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冷慕白提着刀,踏着风,挟着暴雨来临前厚重如云般的气势向自己奔来,目光炯炯,只倒映着她一人,水月主也被激起了战意。
她不再以柔中带刚的手段御使着手中蓝练,而是以气劲将它拧成直直一条,向冷慕白刺去。
冷慕白一个起身,越过蓝练,在它上周翻滚一圈,竟踏着它,借着它上面的气,又朝水月主跃得更近了。
该死!速度怎么这么快!水月主蹙紧眉头,挥舞着的蓝练拐了一个弯,转而向冷慕白后心刺去。
她本以为冷慕白会躲,谁知她只是身子偏了偏,仍然以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乌压压向她袭来。
冷慕白知道,这次能靠近是借着水月主不了解自己的身法和胆量的轻敌,没有中途将蓝练展开直接包裹住她挟持住她,而是想要用着刚劲,想要对她一击致命,才换来的机会。
要是这次退了,下次再想靠近水月主,难如登天。
所以无论怎么样,她都得把握住这次的机会,只能进,不能退。
在察觉到身后的劲风时,她知道自己如果不从水月主身边离开,是决计躲不掉这道袭击的。
可她不会离开,不会放弃这个时机,哪怕——
“噗嗤”一声,鲜血四溅,蓝练洞穿了冷慕白左边的肩膀,她神色毫无波动,反而借着这股力道,朝水月主以更迅疾的速度冲去。
水月主瞳孔扩大,想要收回蓝练。
于是蓝练再次贯穿过冷慕白的身体,在它离开她肩膀的一瞬,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砸到地面上。
众人纷纷以手捂嘴,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即使被贯穿了两遭也面色平静的女子,正坚定不移地朝水月主飞身而去的女子。
他们有预感,这个女子,会是最后的胜者。
埼玉握紧拳头,眼睛充血,几乎要夺路而出,钟离秋亦是满面狠意,寸想娘一手拉住一个,止住他们的动作,在他们向她看过去之时,摇了摇头。
“你们说过相信她的。”
“那我也不知道她是这样以命相搏的打法呀!”钟离秋咬牙切齿道。
一旁的杜尘香早已呆滞住了,她凝视着冷慕白的身影,就好像在凝视着自己有可能的未来。
水月主眼睁睁看着,冷慕白手上刀光映着日光,闪烁不定。
她以最快的速度想让蓝练回头堵住冷慕白的去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呼吸间,她就来到自己身前,而后,她扬起刀,狠狠朝着她斩下,她想后退,可是根本抬不动腿,她从未如此接近过死亡。
就这样,在极度的压迫之下,刀光闪烁进她的眼底,横过她的面前,身后有无数残影。
在这个时候,冷慕白嘴唇轻启,对她说了一句话。
她双眼瞪大,随后就感觉自己高高地飞了起来,又落了下去。
临死之前,她脑子里回荡着的全是冷慕白的那句话。
“你,死不足惜。”
可她来不及细想,她永远都想不了了。
周围人群轰然炸开,他们眼睁睁看着水月主,被这个白发的怪异女子,枭首了!
冷慕白的身上全是血。
她自己的,水月主的。
水月主身体一倒,就露出了身后战战兢兢的长老们。
其中一个对她颤着声斥责道:“你,你竟敢,杀死门主!”
冷慕白淡漠无波地回过头,“有何不敢?”
她手上的刀,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
发白,着弟子黄衣,沾鲜红的血。
诡谲至极。
巨大的恐慌笼罩住了所有人。
却见这个女子扬声道:“水月主是你们的门主,你们听她的,而我胜了你们的门主,所以——”
“我宣布,女子没有一处,不如男子,女子,胜过男子。”
“有异议的,欢迎挑战!”
说完,她便将刀一把插进地面里,大刀阔斧盘腿而坐。
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样子。
可是女子该有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
众人望着她,心头的震撼,难以言表。
杜尘香跌跌撞撞走来冷慕白身前,低下头,眼神恍惚。
埼玉几人也急匆匆走过来,一个撕下自己的衣服,一个为冷慕白包扎,一个帮忙包扎。
冷慕白没管他们几人,更不管身上的伤口,抬眼看杜尘香:“你有异议?”
