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辆宾利停在警局门口,副驾驶门也随之打开,车里反而探出一个脑袋,望向外面的人,“警察说了,只是简单问话,我已经叫了律师过来,就算十四号你没有不在场证明,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江皖轻轻点头,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我知道。”
杨衡站在路边静静的望着两人说话,假设江皖就是杀害安露和王志的凶手,那么周颉是否又知情?
不过他还是更倾向于周颉并不知情,如果他宁愿为爱帮助江皖杀人,那么两个人关系应该很亲密,不应该连江皖对花粉过敏都不知道。
看起来周颉更像是江皖尝试新生活的那一步,但是她还是无法接纳有人进入自己的世界,这也就恰恰说明了为什么房子里没有周颉的拖鞋,因为那栋房子就好像江皖的内心世界,容不下任何杂质,包括外界的一切人和物。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约会。”他面露歉疚,“只是有些问题,需要江小姐亲自解答,所以还是希望你能够配合。”
江皖看了他眼,淡淡一笑,“我知道,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同样,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四目相对,杨衡没有说话,如果人真是她杀的,那么在杀了人后还能保持这么镇定,这心理素质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也不再多说,他径直把人带进去,穿过几条走廊然后来到审讯室,顺便给她倒了杯水。
过了几分钟陈民才进入审讯室,而杨衡则顺势打开记录仪,跟着坐在那做笔录。
“昨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陈民盯着对面的人。
江皖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神色如常,“我去了郊外散步,因为突然没有了灵感,所以我想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安静的感受这个世界。”
“具体位置?几点钟回来的?”陈民问道。
江皖低头想了下,“西郊的一个老旧花园,大概晚上十二点回的家。”
杨衡一边坐着笔录微微皱眉,她倒专门挑一些偏僻没有监控的地方去散步,一个女孩子难道就不怕遇到危险?
“上个月二十九号你确定没有出门?”陈民定定的凝视着她。
四目相对,江皖神色平静,“没有。”
陈民没有说话,林轩的确查到了二十八号下午三点半有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外出,同样,这个人又在三十号监控盲区回来,只是这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无法确认身份。
可是根据身形,这个人和江皖十分相似,但是他们不能因为这个断定这个人就是江皖。
不得不说,对方心思的确缜密,一步一步不给警方留下任何痕迹,哪怕明知道她是凶手,他们也没有任何确凿证据,只是她可能没想到安露会有写日记的习惯。
“你和王志关系怎么样?”他随口问道。
江皖不急不缓回道:“因为安露的关系,我加了他微信,但是他经常骚扰我,我就把他拉黑了,这个你可以去查他的账号聊天记录。”
“那白佳佳呢?你们认识吗?”杨衡写着写着突然抬起头。
江皖微微摇头,“不认识。”
她神情十分坦荡,如果不是看过日记,杨衡差点就信了,可事实就是,包括和白佳佳联系的那个账号也已经注销,甚至只是用一个才开号不到半年的手机号注册的,他们除开日记找不到任何实证,包括日记,开庭时也只能成为佐证,并不能证明对方二十九号就去了环翠山。
不过既然有了目标,那么总有一天会找到线索。
“二十九号安露约你去环翠山捉奸,这一点为什么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提及?”
陈民忽然递过去一张日记照片,上面清楚记录了这一点。
闻言,江皖特意看了眼,继而面上露出一丝无奈,“那天我本来是要去的,只是因为下雨,我害怕出事,所以就给安露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就不去了,我不知道她最后一个人又去了那里,我没有说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每个人都害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也是,不过我认为这个和案情应该没有太大关联。”
“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我们拿到了安露的日记,里面清楚的记录了你和她的事,为什么你对安露会这么热心,甚至还替她出谋划策挽回王志?你明知道王志是什么人,没有人会看着自己朋友往火坑里跳吧?”杨衡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江皖无奈的抿唇,“安露说很喜欢我的作品,对于粉丝我肯定是要亲切热情一点,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但是我的经历告诉我,做人不要过分插手她人命运,不然只会承担不属于自己的果。”
“安露铁了心要和她老公在一起,我能怎么办?只能顺着她的话来说,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见她依旧镇定自若,杨衡眉头一皱,对方明知道日记在警方手里,却还是这么淡定,这份心理素质哪里是一般人可以比的,难怪能布下这样一个天衣无缝的杀人局。
就连王志的通讯记录也没有联系她的痕迹,想要知道王志究竟有没有利用日记威胁她,这个也无从得知。
对方要杀江海年可以理解,但是她为什么又要杀安露和王志?
