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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趴在地上，脸埋进土里，一动不动。
跌倒的那一刻她想了很多。比如要不要在这一直趴下去，让这个妹子寄了算了，比如除暴安良的道路实在是太艰难了要不她还是摆烂回老家种啤酒花。
打扫不安分的鬼魂，是她的工作。
自古以来厉鬼都是危害人类的重大隐患之一，而钟意的日常，就是和它们斗殴。
但今天她确实只是路过，她被一个变态追了三天三夜，本想假扮学生到学校里躲一躲，没想到又遇上恶鬼伤人。
这就是命。
最终，钟意还是认命地从地上坐起来。
柳楚楚似乎想过来扶她一把，刚走一步，忽然被人抓住脚踝。
抓住柳楚楚的正是之前被钟意砸倒的古怪男人，而被她砸过去的男生已经吓晕了，瘫在一旁。
钟意正要把刀扔过去，给他扎死在地上，柳楚楚忽然出声制止:“等等。”
钟意举着刀，问道:“怎么了？”
看着抓在脚踝上的手，听着男人艰难的呼吸，柳楚楚蹲下身子，伸手捏住男人的双颊。
匍匐在地上的男人流露出惊愕的神色，他被迫张开嘴，与柳楚楚对视。
几秒后，柳楚楚松开他的下巴，说道:“你一直往我这扑，可你身上既没有能置人死地的武器，也没有丧尸的獠牙利爪。”
“就算我站在这里给你咬，你也咬不死我，请问，你想干什么呢？”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男人瞪着她，一动不动。钟意震惊又迷茫:“那个，小姐……你……你怎么敢的啊？”
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阵掌声，钟意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留着中短发，虽然穿着正式，却和地上的男人一样，浑身发青发黑，几处干净的皮肤又白得吓人。
“我以为人类碰上这种事，还是只会尖叫和逃跑呢，看来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嘛。”男人看着柳楚楚，言语间满是赞赏。
没等柳楚楚开口，钟意先质问道:“你就是这的主人？”
“对啊，在下周廷方，你有什么指教？”男人十分嚣张，又往柳楚楚那边靠了两步。
“你想干什么？”钟意站起来。刀尖正对着周廷方，闪过冷冽光芒。
“真是见了鬼了，你这话问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接。”周廷方愣了一下，嗤笑道:“我费心吧啦整个人进来，不为了吃，难道搁这耍猴呢？”
这人拽得要死。
她和这种以屠杀人类取乐的厉鬼没什么好说的，正要和对方火拼，柳楚楚抢在她之前说道:“等一下，我有问题。”
现在是提问的时候吗！
钟意捂着胸口，听柳楚楚问道:“既然你要吃人，直接吃掉不就是了，为什么要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呢？”
“你问我干什么，问她不就得了。”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她身边的钟意，说道:“你该不会没发现，这丫头也不是人吧？”
……
突然被戳穿身份，钟意立刻扭头吹起口哨，脚尖不经意地蹭着地上的沙子。
柳楚楚正在瞧她，眼神中分明写着“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果然如此”。
“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鬼。”钟意试图解释，并不指望有人相信。
“如何证明？”柳楚楚问道。
“这能怎么证明啊，你爱信不信咯！”
“好吧我信了。”柳楚楚答道。
钟意瞬间活了过来。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哥们赚了这么多钱（划掉），头一次有人类愿意相信她。
虽然这个人看起来脑子有点毛病。
钟意趾高气昂走到周廷方面前，说道:“听到没有？人家相信我呢！”
说罢，她忽然出招，想打周廷方个措手不及。
周廷方没有躲，只是抬手，用手背挡住了锋利的刀刃。
“我真的特讨厌你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人。”周廷方蹙眉，中指点了下她的刀尖，钟意顿时连人带刀一起被震退几米开外，摔在地上。
“不过你也挺好玩的，作为鬼魂居然和人类混在一起……你叫啥？”
周廷方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钟意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连忙捡起几米开外的武器，挡在身前。
“瞧你那怂样。”周廷方对她的反应感到不耻。
他略过她，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上楼之前，还回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等他消失了，柳楚楚才走过来:“喂，你还好吗？”
