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颦本来已经顶着禁忌的压力,向图腾注入了一丝灵力,不料异变突生,禁忌忽然加强,拒绝了她的灵力。
怎么会这样?她也不禁皱眉。
事已至此,也无他法,苏颦只好后退到秦琢身边,摊着手表示自己尽力了。
秦琢见此更加惊讶,莫非图腾一开始接受苏颦,是因为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而苏颦注入灵力后就被图腾察觉到不对,于是禁忌便再度发挥了作用?
思悯和苏护卫都是炼精化气后期的修为,为何思悯直接被弹开,而苏护卫却没有受到那股力量?
无论是因为何种原因,现在都只能由秦琢自己上了。
他心中千回百转,面上不动声色,缓步靠近图腾,小心翼翼地将掌心贴在了石壁上。
就在他触碰到图腾的那一刹那,一股吸力从图腾上传来,秦琢全身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向指尖一拥而上。
他心头一惊,强行遏制了退开的想法,任由灵力被图腾吸纳。
好在那股强大的吸力只存在了一瞬,随即,光芒大亮!
刺目的光辉从图腾上射出,三人连忙闭上双眼,下意识地用胳膊虚遮在前,山洞一片雪亮,恍若白昼降临。
遽然一阵天旋地转,三人皆被大力一推,踉跄站稳后发现夺目的光已然散去,而眼前的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走廊。
走廊两侧都镌刻着线条粗犷的法阵,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其中大部分都已经失效了,只余下零星的几个还在散发着残烛之光。
“难、难道这里就是……”苏颦震惊的神色无以言表,她直愣愣地凝视眼前的长廊,又向秦琢投去了复杂的一瞥。
她怀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赌一把,没想到这个秦家的秦昆玉,真的知道进入少昊之国的路!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就凭他睡了一觉?
为何禁忌对他而言好像不存在一般,而自己和秦大小姐都会被图腾拒绝?
公主看走眼了,这个秦昆玉,绝对不简单!
思及此,苏颦心下一沉。
三人加快脚步向走廊深处走去,苏颦这一路上都保持着警惕,不过除了难闻的霉味,并没有出现任何能伤害到他们的东西。
秦琢倒是走得很放松,周负向他保证过不会遇到危险,他明白以周负的性格,要么不说,说出口了就一定不是假话。
苏颦急着找自家长定公主,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跑起来,身影在昏暗的光华中若隐若现。
秦琢刚想让她走慢一些,离自己太远可能会出意外,就听到前方的苏颦忽然惊叫一声,回声在走廊中激起了千层涟漪。
秦琢心里一紧,秦思悯也突然抬头向前张望。
“你们快来!”
苏颦的喊声有些焦急,还混杂着些许兴奋,但听上去不像是遇险。
“这里的墙壁上刻着好多画!”
画?
闻言,秦琢疾步走到苏颦身边,顺着她的手指仰面望去。
苏颦说的没错,墙壁上刻着许多千姿百态的小人,在不甚明晰的各种场景里摆出不同的姿势,无数画面拼凑成一个长长的画卷。
左边的小人要精致很多,连风吹衣裳翻起的褶皱都刻画得一清二楚,越往右,小人的模样越粗糙简陋,有几个甚至看不太出人形,像是小孩子无意义的涂鸦。
秦思悯突然指着其中一副画:“看。”
这幅画几乎是所有的画面中最精致的一块。
画中有一个草屋,从窗户看进去,可以看到屋中躺着容貌甚伟的小人,门口立着一个门童,再往外面是一个两手过膝双耳垂肩的人,后头还有两人,一个身高髯长,一个豹头环眼。
秦思悯肯定的声音炸响在耳畔。
“这画的是三顾茅庐。”
简短的一句话却宛如一道平地惊雷,震得几人好半天都没能够反应过来。
三顾茅庐?
可是这里不是少昊之国的入口吗?距今五千年的遗址中,为什么会有三国时期的图画?!
秦琢定了定神,急忙和苏颦一同凑上去细细查看。
那些线条像是用尖锐的石头刻上去的,粗细并不均匀,这些画虽有好有坏,但笔触相似,想来是同一人的手笔。
“快来看这个,这是携民渡江吧?”苏颦惊声道。
秦思悯也很快指了指低处:“那里,青梅煮酒论英雄。”
“还有这块,这是桃园三结义吧?”
秦琢立即接上:“那么旁边这一幅就是赵子龙单骑救主了。”
“这个……”
“还有那儿……”
陆陆续续看懂了这些画,几人难免面面相觑,这些画是谁刻下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少昊之国里?
不知不觉,秦琢已经踱到左侧,直勾勾地盯着最左边的那副画,瞳孔里沁出了一团幽暗的波光。
画上,床上躺着人,地上还跪着一圈人,帷幕后还有人。
全都是泣涕涟涟的人。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魂魄仿佛被摄入了画中,难以自拔。
注意到他的异样,秦思悯拉了拉他的袖口,见他没有反应,又重重地拍了一下秦琢的肩膀。
秦琢身子一颤,扭头看向了秦思悯,目光透露着疑惑。
“什么?”秦思悯开口。
苏颦一头雾水:“什么……什么?”
秦琢听懂了,答道:“最后一副画,画的是昭烈帝病逝、白帝城托孤。”
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这是章武三年三月,刘备临终前对诸葛亮说的话。而后的十一年,便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诚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轨也。
“这些画上主要是季汉的人物。”秦琢一阵见血地指出,“而且到刘先主病逝白帝就没有后续了,也许这些画,展现的就是刘先主的一生。”
刘备刘玄德?为何偏偏是他?