“二十九号安露和你的确有过通讯记录,只是你拿什么证明你和安露说过不去环翠山?就算我们相信你,法官不一定会相信。”
听到他的话,江皖不由微微蹙眉,“我没有去就是没有去,如果法官要定罪,想必检察官也需要拿出充分的证据证明我就是杀人凶手,为什么反而还要让我陷入自证陷阱?找出凶手难道不应该是你们警方的责任吗?”
陈民瞟了杨衡一眼,示意他不要被牵着鼻子走,免得暴露更多他们目前拥有的线索。
“听说江小姐的心理疾病越来越严重,你有没有想过从那个怪圈里走出来,或者寻找另一种生活动力,也许你会更加热爱生命。”
听到他的话,江皖并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只是淡淡一笑,“这一点陈警官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自己又走出来了吗?”
陈民指间微动,望着眼前沉静坦然的女孩,只是轻轻握紧了笔杆。
旁边的杨衡也眼神一变,不由向对面的人投去奇怪的视线,师父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这个江皖是怎么发现的?
“我有个很可爱的女儿,我很爱她的妈妈,但我因为工作确实忽略了她很多,等解决了这个案子,我就打算休假一段时间去好好陪陪她们。”陈民低头看着腕间的卡通发绳,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
江皖反而摇摇头,“不要永远等待第二天,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明天,尤其是陈警官这样的职业,你更应该把握好当下,小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陪伴,她明明有父亲,而不应该成为她童年的遗憾。”
陈民顿了顿,望着对面神色严谨的女孩,继而轻轻点头,“谢谢,你说的很对。”
杨衡低头摸了摸脑袋,没想到江皖居然还能说通师父,的确是神了。
还有她怎么会知道师父的事?真是奇了怪。
一开始他进警局时,师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日没夜,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偶尔有点空闲也都是去看女儿。
只是因为受不了师父总是没日没夜的扑在工作上,师母很久之前就和他离婚了,月月也是跟着师母。
可后面他才得知,师父一开始并不是这样,只是前几年在缉拿一个犯罪团伙时,师父的一名关系要好的队友牺牲在了第一线,听说是对方故意引开了几名犯罪分子,这才给了师父通知其他人的机会。
最后那名警员中了几十颗子弹,可他是孤儿,就连收尸的家人也没有。
光是听说这个事他都觉得难受,更别提师父了,他内心一定十分痛苦,至此只能把所有精力投入在工作上,他甚至都不敢露出什么异样,不然肯定会被上头勒令休假调整状态。
如果换作是他,他也会这样选择,因为师父有女儿有老婆,可他却孑然一身,当然是由他牺牲更划得来。
可正因为如此,师母才会选择离婚,因为师母害怕另一半也会变成地上的尸体,可是这份工作又是师父的热爱,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坚持还是那个牺牲的队友,师父都不会放弃。
每个人立场不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师父走出心结,因为将心比心,如果活下来的是自己,死的那个人是师父,他也会无法接受这一切。
“每个人都不应该活在过去,身边的人才最重要,江小姐既然能写出动人心弦的爱情故事,肯定也是相信爱情的,那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重来的机会?”陈民正声道。
江皖低头盯着腕间的手链,褐色的瞳孔逐渐变得空洞,五指也逐渐收拢,“我很相信爱情,可是爱情救不了我。”
她尝试过,可是每每晚上情绪的影子就如同鬼魅扑上来,压的她难以呼吸。
一旦吃药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悲伤,没有开心,就好像只剩下了一具躯壳,看不到任何希望。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饶是杨衡也垂下了头,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对方的心理状态好像真的不太对劲。
可任何借口都不能用在犯罪上,如果每个人都以暴制暴,或者利用心理疾病当做杀人的借口,那么这个社会只会乱了套。
“今天就到这,希望江小姐能够积极配合治疗,给别人也给自己一个机会。”陈民定定的望着她。
江皖逐渐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坦荡,“我还有机会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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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