杜尘香道:“有。”
“你为何可以随便说出‘女子不比男子差’这样的话?难道你比水月主强,就可以轻易否决她说的话吗?”
冷慕白反问:“那不然呢?”
杜尘香有些急切,她隐隐感觉到自己一定要弄明白这个问题,不然,不然她还是望不见自己的未来。
而她想看清。
“那你为什么愿意听水月主的?不是因为她强吗?”冷慕白问。
“不是啊,”杜尘香连连摇头否认,“因为她说得对……”
她嘴角向下撇,眼皮子也耷拉下来,露出一脸苦相。
“怎么对了?”
“她说了都是事实啊,女子天生就不如男的有力气......”
冷慕白打断她:“你是女子,可你比很多男的都有力气。”
杜尘香磕绊了一下,继续道:“我意思是大多数女的都没有男的有力气。”
冷慕白:“你看过多少女子和男子?我和钟离秋和寸想娘,和埼玉比,谁更有力气?”
杜尘香弱弱道:“你们。”
“有力气的不是男子,而是接受训练的人,女子学武也会气力十足。”
“对!”杜尘香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是这个,男子都喜欢学武,女子却喜欢一些安静的事情......”
“首先,不一定男子都喜欢学武,比如埼玉,”看着杜尘香又要争辩,冷慕白不给她打断的机会,说道,“在我的世界里,学武的有男有女,别再用你那套大多数的说法了。”
“其次,就算男子好动,女子喜静,这也是不同的爱好,没有高低之分,你凭什么觉得女子就比男子低一等?”
“可是现在就是男子比女子更强啊......”杜尘香说话已经没有底气了。
“在我看来,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比我弱,难道你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只能成为我的附庸吗?”
“不是,”冷慕白自问自答,“你们也有维系自己生活的方式。”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比强不强呢?”
杜尘香也在跟着她的话,反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一定在意强不强,能不能讨人欢心呢?
人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比呢?
难道一个人,过的不是自己的日子吗?
看着杜尘香陷入沉思,冷慕白收回目光,看向其他人,“你们还有异议吗?”
所有人都使劲摇头。
上一个有异议的,已经被她说服了,上上个有异议的,已经被她杀掉了。
这谁还敢有异议?
至少他们不敢。
他们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当着自己的缩头乌龟。
这时候,有一个人默默举起手,冷慕白看过去。
是云间。
她此刻全然不复之前的傲慢,姿态极尽卑微,小心翼翼问道:“那镜花派,还存在吗?”
冷慕白睨她一眼,“随便你们。”
云间哽住了,这个回答跟没回答一样。
不过由此可知的是,她对于接管镜花派没兴趣。
云间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冷慕白再不管他们反应,转头对杜尘香道:“本来我的任务是帮咏风娘做判断,但现在看来我好像也帮你做了判断,现在,你要跟我回去了。”
杜尘香呆呆地看着她。
******
鹤州与云州的偏僻官道上,杜家客栈里。
咏风娘面色平静地坐在大堂里,面前是拘束的杜尘香。
她没有问她,而是问站在一边的冷慕白:“所以她的选择是回来做尘香娘吗?”
