可是一提起傅执归,她脑子里浮现的一直都是那个嘴角含笑,镇定淡然的傅执归,和几百年前的他没有什么不同。
只这一跑神,场上的胜负就定了下来,傅执归的剑正对着陶渺的咽喉,再进寸许就要见血。
陶渺握着剑的手一紧,立马又松开,他吸了口气,“是我输了,下次我定赢过你!”
“好的,憨批。”傅执归收剑,一脸微笑地说道。
似是怕陶渺不理解,傅执归还好心地解释了几句,“‘憨批’是我游历时学到的一个地方词汇,据那里的村民所说,这个词有赞许之意,所以我便用它来称呼上进的后辈。”
听完解释,陶渺双眼放光地道了谢。
傅执归口中的“村民”本人宋初云:……
一、事后
宋初云:我觉得你是故意的
傅执归:自信点,把“我觉得”去掉
二、
宋初云:认是不可能认出来的,绝对不可能认出来
傅执归:)
对,我们女主以为自己有马甲,然而这种东西在男主那里从来就不存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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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下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