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她。”
审讯椅上,姚振东缓缓抬头,灯光从他的头顶落下,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皮肤是没有血色的苍白,一道从右侧眉骨贯穿鼻梁到左侧脸颊的伤疤,让这张脸看起来更加可怖。
坐在对面的年轻的刑侦队长楚铭赋看着他,冷冰冰的说了四个字:“详细说说。”
姚振东靠在狭小的审讯椅上,他微仰着脑袋,似乎陷入了沉思。
“最近手头有点紧,想着上门偷点值钱的东西,正好去了这家,没人,谁想到,我正准备动手,人回来了,没办法,我只能钻到床下……”
姚振东顿了顿,眼睛向左上方微微转动,接着他眯起眼睛,低下头陷入沉思。
审讯室里静的可怕,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陈述。
“之后呢?”楚铭赋忍不住催了句。
姚振东眼睛转了一圈目视前方,他抬手,撑着下巴,平视着审讯桌后坐着的两个年轻的警察。
“我听到脚步声渐渐靠近,直到……脚步声在床前停下。也许是我紧张,呼吸声很大,她发现了我,大声求救,我从床下爬了出来,捂住了她的嘴……”
他的瞳孔微微震动,身体靠着椅背,双手握成了拳,身体微微颤抖,手铐碰撞在审讯椅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只是想去偷点值钱的东西,我没想杀死她……”
姚振东情绪激动,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蒲景辉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楚铭赋,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脸上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楚队。”蒲景辉小声叫了声。
楚铭赋端起桌上的茶杯,不慌不忙喝了口茶。
“你没想杀死她?”
姚振东身体一怔。
“你是怎么杀死她的?”
姚振东垂下头,双手撑着额头,颤抖的声音低声说:“我捂住了她的嘴,她还想叫,我不能让她叫出声,我把她推倒在床上,用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开始她还挣扎,我骑在她的身上,压着她,过了一会,她不动了,她不动了。”
姚振东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这双手把一个年轻女人给活活掐死了。
姚振东捂着脸,呜咽起来:“警察同志,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了她……”
楚铭赋接过蒲景辉手中的笔录,重重往桌上一摔。
啪的一身,坐在他身边的蒲景辉几乎和姚振东一起吓了一跳。
二人齐刷刷看着陆逊。
“她被扒光了衣服,身上只盖了条毯子。”
“你说你不是故意杀了她,那为什么脱了她的衣服?”
姚振东看着楚铭赋,僵在原处:“我……看她好看。”
姚振东垂下了头。
“之后呢,你又做了什么?”
“之后我就离开了,然后想想不对劲,就到派出所自首了。”
楚铭赋放下手里的笔,起身:“再好好想想吧。阿辉,看好他。”
说着他转身离开审讯室。
四小时前。
澄西市刑侦支队接到辖区派出所的电话,一个年轻男人前来辖区派出所自首,说他在西湖家园6号楼2单元401室,杀死一名年轻女性。
辖区派出所上门核实,确有此事,并将案件及犯罪嫌疑人一并移交给刑侦支队。
一众人赶到现场,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被害人杜雨欣,是一个独居女性,从家里的家居风格来看,她是个讲究生活品味的人,房间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摆件都价值不菲。
房间里干净整齐,家里摆放了不少男士用品,门口放着穿过的男士鞋子,阳台上晾着男士衬衫T恤,卫生间里有洗漱用品。很显然,这些都是她在网上学来的独居女性防狼的办法,用来威慑上门的小偷。
杜雨欣家里是一个单身公寓,一进门的玄关处是鞋柜,衣架,大门正对着厨房卫生间,左手边是客厅,再往后是卧室。
客厅里是一面墙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一组长沙发靠在书柜前,上边摆着各种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沙发边是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几本书,初二的语文课本,没有写完的教案。
书桌上还摆放着一个蓝色的水晶笔筒,一盆袖珍椰子,一个小鱼缸里养着两只小乌龟。书桌旁是窗子,挂着蓝白渐变的窗帘,上面还坠有白色立体的小花,非常好看。沙发正对着电视柜。
电视的旁边摆放着一架钢琴,上面摆放着一组龙猫的摆件。钢琴上面是一块照片墙,上面挂着杜雨欣的照片。