冷慕白喝了一口茶,“她并没有选择,是我擅作主张把她带回来了。”
咏风娘皱起眉头,“你知道我要的是她的答复。”
倚在一边的钟离秋抢白道:“你只说要答复,可没说不能回来作答复,你就当尘香娘还要回来过两天,对比一下,才能做出回答,在这之间我们也会陪着她,所以算是我们还没有完成任务。”
咏风娘松开眉头,勉强应承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尘香娘回到了暌违已久的自己从小到大最熟悉的环境当中。
早起帮咏风娘做早食,帮忙跑堂。
至于为什么她敢露出自己的面目,则是因为她在镜花派听过的冷嘲热讽太多太尖锐了,跑堂所听到的跟那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除此之外,她还每天都跟冷慕白一起,去客栈后面的空地上练习武艺。
她们偶尔过个招,杜尘香的心绪就在这样简单而丰富的日常里,慢慢平静了下来。
除此之外,她还仔细观察了一下在客栈歇脚的所有人当中,男女各占的数目。
得出的结果是,虽然男子稍微多一点,但是女子也没有少多少。
她还特意去跟诸多的男男女女都比试了一下,发现女子并没有比男子差,甚至女子要比男子更沉稳,更不露声色,更周密。
一旦跟女子交手,也许她们不会一开始就全部爆发出来,但她们就像是水。
细水。
细水长流的细水。
她要与她们缠斗好久,才能分出胜负。
女子们的锋芒不会毕露,而是寓于一些看似不经意的微小的招式之中,可当她轻视这些普通的招式中,就会被它逐渐显示出的真实面目一惊,可是已经迟了。
她已经被别人的招式击败了。
她还尤其注意男子和女子的说话方式。
她发现,那些对她评头论足的,是大部分的男子,以及少部分的女子。
那些男子是什么身份呢?都是一壶水不响半壶水哐当的货色,并没有什么极为高强的武艺,自己也并不是很精通琴棋书画,而且面貌也相当平庸,毫不出色。
这样的人就像是囿于井底的青蛙,目光短浅而狭窄,却“呱呱呱”叫得比谁都大声。
那些真正有着高强武艺的,或是有一技之长的,反而对于别人都相当虚心受教,从不肆意评价,更是深深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而评判她的女子呢?
杜尘香有意无意地打探了她们的身份。
她很可悲地发现,这些女子都是依附于男子而生存,她们没有自己的一技之长,也没有自己谋生的手段,她们梳妆打扮、贤良淑德,以此讨得男人的欢心,并为此沾沾自喜,认为自己赢得了全世界。
而那些对她友好相待的人呢?
都是自身强大之人。
她十多年来一直没有想明白的问题,在换了一个环境又回来之后,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她就是井底的青蛙,只能见到小小的圆圆的一块天空,只能祈求偶尔的一片云能跑到井口,让她看见。
可是她想见到更多的云,寻找更多的云。
而不是等着云找她。
于是她使劲跳,跳出了井口,她被外面的石头割伤过,被外界的动物狩猎过。
她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云。
她知道她就是为了云而出来的。
她从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
看到了更多的云之后,她越来越渴望跑到更远的地方。
去看更多更多的云。
后来有一天,有一只天鹅突然把她叼了回去。
叼到了最初的井里。
她吓坏了,问那只天鹅:“你为什么干涉我的行为?”
天鹅说:“你看看你的身体。”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遍体鳞伤,她的蹼足都快变成脚了。
她猛然反应过来,外面的世界把她同化了!
用美好的云诱惑着她,引她走到越来越远的地方,她虽然一直记得自己的方向,可她逐渐忘记自己的来处和自己的身份了。
幸好天鹅一眼就看出来了,还帮助她回到了自己的家。
她很感激天鹅,但同时她心里也有些复杂。
她说:“可是这样我就再也见不到那么多那么好看的云了。”
天鹅让她从井里往外看,静静地看一天。
她觉得天鹅很厉害,所以照做了。
她安静地看着云,看了好久,好久。
她越看越激动。
晚上,夜幕降临,云被遮挡住了。
她转头看着天鹅,兴奋地说:“我知道了!”
“云虽然每个都不一样,但其实大差不差。”
“就算一生非要追着云跑,那也看不到所有的云,而只能看到眼前的云。”
“所以,我要看好眼前云,不要追求天边云。”
“因为云被风吹着,终有一天,会成为我的眼前云。”
“我要做的,就是时时刻刻,不忘从井底往外望。”
天鹅笑了,说:“有空的话,也出来看看吧,只是不要忘了你最开始的井。”
冷慕白站到她眼前,问她:“你做好决定了吗?”
尘香娘笑道:“做好了。”
冷慕白转身离开。
“等等,”尘香娘喊住她,她回过头,“你都不问我最后的决定吗?”
