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寒吹说到做到,真拉着岑行直冲附近的商业城,吃饭逛街吸猫猫,收到路边□□姐发的传单都想把岑行拖进去体验一下双人美甲七折套餐。一圈儿玩完,回头时商业区华灯煌煌,老小区里倒是只有中规中矩的路灯,楼层间一个个小格子星星点点。
当然,电影是没看的,因为贺寒吹的网球包里装了把过不了安检的横刀,这破刀让别人碰到还会嗡鸣示警,贺寒吹都怕进了电影院以后在安检那边直接被警方带走。
这个事情让她很愧疚,挠着脸试图和岑行解释:“本来说好了请你看电影,但是今天的排片不是很好,感觉也没什么好看的……唔,下次吧,我说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没关系。”岑行反正也不爱看电影,“这样足够了。”
“啊……嗯。”他说话一直很克制,贺寒吹也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什么心情,纠结一会儿,把话题绕回去,“对了,之前忘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也是我惹出来的麻烦,谢谢你啦。”
“不要紧,力所能及,而且不麻烦。”
“还有,”贺寒吹没接话,抬头去看岑行,诚恳地和他道谢,“谢谢你今天陪我玩。”
岑行完全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斟酌片刻,选择换个话题方向:“不是你请我去玩吗?”
“说起来是这样,其实也是我自己想放松一下,最近好累。”贺寒吹毫不掩饰小小的私心,“一开始我没感觉,后来慢慢发现的,其实……你应该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被人盯着看吧?但你都没说,一直和我一起玩,所以要谢谢你啊。”
老小区的路灯照明效果一般,就算站在路灯底下,还是自带柔光和高斯模糊,唯一清清楚楚的反倒是贺寒吹纤细的轮廓。她还套着岑行的西装外套,这衣服在岑行身上是合身且挺括,到她身上就松松垮垮,手都不能从袖管里露出来,只在袖口探出一点白皙的指尖,整个感觉介乎oversize和男友外套之间,显得她比实际年龄要更小一些。
贺寒吹抿抿嘴唇,笑起来时干干净净,像是心思明净的小孩儿,在模糊的光下都是扑面而来的明朗澄澈。
“谢谢,你真的是个好人。”她认真地说,“我今天玩得很开心,特别特别开心。”
岑行心情有点复杂,都不知道该不该接这张好人卡,沉默片刻,礼貌地“嗯”了一声:“开心就好。”
“嗯,别的就没事啦。”贺寒吹不继续纠结,隔着网球包,艰难地把身上的西装外套一点点脱下来,“还有这个衣服,我穿到现在,要不等我下次洗干净再还给你?这个是需要干洗吗?”
“不用洗,给我就好。”岑行想了想,没伸手接,“晚上比白天温度低,会冷,还是穿着吧。”
“不冷,还你。”贺寒吹没好意思说她包里还有件羽织,把外套塞岑行手里,状似无意地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刚才玩的时候忘了,现在去办一下,很快回来,但是不用留灯。”
岑行上道地没问去哪儿,微笑:“好。”
“那我走啦,再见。”
贺寒吹道完别,急着找个偏僻地方套羽织,拔腿就跑,跑到大概第三个路灯下边,又忽然跳了一下,朝着岑行的方向转身,举高手臂挥了挥,然后扭头继续跑,纤细的身影没一会儿就没入黑暗之中。
岑行抱着外套,转身往楼道走,低头时在领子上闻到一点微甜的香气,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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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贺寒吹蹲在画室窗沿上,顺手把窗玻璃往边上推了推,再轻轻一敲,和着玻璃敲出的声音和画室里唯一的人say嗨,“好久不见。”
“叫我大名。”里边的男人头都不回,在画上添了两笔,后退几步,从稍远处看整体效果。
“行吧,姜霆。”贺寒吹从善如流,稳稳地跳到地上,落地时毫无声息。她拍拍手上沾到的灰,“不过这话你和我说没什么用,建议你回玉山,冲着山大喊‘我大名不是狡——’,我觉得那样比较刺激。”
姜霆想象了一下这个有点疯狂的画面,下一瞬脑内迅速浮现出自己被祖宗十八代殴打的场面,个把感情特别充沛的长辈恐怕还得边殴打他,边声泪泣下地对天对地哀嚎没养好崽崽才让族内出了个不认自己真身的不肖子孙。
他不动声色地缩了一下脖子:“我就在学校里当画室老师,除了逢年过节用点咒稍微改动一下周围人的记忆,我没干坏事啊。你找我干嘛?”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瑞兽嘛,见之五谷丰登。”姜霆确实是个好兽,否则贺寒吹和他也不会勉强算是朋友,“我想问你点事情。你现在有空吗?”
