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大夫再来诊脉,宋淑珍确实是怀孕了。同一时间,宋家对外宣称是宋夫人有孕在身——这事儿也是经过宋淑珍的同意了的。
如果对外宣称是抱养来的,那总得有个出处,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人物。京城中的育婴堂是有数的,里面多少孩子也是有数的,贵人们做不到了若指掌吧,但是,让人去问总是能问得出来的。宋淑珍得罪的人不少,李家就不必说了,还有一个四皇子夫妻呢,所以这事儿最好是一点儿把柄都不要留。
可如果是宋夫人怀孕,一来是不怕人查,二来这孩子出身也算是清白了。哪怕是生孩子的时候宋淑珍有了个万一,没跨过那鬼门关,那至少她临走之前是不用担心孩子会受罪了。宋大嫂嘴硬心软,宋大哥是嫡亲的哥哥,他们夫妻还会苛待了孩子不成?
宋大嫂一提出来这建议,老夫人是立马就拍板决定了:“你大嫂说得对,这样很好。你若是不打算嫁给何三杰,那日后总要再相看别人的,带着个拖油瓶,谁敢看上你?”
总之,没看到宋淑珍嫁人,老夫人是绝不甘心的:“就是日后你想将孩子养在身边,也可以带回去养,借口咱们再找就是了,现成的,普通百姓家有说法,带子。”
有老夫人压着,又有老太爷赞成,宋大嫂是提出建议的人,自然不会反对,宋大哥见姑嫂和睦,只有高兴的。
不管宋淑珍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宋淑珍之前搬出去住的主意也算是不成了——毕竟现在明面上是宋夫人怀孕,那给宋夫人请脉总不能到外面去请吧?
不管如何,宋淑珍养胎的日子就开始了。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里就只在自己院子里转转走走——地方小也得走动,这是大夫千交代完交代的。吃的方面,自然也有老夫人和宋大嫂亲自照看。
实在是闲了,就听老太爷和宋老大讨论朝堂上的事儿。
之前四皇子闹的那一出实在是太丢人,就被皇上勒令在府上闭门思过。本来呢,四皇子的外家康亲王府是四皇子的一大助力的,但前几天,康亲王竟是被人参了,罪名多的很,小到强买民田,大到逼死人命,要命的是,这些罪名,有七成都是有真实证据的。
也就是三天功夫吧,康亲王就被削爵了——本就是外姓王,皇上早些年就巴不得将这些爵位给收回来了,老康亲王那是小小心翼翼瑾瑾慎慎,但仍架不住皇上狗,将老康亲王的女儿给迎进宫封妃了。
四皇子只要生了夺嫡的心思,那康亲王府就不能站在岸上干看了,但只要他稍微沾沾水,就会被皇上给抓小辫子。现在,皇上总算是逮住了机会了——老康亲王被削爵,只要日后不是四皇子登基,那康亲王府基本上就算是完了。
没过几天,又听说一件事儿,早些年失踪的大皇子,忽然回来了。
这可是震惊整个朝堂的事儿——四皇子们在下面蹦蹦跶跶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皇长子失踪这么多年,直接被人当成了死人吗?
长幼有序,嫡庶有别。
只要皇长子在,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有他死了,下面的皇子们才有机会往上更进一步。除了二皇子因为双腿残疾的缘故不参加之外,剩下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哪个不是斗鸡眼一样的盯着皇上屁股下面的位置的?
大家都默认了自己的对手是谁了,然而,忽然之间,皇长子说回来就回来了。
四皇子收到消息的之后整个人都懵了:“你说什么?”
“老大回来了?”不等那下属重复,四皇子就自己喃喃的说道:“他还活着?这消息是哪儿来的?现下老大人在哪儿?若是没进京…… ”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将人给永远拦在京城外面算了。现下这局面,没有老大,他还有几分胜算,但若是老大回来了,那真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了。
那下属就忍不住叹口气:“人已经在宫里了,这消息就是宫里传出来的,什么时候进宫的,又是怎么进宫的,之前居然没有半个人察觉到。”
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大可能是已经成了气候了,或者,就是皇上铁了心为了老大铺路了。
其实下属是有点儿偏向于后面的猜测的——因为老大就算是再怎么成气候,毕竟是十多年不在京城,宫里宫外,他的人手应该不会多,否则他失踪的事儿是瞒不住的,更不要说让大家都以为他是死了。
可若是后者,下属就觉得更难办了——皇上心里都有了决断了,那谁还能让皇上改变主意?除非,是走最不能走的那条路了。但那条路走下去,可能到头就是粉身碎骨了,不光是四皇子,还有跟着四皇子的所有人。
太平年岁,想谋反,那可真是太难成了。
谁能想得到呢?