冷慕白静静地看着她。
尘香娘无奈一笑,“看来你都知道了啊。”
“我要留下来。”
“因为我们都知道,你所追求的就在这里。”
“是,你说得没错。”杜尘香笑道。
离开前,冷慕白对她说:“如果可以的话,也经常出去看看吧。”
“你很喜欢外面的世界。”
杜尘香一怔,随后缓缓笑开。
“你总能发现我没有发现的自己。”看着冷慕白逐渐遥远的背影,杜尘香低声说道。
冷慕白告诉了咏风娘最后的决断。
咏风娘竟也丝毫不意外。
她说:“其实在你带尘香娘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冷慕白点了点头。
“我感觉,这个任务你完成得很彻底。”咏风娘说。
“我完成任务一向很彻底。”
咏风娘看着她,有些诧异她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可是冷慕白脸上还是平静无波的表情。
咏风娘收起探寻的眼光,无奈道:“说让你帮我做判断,你就真帮我做判断了。”
“这个决定,不是尘香娘做的,而是你做的。”
冷慕白不置可否,“是我们所有人做的。”
咏风娘微微一怔,随后粲然笑开,“你说的是。”
冷慕白发现她笑起来,竟也如花一般美丽。
是一朵不惧摧折的花。
美丽,无关外表,无关风格。
美丽只是美丽。
是能感染人的一种情绪。
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埼玉他们早就在房里等她,见她进来,都围上来问她:“最后的决定是什么?”
“尘香娘留下来了。”
“那就好。”几人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下了,坐的坐,躺的躺。
埼玉走上前,推着冷慕白坐了下来,要查看她的伤势。
“虽说在放城里找过医者包扎,但是你还是得注意点,不能有大动作......”
冷慕白垂下眼睫,耐心地应着他的叮嘱。
钟离秋从床上翻了个身,双手托腮,腿在后面一翘一翘,问:“咏风娘的报酬给了吗?”
“给了。”冷慕白拿出一个钱袋子。
“看起来不多啊。”钟离秋眨巴眨巴眼睛道。
寸想娘坐在梳妆台前研究化妆,闻言漫不经意回道:“在这个地方的客栈,能有些余钱就不错了,还想要多少?”
钟离秋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寸想娘的身上,“你才来中原没多久,已经对中原相当熟悉了呀......哎,你又在化妆吗?”
“我想试试这个能不能做成易容。”寸想娘说。
“那有意思诶。”钟离秋翻下床,走到寸想娘身边,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动作。
“我也觉得可行,你看......”
埼玉还在翻来覆去检查冷慕白的伤,“你要是躲开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上去呢......唉。”
“因为一定要杀水月主。”
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埼玉愣愣看着冷慕白。
听到了关键词,钟离秋和寸想娘纷纷回过头,看向冷慕白。
“怎么回事?”寸想娘问。
“为什么一定要杀她?”埼玉问。
“你看她不爽?”钟离秋问。
冷慕白想了想,说:“因为镜花派不能继续存在。”
这倒也是。钟离秋摩挲着下巴。
“可是天底下可能还有很多类似镜花派的地方,有很多水月主一样的人。”寸想娘指出这个问题。
“至少作为一个武林门派,作为一个江湖高手,不能存在。”
钟离秋突然惊呼了一声,“冷慕白,我发现你变了!”
冷慕白向她投去疑问的目光。
“你变得会为人考虑了。”钟离秋肯定道。
“她不是变了,她是本来就这样。”埼玉闷闷道。
不然能救下他,带上他?
