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江锦霜收回了手,“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收了你的神通?”
尽管是有月神的结界在,但顶着这满头的东西,还是会让人有那么点的不自在。
江锦霜则纯粹是担心这小子力量过损,才刚突破限制便如此挥霍灵力,保不齐以后哪天会突然控制不住。
万一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江锦霜话音一落,就见漼寒天伸手朝天打了个响指。
天上的所有用灵力变出来的事物瞬间瓦解,回归了最原始的状态落入了水中。
“行了,”江锦霜顺手接住几缕闪着光的灵丝,不再靠在大石头上,起身朝两人放衣服的地方走去,“已经泡了这么久了,今日还是早点休息吧。”
水流擦过江锦霜的肌肤,他一步一步朝池边走去,只听身后人忽然出声叫住他。
“前辈。”
江锦霜回过头去,刚好与漼寒天藏满希冀的眼神对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江锦霜已经无法形容出来了。
只记得月光下,少年握紧了拳头,像是用尽全力问出的那句话。
“待此事了,您能不能永远与我在一起?”
“你说什么?”江锦霜忽然忍不住笑,微微歪着头,“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也许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样,有时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没有章法可言的。
“况且,我这不是与你待在一块了吗?”
这句话一出,就见漼寒天大力地摇了摇头,沉默许久才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此刻夜正深,江锦霜心中隐隐有种预感。
单单问出这么一句来,就已经耗了这么久。
如果他们非要把事情掰扯清楚的话,今夜估计就要在这池子里度过了。
为了防止自己预想中的情况发生,江锦霜朝漼寒天勾了勾手:“好了,你说什么我没答应过?先回屋,等回去了随便你说好吗?”
其实不等他说完,从他勾手的那个动作开始,漼寒天就已经巴巴地踩着水过来了。
“好。”
已经到了深秋,泡在温泉里的时候人还没什么太大感觉,可刚从池子里出来的这一下,可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秋风呼啦啦地吹了过来,江锦霜抱着衣服,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
衣服被灵力轻轻松松地清理了一遍,江锦霜便急匆匆地将清理过后的衣服穿上。
一件一件布料盖到身上,才觉好了一点。
“快点漼寒天,”江锦霜搓了搓手,抬眼扫视了周围一圈,“是我的错觉么?怎么感觉这么冷。”
身后传来水滴落地的声音,江锦霜回过头,看到漼寒天还傻愣愣地光着个上半身,他赶忙抬手朝替对方遮住了吹来的风,嘴里批评:“年轻真好是吧?喜欢吹风的话,穿好衣服今晚自己一个人出来吹。”
金色的屏障将四面八方吹过来的风挡了个七七八八,漼寒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快速地将手上的衣服穿好,接着抬头看向江锦霜,满脸求夸。
“哇,你真棒啊漼寒天,”江锦霜看出了对方的意图,也笑着发出感叹夸了一句,接着又恢复了寻常的模样,伸手拉着漼寒天便走,“快走,好冷。”
等回到屋里,气温回升,江锦霜才将系得紧紧的衣服拉开了些,坐下喝了杯茶后,顿时感觉到不对劲来。
他天生至寒之体,所以打小就开始修了寒系法术。
从前江言枫想要将他关禁闭时,用的也是最针对至寒之体的炎火禁制。
换言之,如果在之后的斗争中,遇上炎系法术的人的话,对于江锦霜来说还是有些棘手的。
平时,也就只有触碰到更加强劲的寒系法术时,江锦霜也才会感受到几丝冷意。
可如今,他怎么会因为区区一点风就感觉到冷呢?
“漼寒天,”江锦霜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你方才当真不觉得冷吗?”
“似乎有一点,”漼寒天继续解释,“也有可能是我从前多在雪地中修炼,身子比较耐寒。”
听着漼寒天的解释,江锦霜忽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伸出了手。
风趁着这个关头擦过他的指尖,带着深秋的冷意。
像是忽然才发觉某事,江锦霜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寻常人能感受到的冷意,他也能感受到了。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忽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诛融可以融化世间一切事物,那么,觉醒了诛融一半力量的他,体内的力量是不是也已经被中和了?