谁能预料得到呢?
大皇子为什么还活着?既然活着,那这些年为什么没回京城?那他这些年是在哪儿呢?这些年和皇上有联系吗?京城里有多少人,是知道大皇子的下落的呢?
“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办?”四皇子也有写暴躁了:“既然不能想法子将人阻拦在京城外面,那能不能想法子,让他死在京城?只要他活着……”
四皇子脸颊都抖动了两下,只要老大活着,下面的人就没多少机会了。
四皇子一向擅长出阴招:“咱们先不要动手,先等着,总有按捺不住要动手的,到时候,咱们给帮把手,出出力。”又能除掉老大,又能找个替罪羊。
他脑子转的飞快,最合适的人应该是老三。以往和他争的最厉害的,也是老三。
“这消息,老三也应该知道了吧?”四皇子说道,“想法子给老三递信,无论如何,请大皇子居住宫外,别留在宫里。”否则,就不好动手了。
“对了,老大是一个人回来的?可有婚配?可有子嗣?”四皇子又急忙问道,下属摇摇头:“这个宫里暂且没有消息传出来,要么是没有,要么是大皇子暂时没带回来。”
“想法子往老大身边送个人。”四皇子说道,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老大这些年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窝着,定是没见过世面的,找那相貌上上等的,再有身段,伺候人的本事,只要能勾住了老大,本王给她一个大大的功劳。另外,让人打听这些年老大都窝在哪儿,是怎么过的,可有重视之人。”
下属应了一声,看四皇子没别的吩咐了,这才躬身退出去,然后转身走人。
没走多远就听见书房里传来四皇子砸东西的声音,下属忍不住叹口气摇摇头——大皇子回来了,就表示京城里的风向要改变了,许多事儿,都要重新再考虑了。
宋淑珍对外面这些事儿也就是听听算了。
何三杰既然已经完成了交易,给自己留下了孩子,那他就没什么用了,于是宋淑珍果断将何三杰给扔到脑袋后面去了,只专心养自己肚子里的这块肉。
一转眼就是腊月了,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时候,宋淑珍的肚子也显怀了,四个多月大了,就像是个蹴鞠揣在怀里。穿的厚实一些的话,倒还是能遮掩的住的,谁也看不出来。
但是,大多数富贵人家,冬天屋子里都是有火炕或者火墙什么的,最不济了也是火盆,进了屋子就需要脱掉外面的大袄,这样一来,肚子就盖不住了。
于是宋淑珍只能是将各种邀约给推掉了——一到冬天,大家估计都是闲的,什么赏雪的赏梅的喝茶的,各种各样的聚会就多起来了。
宋淑珍虽说是个和离过的,但架不住老子有本事,在大皇子刚回来的时候就被皇上指给大皇子做先生了。
皇上的原话,大皇子这些年在外面受委屈了,既然回来了,定然要在京中找个最有本事的先生来教导才行。当然也有人怀疑大皇子在外面是没条件读书,是个文盲,所以皇上才要指派先生教导。
但随后大皇子一篇文章就传出来了,虽说是算不得惊才绝艳,比不过状元之才,但在众皇子中,算是比较突出的了。
作为皇子,文章这方面只能算锦上添花,只要大皇子不是真的不识字,那这样的文章就已经算是很优秀了。
宋老太爷得了这份儿殊荣,跟着就水涨船高,宋家都开始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谁都想邀请宋家的人去做客,也好打听打听这位大皇子的事儿。
相貌了,家眷了,在皇上跟前的地位什么的。
宋淑珍忙着养胎,将这些邀约都推掉了,也不去问老爷子这事儿,自然也就错过了老爷子从宫里回来之后那便秘一样的表情和表现了——随后老太爷就有五天没踏足后院,再次回来的时候,已是恢复正常,宋淑珍一次错过次次错过,就更不清楚和大皇子有关的那些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