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民立即将画面放大,监控里的人蓬头垢面看不清具体样貌,可他一直都背着同一个收纳袋,再加上走路姿势以及身形,这一点倒十分容易辨认。
一些流浪汉都有固定活动范围,可也有一部分流浪汉是没有目的的流浪,所以画面里的人同时出现在两个犯罪现场附近并不算稀奇,不过任何线索他们都不能放过。
“查一下他平时的活动范围,另外鉴定科的报告出来没有?”他抬头问道。
闻言,周玲才立马拿出另一份报告,“刚刚才出来的,安露身上没有其他致命伤口,而是失血过多而死,但是她体内有致幻物残留,并且是由鼻腔吸入,也就是说凶手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迷晕了安露,然后再将安露两条腿砍下,并且将这两条腿扛下了山?”
说到这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哪怕是下雨天,也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也就是说凶手想把两条腿带走,必须还是得碎尸才行,不然目标这么大景区周围监控不可能什么也拍不到。
“案发现场附近还算空旷,只有一个小坡,没有藏人空间,凶手不可能出其不意冒出来迷晕安露。”陈民认真望着鉴定报告。
今天他再次勘测过死亡现场附近,纵然下雨天嘈杂,但突然周围突然出现一个人,安露不可能毫无察觉。
“您的意思是熟人作案?所以安露才没有任何防备?”周玲思索起来。
“继续加大景区附近筛查范围,包括那个流浪汉最近是否出现过环翠山附近。”陈民叮嘱道。
周玲立即点头,随后拿着平板转身拉开房门。
陈民翻阅着案件资料,脑海里又浮现一种可能,如果是安露约白佳佳会面,想让她离开自己老公,但是却被白佳佳反杀,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这也恰好说明安露隐瞒自己行踪,只是为了不让王志知道自己是去见白佳佳,因为她还不想离婚,所以她就必须让王志身边的女人主动离开。
爱情是个非常复杂的东西,根据聊天记录显示安露去报瑜伽课,也是为了保持身材,因为她害怕老公在外面勾三搭四,哪怕明知道王志是什么人,可她还是不愿意离婚,以至于她所有的生活都围绕着王志而展开。
那江皖在中间又充当着什么位置,为什么江海年死亡当天她明明出门了,却拿不出不在场证明,而且安露又是她朋友,难道中间仅仅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下午杨衡回来的很快,只是不出意外,他虽然拿到了白佳佳随身携带的纸巾,但和在环翠山找到的并不是一个牌子。
四点半他们开车前往江皖就诊过的医院,心理科外依旧坐满了人,青少年居多,大部分都是由家长陪同而来,但也能看到五六十的中老年人。
“我问了白佳佳半天,她只说那二十万是朋友借给自己的,还说这是她个人私隐,我也就不好一直追问。”
坐在科室走廊里,杨衡一边压低道:“但是我又和医院确定了下,白佳佳一个月前交的五万块是在她和王志认识前交的,但是我怕打草惊蛇,就没有追问她这笔钱是谁给的。”
以白佳佳家里的经济水平,该借的亲戚肯定早就借了,不可能突然又有亲戚愿意借她们家五万块。
“她家里人都以为她是在网上借了贷款,所以也问不出什么,不过她弟弟现在就是个无底洞,如果她想要拿到更多钱,杀了安露再嫁给王志的确是个选择,至于那块纸巾,也许她想起自己在山上留下了纸巾,所以就换了个牌子用。”
听到他的分析,陈民只是静静的观察走廊里每个人,“你说的有可能,但我记得你之前一直断定是江皖杀的人,现在不这样想了?”