“漼寒天,”江锦霜收回手,满脸期待地看过去,“你现在用火打我。”
也许这个要求听上去十分奇怪,但只有江锦霜知道,此刻他的心中究竟有多雀跃。
如果果真如他所想,他的至寒之体被中和的话,那么今后,他的唯一弱点都不会再存在了。
“……好,”漼寒天满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但想了想后还是答应了下来,抬手蓄出一个火团朝江锦霜打了过去。
虽然漼寒天并非主修火系法术,但有他内里的灵力加持,打出来的这一击也定不容小觑。
江锦霜咽了口口水,抬手用掌心直直地接下了那一击。
可直至火球在他掌心湮灭,江锦霜都未曾感受到一丝灼痛。
负责吞灭这火球的,是他的至寒之体。
而让他感受不到疼痛的,是诛融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原来,如此,”江锦霜脱力地朝墙边靠去,死死地盯住自己的掌心看,心里的某个念头却在这一刻愈发坚定。
隔了许久,江锦霜忽然问:“漼寒天,你知道君雪峰吗?”
被提问的漼寒天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您说的是静清宫的那座山吗?”
“是啊,那座山,”江锦霜靠在墙上,伸出双手做出一座山的形状,“连年积雪,是块修炼的宝地。”
说着他便放下了双手,道出自己心中所想:“待我们胜了,魔尊永封魔界之后,我们便去君雪峰上住。”
江锦霜顿了顿,接着抬头看向漼寒天,露出一个得宜的笑:“就像你方才所说的,到了那时,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好。”漼寒天虽然满脸都是疑问,但在听到江锦霜说出最后一句话后便立马答应下来,像是担心对方反悔。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一定要君雪峰?”
江锦霜这么说着,心里却将原因又重复了几遍。
江言枫做的恶事,累在一起可叫天下人唾弃。
杀子杀女,残害无辜,勾结魔尊。
等到将来某日,他这些丑陋的罪行被呈现在世人面前之前,江锦霜都一定要先打下君雪峰。
那是先贤之躯安息之地,亦是墨凌在静清宫时尤喜爱去的地方。
于公于私,静清宫里面浑浊不堪,它可以和江言枫一起背上骂名,但君雪峰不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江锦霜侧过头去看着天上月,“等过了这道坎,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
两人说了这么会儿交心的话,这几日舟车劳顿,江锦霜也是真真切切地感觉有些累了。
来到房间,看到光秃秃的床榻,江锦霜走路都走得摇摇晃晃,差点就要对着那床板直直地躺了下去。
还是漼寒天眼疾手快伸手将他捞了起来,又用另外一只手在床榻上变出了垫子和被褥。
江锦霜感受到后脑处被托举着,有些晕乎地抬起头来,在看到面前人的脸后,又放心地栽了下去。
等到再次醒来,江锦霜还未睁眼,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有了这股香味,直到睁眼前,他都一直在想。
漼寒天为何会起这么早来做饭?
又隔了许久,江锦霜才舍得慢慢睁开眼睛,想象中的清晨暖阳没有见到,他起身走了几步走到窗边,入目的是寂静的黑。
他不是睡过去了吗?为何现在还是夜晚?
怕是自己眼花,江锦霜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了现在的确是夜晚。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自寝屋外传来,像是有人刻意压低了步子。
随着木质的门被推开,江锦霜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刚好与拿着锅铲的漼寒天对上了视线。
“前辈饿了吗?”漼寒天将门敞得更开了些,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睡了这么久也是该饿了。”
江锦霜还处于一种刚醒时的懵懂,在漼寒天的话语中捕捉到关键词,好一会儿他才问:“我睡了多久?”
看现在外面这黑的,他总不能是睡了一整天吧。
只见漼寒天用锅铲打在另一只手的手心,眼睛向上看回忆着:“从大前日晚到今日晚,前辈应该算是睡足了整整两日。”
江锦霜都傻了。
从大前日晚到今日,真要算起来,那可不止两日。
“你说真的?”江锦霜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我睡这么久,你难道不怕我出什么事了吗?”
“不会的,”漼寒天嘴角含着笑意,“每隔半个时辰我便会来看一眼前辈,这几日我都是确保了前辈还活着才安心去办事的。”
好一个还活着。
“你办事?”江锦霜想尽力转移话题,视线落到了漼寒天手中拿着的锅铲上,“你说的办事,不会就是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