秦琢想不出少昊之国和刘备能有什么联系,除了刘备死于奉节白帝城,而少昊之国也叫白帝之城外,似乎就再无瓜葛了。
来不及思考这些画更深层次的含义,苏颦又催促着他们快走——公主的安危尚不可知,她无心在不相干的事情上消磨精力。
怀揣种种思绪,秦琢几人将那些图画抛在脑后,继续向前。
这条走廊好像没有尽头,弯弯绕绕地在山中盘旋,众人早就被绕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感觉到他们一直在向下走。
苏颦愈发焦急,但看着秦琢气定神闲的模样,她不得不沉住气,等待这段路途的结束。
秦琢当然不急。
周负已经告诉了他,不论是“少昊之国”还是“白帝之城”,这两种叫法都不确切,因为这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阵法!
这个地下走廊是以上古异兽的骨头为支架,用奇石堆砌,再覆盖上普通的黄土作为伪装,两侧的阵法失效,并不意味着整座大阵失效。
周负还神神秘秘地说,时至今日,这座大阵依然在发挥着它的作用。
按照周负的说法,他们从这个位置进入,一直向前走,就能去到大阵的核心区域。
在这样昏黑的环境里,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模糊了。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的眼前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座大型的祭台,和众帝之台外形相似,但规模上要宏伟许多,秦琢抬头向上望去,几乎看不到这个被挖空的地下空间的穹顶。
铜链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幽暗的符文闪动,一圈又一圈地捆住了祭台上的人形巨石。
这座大阵铸造之时,还没有出现炼铁法,人族倒是已经开始使用铜器了,但工艺远远不及今日。
然而那色泽黯淡、腐朽破败的铜链中蕴含着一股堪比天地的伟力,让人光是注视着,就会有一股崇敬自心底油然而生。
秦思悯和苏颦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在这样古老恢弘的事物面前,人族很难不感慨万千,哀叹于己身的蝼蚁之躯、蚍蜉之寿。
见识过苍茫遗世的众帝之台,秦琢对这个祭台的感触不深,他只是疑惑,如此脆弱的铜链怎么能承载得了这样强大的力量。
石壁上雕刻着各种各样的鸟类,或歇息、或展翅,汇聚成千态万状的图景。
秦琢一个个辨认过去:“凤鸟总管百鸟,少昊便派了燕子掌管春天,伯劳掌管夏天,鹦雀掌管秋天,锦鸡掌管冬天。”①
他指着占据了半面墙的巨大燕子图腾。
“东方主春,看来这个方向就是东了。”
“还有孝顺的鹁鸪掌管教育,凶猛的鸷鸟掌管军事,公平的布谷掌管建筑,威严的雄鹰掌管法律,善辩的斑鸠掌管言论。”②秦琢随后又指了指脚下,原来不止是四周,连地面上都刻了百鸟图腾。
祭台周围,以管理日常事务的五种鸟为首,还有掌管农业的九种扈鸟,掌管五个工种的五种野鸡。③
所有的鸟都展翅翱翔,将头颅伸向祭台,恍若百鸟朝凤。
“不对。”秦琢忽然皱眉。
“怎么不对?”苏颦正左顾右盼,眼前壮阔之景让她目不暇接。
秦琢摸了摸下巴,目光扫过所有的百鸟图腾,还让秦思悯御剑上去看看穹顶上刻着什么。
剑意仿佛沧海凝清光,秦思悯来去如风,不一会儿就回到秦琢身边,向他微微摇头。
“什么都没有?”秦琢眉心的皱痕犹如刀疤。
“没有。”秦思悯肯定道。
苏颦按捺不住了,她本就性急,一路上受够了秦琢无意间打的哑谜,此时抢着开口问:“你在找什么?穹顶上有东西吗?”
秦琢没有瞒她:“这祭台周围所刻的分明是百鸟朝凤之景。”
苏颦被他说的云里雾里:“这……有什么问题?”
“大问题。”秦琢严肃地盯着她,“既然是百鸟朝凤,那凤鸟到哪里去了?”
“啊!”苏颦猛地一惊,的确,这里有那么多少昊部族的鸟图腾,却不见最重要最尊贵的凤鸟,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秦琢捏了捏下巴,目光顺着那些铜链游走,粗细不一的铜链在他的脑海中交错纠缠,逐渐有了一个大致的形状。
他一边思考,一边围着祭台转起了圈,秦琢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祭台,以及祭台上的人形巨石。
苏颦忍不住问道:“你又在做什么?”
恰好,秦琢也停下了脚步,眸中流露出一丝欣喜之色,向两人招手:“快来,站到我这个位置上来看祭台。”
两人照做,苏颦只瞧了一眼,便不由得轻咦出声。
“这是……这就是……”
秦思悯的声音冷硬得像是数九寒冬的冰凌:“是凤鸟。”
从穹顶上伸出的铜链在半空中交织成张开的羽翼,从石壁上拉出的铜链则恍若华丽的长尾,以祭台上被锁住的人形石头为身躯,构筑起了一只昂首振翅的凤鸟。
“百鸟朝凤……凤鸟居然藏在这里……”苏颦喃喃。
就在此时,所有的铜链都簌簌抖动起来,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存在大力摇晃着铜链,抖落大片的灰尘和锈蚀。
整个祭台随之颤抖,嗡鸣塞满了众人的耳朵,再听不到其他响动。
“后退!”
惊变突生!
桃园三结义是演义,不过本文设定桃园三结义是存在的。
①②③改编自白帝少昊的百度百科,但具体出处我没查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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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少昊国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