对上师父的视线,杨衡又轻咳一声,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江皖的嫌疑确实很大,可是两个案子应该是不同凶手作案,安露的案子白佳佳一定有嫌疑,我和她聊天的时候她一直都很紧张,而且总是答非所问,这明显不是出于对案件本身的恐惧,如果安露的死和她没有关系,她反应不可能这么大,所以我认为这两个案子根本就是两个凶手。”
现在连环杀手作案基本可以排除,因为按照前面两个案子来看,这个变态杀手明显具有收集癖好,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江海年脑袋都没有收藏价值,谁会收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男人脑袋。
而安露虽然保养好,可她的腿显然算不上完美的腿型,而且这很明显是一个熟人作案,不然安露为什么要隐瞒去环翠山,她又是怎么被人毫无预兆迷晕的碎尸的,只有熟人作案才能解释的通这一切,而白佳佳具有一切杀人动机和作案时间。
“白佳佳和王志认识不到一个月,你为什么会觉得杀掉安露,她就可以成功上位?”陈民反问道。
听到这,杨衡也陷入了思维死角,只能挠了挠脑袋继续深思,如果白佳佳怀孕了倒有可能,可是一个孕妇大半夜冒着大雨爬了几个小时的山再去杀人碎尸,成年人爬几个小时都受不了,这孩子怎么可能还保得住。
随着走廊上最后一个病人也离去,两人才齐齐进入中间一所房间,门诊房间里坐着一个戴着眼睛的中年女性,留着短发,看起来做事一丝不苟。
“刘医生你好,不知道方不方便打扰一下。”陈民率先进入屋子。
医生抬头看了看杨衡,显然还记得他,只是伸手扶了扶眼镜,“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可这是病人的**,我们医生也无权泄露病人的私隐,除非有病人许可。”
陈民目光灼灼,“我知道医生有保密条例,但江皖现在是警方重点怀疑对象,我们也想尽快解除对她的怀疑,她也就能尽快恢复正常生活,如果等到正式拘留盘问,那个时候警方还是会来找你。”
如果病人有重大作案嫌疑,医生是可以不必遵守保密条例,江皖的作案动机确实很大,又拿不出不在场证明,但她配合度良好,所以警方并没有实行拘留审问,江皖为人看似随和但防备心极重,恐怕也就只有心理医生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对案件侦查方向是个很大的关键。
想了想,医生又低头思索了片刻,跟着还是示意两人坐下。
“不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她神色严肃。
陈民落座后才开口道:“据我所知,江皖从五年前确诊病情开始就一直在你这里就诊,我想知道她的病情具体原因,以及她有没有和您讲过原生家庭以及她的男朋友,你觉得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医生微微点头,仿佛开始回忆起来,“她是因为失眠,需要开安眠药才挂的心理科,当时我让她去做测量表,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从交谈中我发现并不是这样,她好像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由于江皖需要经常过来开药,所以我们也熟络了起来,慢慢她也终于愿意接受我的疏导,重新做几份测量表,再通过她日常的躯体化反应,我发现她的确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但她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她好像拒绝任何人进入她的内心世界,直到我们接触的多了,渐渐她也愿意开始讲述自己的事,但都是很表面的东西,譬如童年的阴影,这些她都不愿意深入交谈,但是关于工作她倒是愿意述说自己的烦恼。”
“包括她和男朋友的相识相恋也都知无不言,可是渐渐的我发现她出现了严重的偏执倾向,就在半个月前这位杨警官找过来后,我才知道她父亲被人杀了。”
“在此之后江皖的确来过一次,但我发现她的病情又更严重了,而且还有伴有自杀的倾向。”
听到这,杨衡实在不解打断道:“她那个爸爸死了,她难道不应该高兴吗?而且现在又有事业又有男朋友,一切都在向美好的方向发展,她怎么会想自杀呢?”
除非人就是她杀的,所以她日夜焦虑害怕被警方找到,以至于出现自杀倾向。
“你们对抑郁症这个概念还是认知不够全面。”医生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说个很现实的问题,大部分抑郁症患者其实都离不开原生家庭的困扰,也许目前家庭情况良好,可曾经的不幸,还是会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每个人承受能力不同,也许过去的已经过去,可倘若目前患者遭受一个重创,或者迷茫,这根刺还是会再度出现,并不是这个人可以看开,而另一个人也能翻过这一页,它可以是诱因也可以是根本原因,这个其实是很难说的。”
“至少我们目前接收的患者,多半都是离不开原生家庭的困扰,但也有一部分是找不到生活的意义,这种患者他们其实什么都不缺,只是陷入了虚无主义,从而迷茫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生活下去,据我观察,江皖目前具备这两种特质。”
“如果你问我她有没有杀人倾向,那我也只能说不确定,因为每个人的身体里都藏着不同的面,谁能保证自己心里没有出现过邪恶想法,只是全看能不能控制而已,江皖很平静,所以我无法去想象你们说的杀人碎尸,她好像已经接受了人性的恶劣,但她心里还有一个心结,但她从来没有和我提及过,所以我也不好说。”
听完医生的话,杨衡也是眉头紧锁,从来没有想过江皖内心是个这么复杂的情况,她这个心结会不会就是她父亲?
所以她父亲死了,她大仇得报,没有了仇恨支撑,她才找不到生活下去的意义?
“那她这种情况一般该怎么治疗?”陈民问道。
医生点点头,“当然,这些都可以用药物控制,只需要找到合适的药物,那个时候患者就会丧失一切消极情绪,我一直都有给她开药,但是看起来效果并不太好,所以上次我又给她换了另一种药。”
“可是主要还是得靠患者自身调节,药物只是一个辅助治疗方式,根本还是患者自身问题,只要患者积极调节,也许没多久就可以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如果自身总是陷入过去不好的回忆,病情自然还是会循环反复。”
陈民沉默了几秒,仿佛想到什么,“你觉得她爱她男朋友吗?”
闻言,医生想了想,“应该是爱的,因为对于不喜欢的人她通常都很少提及。”
“那为什么她对花粉过敏,却没有告诉她男朋友?”杨衡不解的道。
医生也皱皱眉,“这个恐怕只能问她自己了,她的内心很封闭,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