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杰沉默了一下,往床边走了走,无视宋淑珍警惕的目光,伸手要摸摸孩子的脑袋。宋淑珍本来是想伸手阻拦的,但抬抬手,又放下了——毕竟是孩子亲爹,若是能对孩子有几分怜爱,那日后也必定会护着孩子几分的。再者,她一个人这会儿还是刚生产过的状态,也打不过何三杰的吧?
“我若说,我想和你成亲呢?”何三杰收回手,坐在床边,再次伸手摸了摸宋淑珍的脑袋,动作和刚才摸儿子是一样的:“我之前不强求成亲是因为我不知道我还会遭遇什么,但现在,我已经恢复了身份,日后就不用提心吊胆了。所以,能给你一个安稳的日子了,我想和你成亲。”
宋淑珍瞪大眼睛,差点儿没直接问一句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不是她自贬,而是世情如此,女人若是和离,就好像从黄金变成了白银。就是宋淑珍的亲爹娘,还时常会担忧她再嫁的事儿呢,还总想着找家世低一些的呢。
就何三杰这样的吧,虽说是家世不显,但胜在本人能干,长得还好看——说句不要脸的,光看脸就能看上他的人了。宋淑珍之前不就是为美色所迷吗?这京城中,总有贵女会只看脸的。所以,别说是和离过了,就是个郡主什么的,何三杰也不是娶不到的。
这样的人,不说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娶一个能帮衬他的人,还打算娶自己?
但停顿了片刻,宋淑珍也忽然反应过来了——娶她的话,宋家好像对何三杰来说,也算个助力?自家老爹,现在还成了大皇子的先生,大皇子,那可是嫡长子,若是将来……那宋家就是一步登天了,帝师啊,古往今来,能有几个大儒能当得起这称号的?
不过没影儿的事儿还是先别想了,大皇子久离京城,不比三皇子他们已经站稳脚跟了,所以胜算其实也不算很大。
“我不打算成亲。”宋淑珍摇头,她笑了笑,将何三杰的手挪开:“我们之前就说好了,这是一个交易,你给我一个孩子,算是还了我的救命之恩。剩下的,桥归桥,路归路,咱们各不相干。”
“你虽说遇上了一个人渣,但是这世上的男人也并非全都是人渣的。”何三杰很认真:“为他一个人,就放弃所有的人,是不是有些太傻了?成亲有什么不好的?”
宋淑珍不等他说完,立马反驳:“成亲有什么好的?伺候男人,伺候老的,伺候小的,做的好了是本分,没人夸赞你,做的不好了人人责骂你,觉得事儿都是你做错的。甚至有时候,你还得帮着养姨娘养庶子女,这是多闲得慌的?就不能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吗?”
“可是不成亲,你生病了也没人知道,遇上事儿了也没人帮你分担,心里有烦恼了也没地方倾诉。”何三杰眨眨眼,一句句的反驳:“夏天没人给你打扇,冬天没人给你暖被窝。我知道你又要说要丫鬟有什么用呢?但是,丫鬟再怎么贴心,能在床榻间让你满意吗?”
这最后一句问出来的时候,何三杰已经低头,一张脸快要贴到宋淑珍的脸上了,鼻子碰鼻子,嘴唇……差那么一点点儿。温热的呼吸交错在一起,宋淑珍甚至都能闻得出何三杰说话的时候嘴里茶叶的香气。要么说人的身体很神奇呢,宋淑珍身体上的记忆立马就被唤醒了,就觉得身体开始有些发软了。
她伸手推何三杰:“离我远一点儿。”
何三杰很听话,微微抬起身体:“你还年轻,总不能现在就活成个尼姑样子吧?”
别的都可以忍,但是这个……男女之爱,人之常情。她能享受得到的快乐,为什么要断掉呢?
但是再找个人的话,不一定能像是何三杰一样让自己满意啊。这人,不光是得脸好看,身材也得好,还得技术好——何三杰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处处都是让她满足的。换人的话,就麻烦了,首先,满足前两天个条件的人也不多,难找,再后一个条件……
“我上无亲娘,下只有这一个儿子,没有姨娘没有庶子女。”何三杰继续说道:“你不用伺候完男人再伺候老的,更不用帮忙养活别人。我来伺候你,你来抚养儿子,天热我给你打扇,天冷我给你暖被。”
何三杰继续说道,然而宋淑珍已经抓到了一个细节:“你说上无亲娘,难不成你还有亲爹?”
