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手中有伏羲琴?
琴有很多种琴式,如仲尼式、灵机式、落霞式,其中九霄佩环就是伏羲式,但秦琢可不认为,梼杌口中的伏羲琴真的是指一把伏羲式的琴。
昔年伏羲见凤凰落于梧桐,便仿其姿态,以梧桐造琴,反其天真,呼唤人的灵性重归自然。
梼杌所说的“伏羲琴”,或许就是伏羲当年亲手所斫的那一架瑶琴。
秦琢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天魔:“天魔愿意把伏羲琴交给你?那代价又是什么?”
梼杌先是沉默,随后摇了摇头,避开了秦琢直勾勾的视线:“暂时不能告诉你。”又过了一会儿,他补充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我也要去,我和你一起去见那些天魔。”秦琢直白地向他提出了要求。
“可。”梼杌也很干脆地一点头道,“你要隐藏好身份,那是天魔。”
天魔……
秦琢将这两个字嚼了又嚼,混合着冷意狠狠咽下。
周负不愿透露,但不难猜到,他的失忆绝对和天魔甚至是那位神秘的无限主神脱不了干系!
梼杌也再三提醒他说,不能让天魔发现他的真实身份;饕餮怀疑有人假扮“昆玉”,第一个猜测的对象也是天魔,并且对这种假扮成“昆玉”的行为极端厌恶。
其中有一个细节,现在回想起来,秦琢比之前多了几分明悟。
那就是,饕餮对无限主神和天魔并不感冒,但也没有见之则杀的想法,还会撺掇天魔脱离无限主神跟他混,说明他和天魔一系也并不共边。
所以,周负才会说他是骑墙派,既未坚定地守护山海界,也不屑倒向无限主神,与天魔混在一处。
而梼杌不同。
他对秦琢指责他与天魔狼狈为奸之语不加反驳,在提到天魔时,眼眸中会迸发出比刀光还亮的憎恨与杀意,目光阴恻恻得骇人。
若非为了伏羲琴,梼杌恐怕恨不得将所有的天魔碎尸万段。
“天魔已经消失很久了吧,怎么会突然现世?”秦琢比梼杌快了半步,因为梼杌不放心他走在视线之外,他只能无奈听从了,顺着梼杌所指的方向前行。
梼杌道:“谁知道,我不关心这些。”他露出一个杀气腾腾的浅笑,“他们可得好好感谢羲皇,若不是羲皇的琴,他们早就死上千八百次了。”
果然是羲皇的琴!秦琢暗暗心惊。
谁也想不到,作为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会对羲皇留下的琴怀有如此执念,甚至肯屈身忍辱与天魔做交易。
看表情就知道,梼杌现在心里可能比生吞了一千只毒虫还恶心。
“可是,伏羲琴为何会落到天魔手里?此等珍宝不应该仔细保存起来吗?”自探明了梼杌的底线,秦琢的问题就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梼杌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空中的,即使踩过了脆弱的细草,待他的脚挪开时,茎干仍然是笔直的,没有丝毫的弯折。
“羲皇去世后,伏羲琴被娲皇赠予了昆仑,至于它到底是怎么丢的,就得问问那位西王母了。”梼杌一开口就免不了冷嘲热讽。
秦琢道:“你不喜欢西王母?”
梼杌冷笑:“谁让那个女人允许陆吾奏羲皇的琴?也不怕陆吾的爪子把琴弦弹断!若是琴弦真断了,他们能修得好吗!”
陆吾是昆仑山上的一位神灵,人面虎身,利爪九尾,掌管着天之九部。
秦琢若有所思道:“……我也想差了,还是西王母通透,琴就是让人弹的呀,即使是羲皇的琴,若长久置于匣中,不再奏出悦耳的乐曲,只怕也要失去生命力了。”
他不顾梼杌阴沉的脸色,继续道:“或许娲皇将伏羲琴送给昆仑诸神,也是怀着这种想法吧。”
“你也向着他们!”梼杌狠狠一挥袖,停下了脚步,雪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激动的血色,“你又向着他们!”
……又?秦琢愣了愣,随即眉眼一垮。
过去的我,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梼杌还在盯着他,看起来竟然还挺委屈的,可秦琢觉得自己也挺委屈的。
“我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他试图跟梼杌讲道理。
梼杌移开目光,看向别处,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不想听这些。
秦琢道:“我失忆了,你让让我。”
梼杌又不情不愿地将目光挪回到了秦琢的脸上,勉强道:“看在你失忆的份上,我暂时不同你计较。”
秦琢弯了弯眼角,他看得出来,梼杌其实接受了他的说法,只是这家伙死要面子,强撑着不肯低头罢了。
只是……“又向着他们”?
难道他曾与梼杌起过冲突,原因是自己支持昆仑诸神?
梼杌在他肩上轻轻一推:“快走吧,离嘉州不远了。”过了一会儿又说,“但也别走太快,让那些腌臜玩意儿等着得了!”
“别推!你不知道自己手劲有多大的吗!”
…………………………
“我知道啊。”
许云烟帮着两人解开身上怪模怪样的绳子,眼见着那根绳化作一道流光飞逝,惊奇地感慨了出声。
“你知道万象洞,那太好了!”一个圆脸圆眼的年轻道人揉着手腕,“小道就是万象洞出身,道号明寓,还未请教居士姓名。”
“我姓许,小字润风。”许云烟直起身,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孟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情绪低落,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短短三天内被捆起来了两次!
就在两日前,孟休与明寓追着刑天的气息一路跟到这里,他们不敢离得太近,生怕被那古怪的白衣人察觉到行踪。
但最终还是不慎被他发现了,当白衣人突然出现在两人眼前冲他们冷笑时,两人的心脏差点爆炸。
“庆幸吧,如若不是昆玉,我会放任你们活到现在?”