“你背着刀来的,”姜霆瞄了一眼贺寒吹的网球包,隔着包都感觉到里边那把横刀的风雷赫赫,“我觉得我不存在说没空的权利。”
贺寒吹不好意思地搓手手:“哎,是这样的,我今天来你们学校看展,你们学校展出的画,除了作者姓名,还有指导老师姓名。”
“嗯。”姜霆懂了,“你看见我学生的画了?”
“对,如果我的逻辑关系没问题,那个应该就是你的学生。”贺寒吹回忆一下,“你有没有印象,一个叫钟薇的女生?”
“有印象,应该是初三七班的。负责任地说,画得还不错,选题挺有想法,和外边画室的流水线不太一样。”北斋中学的指导不是挂名,姜霆记得这个沉默寡言的女生,抬手比划了个高度,“是不是大概这么高,瘦瘦小小的,穿的校服不太合身?”
“对。”贺寒吹点头,“就是她。你和她关系怎么样?”
“我和她关系……”姜霆忽然警觉地双手护胸,“你干嘛?我不搞跨种族的禁断之恋,也不恋童,清清白白一只好狡,你别怀疑我啊。”
“……停一停,你的戏能像你的工资一样少一点吗?”
“干什么干什么!”姜霆急了,“打人不打脸!”
“行了行了。”贺寒吹不想和他继续演,斟酌片刻,把今天在洗手间里看见的惨案完完整整地告诉姜霆,再换了一口气,“……就这么回事,我觉得那种行为不像是平常的摩擦或者打闹,属于暴力行为了。我不好贸然地过去,也不认识别人,只好找你。如果能帮的话,你尽可能帮一下吧。”
瑞兽多的是生性敦厚的,姜霆也不例外,化人后长了张妖艳贱货的脸,内心深处却是清清白白一朵真白莲,当即点头答应:“我和七班班主任关系还行,过了周末我就去教学班那边问问。这帮小孩怎么回事,太过分了,这才几岁啊……”
他刚想顺势抨击一下人类在善恶方面的特殊性,想到面前杵着个标准智人,赶紧把话吞回去,眨眨眼睛,“还有别的事吗?”
贺寒吹想了想:“不算有,不过我再顺便问问。也是我在艺术展上看见的,有个女生,可能也是初中?穿了身皮衣,还挺朋克,打了……”
“唇钉和耳钉。”姜霆接话,笃定地说,“是张莉雅。”
贺寒吹无法把这个起得十分具有传统女性美德的名字和那个朋克酷girl联系起来,愣愣地发了一个音:“啊……”
“虽然是私立的艺术类中学,外人看来可能风评有失,但也有校规,她那样其实是违规的。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她家有钱,爸妈又不在,没人管她,而且她这方面也挺有天赋,久而久之学校里也没人管了。”姜霆有些为人师表不合格的羞愧,拿起手机,滑了两下,“喏,你看,这个是她画的,挺好。”
贺寒吹凑过去看了一眼,想起来那幅题材中西合璧的夕阳高楼:“原来是她。”
“这几幅还算正常的,能展出给大众评分,有些就不好向着公众展出了。也不是不好,就是大众对艺术题材的接受总还是有个度。”姜霆继续滑动,给贺寒吹看另外几张照片。
张莉雅的画风很特别,用笔特别浓烈,和展出的那张如出一辙,第一眼就能扎进人的眼睛里。但是题材实在不太友好,森白的山羊头骨、扭曲的肢体、吠叫的盲眼犬,还有些似乎是随意涂抹又似乎别有深意的混沌色块,这些元素凑在一起,画作就呈现出癫狂而奇异的风格。
贺寒吹没什么艺术细胞,感觉不出在艺术行列这算是好还是不好,她有点儿出于本能的排斥,但又暂时找不到是什么元素让她不舒服,忍不住皱了皱眉。
“大多数人在审美上还是喜欢平和温柔些的,这种太刺激也太尖锐了,而且用色构图方面也不成熟,会让人不舒服。”姜霆切掉界面,一拍桌子,“我刚刚想起来,上次看见她和钟薇前后脚过来,钟薇的脸色还不太好,该不会……”
“不一定。”贺寒吹不喜欢从预设恶意的角度揣测别人,“反正之后是你的事儿了,对我来说到此为止。”
姜霆还没点头,画室的门开了,吱呀一声。
门后是钟薇,在白光底下显得肤色苍白,诧异地睁大眼睛,黑漆漆的瞳子里倒映出同样诧异的姜霆和贺寒吹。
今天的醉鸽鸽冷酷无情,么得作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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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银匙(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