“我不叫喂，我叫钟意……”钟意的手在发抖，这一招足以看出周廷方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柳楚楚在她身边走动一番，忽然蹲下来，握住她颤抖的手。
“我本来以为，你是那什么特别执行处的人。”柳楚楚说道。
“啊？他们居然已经把这个部门公之于众了？”钟意瞪大眼睛。
她穷得要死，平时了解人类社会的消息，都是靠钻别人家床底，看看新闻，听人类高谈阔论什么的。
最近风声紧，她怕被抓，就没往人多的地方去。
柳楚楚口中说的这个什么什么执行处，说白了就是职业打鬼人的组织，由于不同时代有不同的部门名称，但结构基本相同，所以业内习惯称之为斩鬼六部。
近几年，鬼魂和人类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斩鬼六部的公布，意味着双方互相之间的屠杀即将宣告开始。
钟意心脏怦怦乱跳，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在夹缝生存。
“有件事我想向你确认一下。”柳楚楚再次开口。
“我真的没害过人！”钟意立刻回答。
“不是这个。”柳楚楚替钟意拍了拍校服上的尘土，说道:“刚刚他让我问你的事……”
为什么不直接杀掉她呢？
听她提起这个，钟意撇撇嘴，一脸不屑:“你就当是厉鬼的恶趣味吧”
“比起吃人，他们更享受人类惊恐到极限后那种崩溃疯狂的表现。就像你们人类说的那个，什么来着……什么前戏比过程更重要，哎，说的什么来着？”
柳楚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接着问道:“我的同学们都死了吗？”
见她没有执着自己的身份，钟意松了口气，说道:“没有啊，这只是个鬼域而已，除了站在台上的那个，其他的只不过是幻境中的傀儡罢了。”
“鬼域是什么？”
“嗯……”钟意盘着腿，想了想，说道:“就是鬼魂基于现实场景，结合自己的死因，形成的一个领域。”
“比如说你骑马的时候掉下来摔死了，你不甘心，就会变成鬼。你会更喜欢在马场展开鬼域，而周围的环境会变成你死时的场景。”
“鬼域只是用来害人用的吗？”
钟意单手支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对人类来说，是吧。”
“那鬼魂的猎杀目标也和他们的死因有关吗？比如为情而死的鬼会更喜欢对渣男和恋爱脑下手？”柳楚楚又问道。
“当然有了，不过他们也会随机害人就是了。”钟意答道。
“那他为什么不干脆把整个学校的学生都抓进来？”终于见到货真价实的鬼，柳楚楚问题一个接一个，越问越精神。
“他倒是想！”想起那个男人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钟意哼了一声。
“鬼域是个很耗费灵力的东西，把人类拖进来也并不简单，实际上每个人都有天生的灵气护体，只不过多少不同而已。”
“再说了，你以为人类都是吃素的吗？就算他真有这个本事，一下子整那么大动静，当天就能让执行处的人拉出来毙了。”钟意说道。
两人说话期间，四面八方的门忽然打开，黑暗中，数以千计的人从教室里涌了出来。
“怎么个事？”钟意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将柳楚楚挡在身后。
柳楚楚不停往前凑，似乎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些人，被钟意强行拉回来后，她说道:“这些人，我之前看到，明明都死了的。”
他们的速度不快，钟意立刀于身前，见柳楚楚一点惊慌的样子也没有，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吗？”
“别吵，我在祈祷。”柳楚楚说道。
“祈祷……什么？”
“祈祷出去后宿舍还有热水，我真的很需要洗个头。”一绺碎发从额头掉落，柳楚楚双手合十，说道。
钟意确信，这个女生脑子绝对不正常。
“那我们也得先出得去啊！”几个学生蹒跚着来到钟意面前，瞬间被劈了个烟消云散。
“可是你又打不过他。”柳楚楚亲眼看到钟意被打飞的场面，毫不留情地指出她的痛点。
“歪，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多鼓励我一下吗？干嘛说这种丧士气的话！”又踹翻一个学生后，钟意十分不满地斥责道。
“那好吧。”柳楚楚说完，忽然亮起星星眼:“钟意同学，你真的好厉害！”
三秒钟后，星星眼熄灭，她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生死看淡的样子。
“现在打得过了吗？”柳楚楚歪头。
“……”
这些学生个个都是战五渣，本不足为惧，可他们像苍蝇一波接着一波，钟意一个人倒还能应付，但她还得保护身后这个精神错乱的姑娘。
“真是没完没了……”不知道击退了第几波，放眼望去却还是有密密麻麻的人头涌上来。这些家伙好像会死而复生，再不去找周廷方，她怕是要累死在这里。
回头一看，柳楚楚目光呆滞，口中念念有词。
“醒醒，再祷会让人干成英雄碎片了！”见柳楚楚还在神游，钟意趴在她耳边大声叫道。
柳楚楚回过神来，左右张望道:“之前你拎着的那个男生呢？”
被她这么一说，钟意拍了一下脑袋，恍然惊醒:“坏了，把他给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