钟离秋被他一哽,想想发现他说的没错。
“也是,不然你就不会带上我俩了。”她躺回了床上。
说起这个,冷慕白有个问题。
“你们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这个嘛......”钟离秋磨着指甲,漫不经心道:“想跟就跟了。”
“为什么想跟?”冷慕白拧眉。
“因为你,让人想跟。”钟离秋回。
冷慕白还是不明白。
可是再问,钟离秋也就是“想跟”“让人想跟”这两句车轱辘话来回说。
埼玉倒是想回答她,可惜自己也说不出个一二来,只要郁闷地放弃解答。
“等我明白了就告诉你。”埼玉认真对冷慕白保证道。
“好。”冷慕白点点头。
寸想娘看着这两个人,哑然失笑。
真是一个敢保证,一个敢相信。
翌日,冷慕白起身去练刀。
然后就发现寸想娘和钟离秋也揉着睡眼坐了起来。
埼玉还在睡,冷慕白压低声音道:“你们起来做什么?”
“跟你一起去练功。”钟离秋刚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昨天杀水月主的时候,太厉害了,我们也想有一天能这样。”寸想娘稍微精神一点,跟冷慕白解释。
“而且你左边肩膀都伤了,还要去练刀,我非常佩服。”钟离秋又打了个哈欠,说道。
冷慕白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很怀疑她“佩服”的真实性。
她出去洗漱,却在外面碰见了尘香娘。
随后就见到尘香娘惊讶的目光望向她的身后。
冷慕白淡声道:“一起练。”
尘香娘点了点头,收回诧异的目光。
到了外面空地上,她们各自圈占了一块地方,充当自己临时练功的地盘。
洗过脸之后,钟离秋终于大醒,她看着尘香娘,跃跃欲试道:“我还没跟你打过。”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脸转向寸想娘,“我也没和你打过。”
“要不,今天咱们都来比试一下吧?”
尘香娘和寸想娘对视了一眼,同意了。
寸想娘却有些为难,“我还没有武器。”
尘香娘道:“要不就直接上拳脚?”
这时,冷慕白想起自己还有一把剑,于是转头看着她们,问寸想娘:“你会使剑吗?”
寸想娘摇了摇头。
冷慕白也没有办法了。
“那就直接赤手空拳对打吧。”钟离秋拍板决定。
一时间,几人依次交起手来。
冷慕白也专心练起自己的刀来。
只是练刀间隙,她会抽空看见一旁的交战情况。
杜尘香势猛,却有些笨拙;钟离秋灵巧,却有些气力不足;寸想娘的身法攻守兼备,刚柔兼济,只是缺少实战经验。
冷慕白默默替她们总结。
到了后面,她刀法练完了,几人还在打。
她走上前把她们分开,按照每个人的优缺之处帮助她们改正。
几人明显感受到被冷慕白指点过后自己对于身法又有了新的体会。
互相对视,皆从彼此眼里看到浓浓战意。
下一霎,几人又对打起来。
冷慕白站在一旁记录她们改正之后的情况。
练完之后,几人回到自己房里,收拾东西。
今天是离开的日子。
冷慕白先一步收拾好,坐到大堂里。
“你们要走了吗?”咏风娘坐到她对面。
冷慕白点点头。
咏风娘本也不是话多的人,问完这个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相对而坐,半晌无话。
“你说的‘杀死尘香娘’,是什么意思?”冷慕白忽然问道。
咏风娘愣了一下,她都快忘了自己当时说的话了。
“不是真的杀死,对吧?”
咏风娘叹口气,“我当时自然是发了狠,但说到底,她是陪我这么多年的女儿,外界眼光害人,谁能够永远不彷徨呢?”
“我当时理解的是,”冷慕白语调平平,“杀死的是‘尘香娘’这个身份。”
“尘香娘是你女儿,但是杀死‘尘香娘’,她就和你再无干系,我不是帮你杀死她,而是帮你斩断念想。”
“尘香娘不想活在荒郊野岭的破败客栈里,你不干涉,只是咏风娘,想待在这里。”
咏风娘笑着叹出一口气,“兴许吧。”
冷慕白看着她的笑脸,罕见地生了好奇心,“那么咏风娘,又是为何甘愿待在这里呢?”
咏风娘笑而不答。
“我们走咯!”冷慕白几人站在客栈外面,对咏风娘和尘香娘一挥手。
咏风娘和尘香娘今天穿了黄色的衣服,站在客栈门口,真像是寒冬腊月里开出的一枝梅。
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
几人一笑,洒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