停顿了片刻,何三杰忍不住叹气:“是啊,亲爹还有一个,但公爹总不好插手儿子房里的事儿,就算是日后侍疾,也是儿子去,不是儿媳去。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伺候老人的事儿。”
“你亲爹是谁?”宋淑珍不想和何三杰讨论成亲的事儿,她怕自己被说服。索性就岔开了话题问,何三杰眼神带了几分古怪:“你以前,不是最不愿意问我这些事儿的吗?”
“你以前,不也答应过我,做完交易就一拍两散互不认识的吗?”宋淑珍反问道,何三杰点头:“对,既然现在要谈婚论嫁,那自然是该多了解对方一些。我确实是有亲爹,不过是最近才认回来的。”
“我叫何三杰,但何三杰并不是真名,何三杰是我娘给我取的。我爹给我娶的名字,叫赵时韫。”何三杰说道,伸手捏了自己的玉佩给宋淑珍看:“你还记得二皇子叫什么吗?”
二皇子叫赵时书。
同样姓赵,名字还类似。这玉佩上的图纹,也是四爪龙——民间虽然可以用龙图案,但向来都是三爪的。皇上用五爪龙,宗室用四爪的,民间用三爪的。
“你是,皇上的私生子?”沉默了一会儿,宋淑珍问道。何三杰嘴角抽了抽,伸手拉了拉她耳朵:“调皮,明明已经想到了,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因为这个猜测太惊悚了。
宋淑珍有些头疼,皱眉摆摆手:“你让我捋一捋,你是大皇子,已经失踪了十年的大皇子?既然你没死,为什么你一直没回来呢?”
“当年我娘过世,朝堂上有人提起来继后的事儿,当时的贵妃,还有淑妃等人,背后各有势力,尤以贵妃那边,几乎牵动了半个朝堂。我当时年幼,若是留在京中,怕是被人给吞的尸骨无存了。于是,我爹就让我带兵往战场上去了。然而,那跟着我的人里面有细作,在路上埋伏了我。”
随后大皇子受伤,然后他将计就计,自此就隐藏在边疆了。
这十年,他和宫里是有联系的。
“那上次在护国寺……”宋淑珍继续问道,何三杰叹口气:“康亲王府是站在四皇子那边的,他们当时也并非是发现了我的身份,而是因为我刚进京,和二皇子那边联系了,被他们给发现了,宫里没了我,二皇子就是靶子了。虽说残废,但也是被人时时刻刻盯着的。”
盯着二皇子的时候发现了何三杰——二皇子残疾多年,向来不见外人,既然见了,这人必定是有特殊之处。为刨根究底,就将人给追到了护国寺。
“我脑子有些乱,你等我想一想。”宋淑珍冲何三杰摆摆手:“时候不早了,你先走吧,成亲的事儿,我觉得你是在异想天开,你回去问问皇上,看他是不是已经给你挑好了皇子妃了。”
何三杰的身份越是高,他们两个就越是没希望。
何三杰想不明白这道理,是因为他在边疆过了十来年,早就被影响到了,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觉得宋淑珍好看了——就宋淑珍这相貌,好看是好看,但是,宫中才是美人儿最多的地方。宋淑珍可不觉得自己能比得过宫中美人。
边疆风气倒是开放的很,看对眼了,别说是和离再娶了,就是寡妇再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何三杰确实是体谅宋淑珍的身体,刚生完,也不好劳神,索性就先起身:“我以前就说过,对你,我并不隐瞒,有什么事儿,我都会和你说,与其日后你从别人处打听我身份,以至于对我有什么误会,倒不如我现在说清楚了,咱们两个开诚布公,彼此之间不会造成什么误会。我的身份虽然有些特殊,但是,我对你是一片真心,我是真心想迎娶你的,再者,咱们还有一个孩子。我是亲爹,我总不会亏待了他,再者,你也要为他前程着想是不是?”
宋淑珍抿了抿唇,这个前途,意思可就丰富了。若是何三杰能做帝王,那自己这儿子,也不是没希望的。
但是,宫中争斗……
宋淑珍迅速摇头:“我只盼他平安喜乐,并不奢望他出人头地。”
何三杰挑眉:“那你怎么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那等他想要的时候再说。”宋淑珍不耐烦了,翻个身面朝里,摆出了拒绝再开口的姿势,何三杰也只能无奈摇摇头,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
开了门,就见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站在外面,宋夫人正扶着老夫人的胳膊。何三杰识趣的很,忙行礼:“老夫人放心,若是淑珍不愿,我是不会强迫与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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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被绝嗣的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