白衣人满目讥嘲之色。
“秦世叔!你把他怎么样了!”孟休急了,他可没忘记白衣人说过,如果他不去常羊山就要杀了秦琢。
秦世叔落到这疯子手上,还不被他生吞活剥了!
“与你何干!”白衣人提高了嗓音。
言罢,他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用长鞭把他们结结实实地捆在了一块儿。
本来以为身在荒山野岭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知没过多久便来了个姑娘,看服饰还是秦家的弟子,标准的名门正派。
“我是孟子戚,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废材。”孟休叹气。
许云烟眨了眨眼,心道,这声“废材”可是你自己说的哦,我可没说出口啊。
孟休的下一句话却吓得许云烟跳了起来。
“你是秦家子弟?你们家的秦昆玉阁主被抓走了。”
“我们阁主被抓走了?谁干的!敢动我们秦家的人!”许云烟不复先前嬉皮笑脸的模样,柳眉倒竖,震怒不已。
孟休将此事原原本本地讲给许云烟听,还很懂事地略过了刑天和小鵹都与秦琢相识的细节。
许云烟的脸色几经变换,最后定格在凝重上。
“跟我走。”她一拉局促不安的明寓,“我们先到嘉州去。”
“可是昆玉公子……”明寓犹豫道。
“你打得过那白衣人?”许云烟直截了当地问他。
明寓诚实摇头道:“那人实在深不可测,我们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一合之敌。”
“那就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找我秦家的太上长老。”许云烟拍板道,“孟少主应该听说过我秦家的怒涛先生吧,怒涛先生就在嘉州附近,眼下只有他才有可能救回阁主了。”
“原来怒涛先生就在嘉州啊,舍弟可崇拜这位前辈了,若是让那小兔崽子知晓,不知道会有多羡慕我呢。”孟休含笑道,已然恢复了一门少主的从容。
许云烟没接话,她在想,孟休的弟弟是“小兔崽子”,那孟休算什么?大兔崽子吗?
区别不大,反正都是孟庄主家讨债的兔崽子。
许云烟点了点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明寓悄悄蹭到了孟休边上,小声问他说:“那个……怒涛先生,是哪一位啊?”
“蓬莱秦家旁支出身的太上长老,名宏声,字光德,号怒涛先生,当年辞家远游时已是炼神还虚初期的强者,十几年过去,想来早就更进一步了。”
孟休最崇拜的是秦老家主秦移,但架不住他的弟弟孟传隔三差五地在他耳边唠叨,因此也对秦宏声的事迹烂熟于心。
“他天资卓绝,自创的逐浪三剑是如今秦家子弟必修的剑法之一,虽只有三式,却海纳百川,奥妙无穷,通一式而知百招。”
“他还与峨眉盟雪芽宫的宫主是忘年交,曾帮助雪芽宫修改基础心法,解决了该心法修到高深处容易阴寒之气过重而损伤经脉的弊端。”
“怒涛先生自称平生有三好,好音律、好赏玩、好长啸,颇有魏晋名士之风,据说年轻时乃是世家中最最风雅的公子。”
“可惜他一生不曾娶妻,惹得多少闺阁小姐痴痴垂泪,有人说是因为怒涛先生少时出游,对一个平民姑娘一见钟情……”
“咳嗯——”
听着孟休越扯越偏,都开始编排自家太上长老的风流韵事了,许云烟不得已重重地干咳了一声。
孟休识趣地止住了话头:“……不多说了,等你见着真人,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明寓满脸羡慕:“好厉害啊!”
“咦?你是夸怒涛先生呢,还是夸我呢?”孟休笑嘻嘻地逗他。
明寓的双眼亮晶晶的:“我是在夸怒涛先生呢!”他又看了看孟休,真心实意地感叹道,“你也厉害!”
“呃……谢谢?”被他这么一夸,孟休竟是愣了一下。
作为孟肃的长子,齐圣山庄的少庄主,加上那堪称空前绝后的天赋,孟休从小便是泡在真伪难辨的夸赞与奉承中长大的。
本想跟新交的朋友犯个贱,可明寓如此实诚,反倒叫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们阁主尚且安危未卜,你们到底走不走!”许云烟焦急催促。
“走走走,这就出发!”
既然嘉州的任务能在试刃堂挂出来,那就说明秦宏声已经和试刃堂交接过了,许云烟这边还没出摩星岛,秦宏声那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秦家修士,永远可以相信试刃堂的效率!
像这种既能刷功勋又能长见识的任务,本来应该是很抢手的,但怒涛先生不喜欢人多,便限制了只许一名弟子接下。
许云烟去的早,几乎是试刃堂前脚刚挂上,她后脚就把竹片摘下来了。
她御剑开路,明寓驾风与孟休一起跟在她身后,当她们降落在嘉州城外时,便见着一个蓝衫绿带的书生朝他们迎上来。
那书生貌似三十出头的年纪,头戴纶巾、腰悬香囊,宽大的袖袍在身侧飘飘荡荡,不用做出其他动作,光是往那儿一站,便有一股清逸秀出的韵味。
许云烟眼睛一亮,挥手道:“怒涛先生!”
那书生笑起来:“你就是许润风?我记得你,你是比鸿收养的那两个孩子之一,对不对?”
“是我,阿爹和两位弟弟一切都好,多谢先生惦念。”
许云烟又将另外两人介绍给他,说明原委后便央求道:“还请先生救救玄鸟阁主!”
“不行。”秦宏声眼睛都不眨一下。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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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伏羲琴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