照片里是她外出旅行时的照片,中间的一张,是她站在海边,齐肩长发随风飞舞,一手捏着帽檐,微闭着眼,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蓝色的碎花长裙随风飞舞。
照片上的女孩年轻漂亮,和房间里冷冰冰的尸体形成鲜明对比,似乎,这张彩色的照片失了颜色,变成了黑白,美好定格在她最美好的年华,让人不禁一阵心酸。
走过客厅,就是杜雨欣的卧室,卧室的面积和客厅差不多大,靠墙的位置是一排衣柜,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大床,飘窗上摆放着厚厚的软垫,软垫上放着抱枕,玩偶,一张实木小桌,上面放着茶壶,茶杯,还有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两支蓝紫色的绣球花,看样子,花应该买的时间不长。
桌上摆放着几本书,《禅的行囊》、《一个人的朝圣》、《随园食单》。《随园食单》看到了第123页,里面夹着一个黑檀书签,上面写着上善若水,顶端追着两颗蓝松石。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平时天气好她应该是坐在阳台上看书喝茶晒太阳。
地面上是胡乱丢弃的衣服,和房间里的井井有条格格不入。
那张铺着碎花床单的床上,杜雨欣阳面躺在上面,紧闭着双眼,身上盖着一条蓝色小花毯子,毯子下的她未着寸缕。
“从尸僵程度和肝温来看,被害人死亡的时间大概在12个小时左右,被害人颜面部青紫肿胀,有明显窒息征象。颈部有一道较宽的开放性索沟,有双手扼痕,甲状软骨骨折,舌骨骨折,应该是死于机械性窒息。”
“被害人眼结膜,口腔黏膜有点状出血,角膜轻度浑浊,尸斑分布广泛,看尸斑的情况,被害人在死后没有被移动过,咦……”
邵法医忽然咦了一声,接着他快速翻看着被害人的手指。
“怎么了?”楚铭赋问。
邵法医指着被害人的手指:“一般人被勒住或者掐住脖子的时候,会本能的反抗挣扎,指甲里会留下嫌疑人的皮肤组织,你看她的指甲。”
说着邵法医给楚铭赋看被害人的手指。
“很干净。她没有反抗?”
邵法医点头。
楚铭赋问:“会不会是有人绑住了她的手脚,然后在对她试试暴力行为?”
邵法医摇头:“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约束性伤痕,如果这些衣服是被嫌疑人撕扯掉,她的身上应该有抵抗伤。”
“迷晕了?”楚铭赋再次提出假设。
邵法医摇头:“这个就要看进一步检查结果了。”
“凶手已经自首了,接下来就看他怎么说了。”
“老大,他的供词怎么这么奇怪?”蒲景辉翻看着姚振东的笔录。用笔在上面可疑的地方打了记号。
“你说的没错,如果姚振东是凶手,他口供里的漏洞太多了。”楚铭赋环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看着蒲景辉。
尸检报告中,被害人被人掐住脖子,脖子上有明显的扼痕,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指印,这里和姚振东描述的都不一样。
被害人的衣物有被撕破的痕迹,很可能是被害人走进房间,正准备换衣服,嫌疑人从床下面爬了出来,撕扯了被害人的衣服。
蒲景辉按照姚振东的口供,结合现场痕检,尸检的情况逐条分析。
楚铭赋忽然叫停,蒲景辉不解。
“这里有问题。”
楚铭赋指着笔录中躲在床下的地方。
“这里,他说自己躲在床下,被害人走进来,正在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很好看,就袭击了她。”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是什么?”
蒲景辉想了想:“跑。”
楚铭赋点头:“没错,正常人遇到危险第一反应是跑,想办法自救,她发现床下有人,转身就能跑出去,速度快点,也许还能打开门求救,可是被害人连卧室都没有出。”
蒲景辉想了想:“如果被害人想办法逃跑自救,至少会想办法离开卧室,这样走廊客厅会留下凌乱的脚印,可是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凌乱的脚印。”
蒲景辉犹豫了一下又说:“会不会是她太紧张了,毕竟每个人遇到危险的反应都不一样。她看见有人从床下面爬出来,被吓懵了,而且她还在换衣服,也许就犹豫了那一秒钟,就为时已晚了。”
“还有脚印的问题,姚振东口供里并没有清理现场的过程,作案结束,离开现场,之后到派出所自首。”
“姚振东贪恋美色,嫌疑人都脱了衣服,可是他们什么都没做,被害人身上没有发现任何被侵犯过的痕迹,甚至连约束伤都没有。”楚铭赋握紧手中的笔喃喃道:“所以,问题究竟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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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首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