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第85章 血煞

混杂着疯狂情绪的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一浪接一浪的冲击着耳朵，撑开沉重的眼皮，入眼是环形的角斗场。少年甩甩头，身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哗作响。

意识逐渐清醒，少年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境遇——生死决斗才刚刚开始，牛头人身四蹄的对手正贪婪地望着自己。

哦，记起来了，自己是被人从小圈养的野兽，是活在厮杀中的道具，是随意消耗的玩物。

对手用蹄子狠狠跺了下地面，压低脑袋冲了过来。少年下意识纵身，腰间一痛，绷直的铁链紧紧拉住少年的身体迫使他留在原地。

一招失策，已失先手，少年勉强将身体调整至防御姿态。铁额毫不留情地撞上少年的身躯，少年倒飞出去，接着被铁链一扯，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力量与力量的决斗血腥又粗暴，能轻易地挑动看客的神经。心中的野兽探出头来，带着混杂癫狂的笑容，肆意发散最原始的恶意。

“好，好啊！”

“懦夫快站起来！”

“爬起来，爬起来！”

混杂着叫骂的欢呼声更胜，角斗场氛围愈发火爆。

对手满脸傲慢的在少年身侧徘徊，享受着观众的呐喊。作为角斗场的金牌选手，他很清楚自己该如何把控战斗节奏，一波三折的将看客的情绪送上最**。

不过是群野兽。

少年撑着地慢慢站起身。他也是角斗场的常客，以力卸力的高手，虽然沾了一身尘土颇为狼狈，倒也没有受什么伤。

“哦哦哦——站起来了！”

“好样的——”

“再一次再一次——”

“老罗，醒醒！”

敷衍的鼓励声中似乎掺杂了一丝不和谐的音符，少年没在意台上这群煽风点火的家伙，将注意力全放在了眼前的对手上。

角斗场规矩，每次决斗，最多只能有一个活物生还。

罗凛静静地平躺在空中，身体被泡沫罩着，看上去正在进行一场安然的睡眠，只有紧皱的眉头和偶尔抽动的手指暗示着此人正深陷梦魇。

“老罗！老罗！”壬佑借助对面的攻击退至泡沫周围，以手掌连拍罩子数下。罗凛的眉头皱的更紧，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别白费力气了，被血幻术抓住的猎物是无法被唤醒的。”血衣的男子面带得意的向壬佑炫耀着，“你还是放弃吧。”

“血煞。”壬佑咬牙切齿的念了一声男子的名字。

“诶，对，我在。”男子以手扶耳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脸上的嘲弄之意愈发明晰。

血煞实力一般，但因顾忌罗凛，壬佑不敢使出全力，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血煞周旋。

憋屈，真的憋屈。

壬佑真想一拳打在血煞那张欠揍的脸上，最好打的他从世界的此端飞到彼端，然后追上去在他身上补几脚。

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草生世界，壬佑隐蔽气息藏在石头仔细地观察面前的世界。根据线报，臭名昭著的魔头血煞近期藏匿在这个世界中。

这血煞是个玩弄人心与灵魂的恶劣魔头，说强也不算强，但一手逃命功夫极为难缠。想抓他务必一击必中，断不能打草惊蛇。

壬佑奉命来此确认情报的真伪，蹲了三日也没看见血煞活动的迹象。侦察手有的是耐心，壬佑沉着的等着对手露出马脚。

罗凛的到来出乎了壬佑的意料。似被万草世界的风景吸引，罗凛踏入其中。壬佑不好出声提醒，心说血煞素来谨慎，想着以罗凛的实力也不至于出什么危险，于是放任局外人去探路，谁知最后竟眼睁睁看着罗凛掉入了血煞的陷阱中。

手臂与匕首接连交锋让牛头怪不断的后退，匕首在手臂上划出狰狞但浅薄的血痕。看上去少年已经压制了牛头怪。观众们转了口风，将嘘声对准了牛头怪。

差不多该反攻了。牛头怪摆手迫使少年退后几步，转身甩蹄击向少年。

一边倒的压制索然无味，看客们想看见的是势均力敌的反转戏码，是绝地反杀的出乎意料。完美决斗的起承转合，早已铭刻在牛头怪的灵魂中。

看着壬佑难以抑制的愤怒神色，血煞颤抖起来。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他在发自灵魂的兴奋。

心中埋着破绽的子级高手自己送上门来，此为乐一；他的朋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洋洋得意，此为乐二。

血煞最喜欢看灵魂绝望扭曲的情绪，猎物越强，他越兴奋。

血幻术虽强，但使用限制极大。不但要占用血煞半数以上的法力，还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无论生命的长短，总会与各种人各种事产生交集。遗憾、不甘、缅怀，所有深沉的执念都是埋在心中的种子，都有可能成长为深夜辗转难眠的伤怀。

罗凛踏入万草世界的刹那，血煞就看出他背负着沉重的阴影。

我知道你很强，是子级高手，但是那个少年期深陷绝望的你呢？

一旦被血幻术拉入其中，猎物会回到那个脆弱无助的自己，直面心头最深的恐惧，重新陷入最黑暗的绝境中。一旦在幻境中战败，管你是什么大罗神仙，都会变成血煞的盘中美餐。

子级高手，子级猎物，血煞不停地晃动双腿，心情像是在云端急速上下一般，那是一种灵魂离体的不辨方向的癫狂的爽快感。

重达千钧的蹄子与肉身碰撞在一起。触感有些奇怪，牛头怪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很快他就知道这点违和来自于哪里了——接触面太小了，小的像个拳头。

匕首不知去向，少年直直出拳，拳头正面迎向对手，轻易碾碎了牛头怪的蹄子，内脏乃至全身。

嘈杂的声音骤停，整个角斗场死一般的寂静。

牛头怪已消失，拳头仍未停下，不疾不徐地撞在角斗场的墙壁上。

幻境出现一丝裂缝，整个角斗场都被这一拳碾作粉尘。

血煞还没从兴奋中平静下来，就被罗凛一拳轰击在脸上。

什么？

罗凛顺势追上去，掐住血煞的脖子。身体在空中旋转半圈，罗凛狠狠地将血煞掷在地上。

血煞身体如陨石般狠狠的撞在地上，卷起三人高的烟尘。烟尘挡住了壬佑的视线，也模糊了罗凛的身影。

“等等！”壬佑向烟尘中弹出三只侦查虫，但为时已晚，血煞早已不见身形。

跑了，便宜他了。壬佑挥出一道风吹散烟尘:“没事吧？”

烟尘散去，罗凛保持投掷的动作喘着粗气，眼神中流转着一抹嗜血的气息。

“老罗？”壬佑的手搭在罗凛肩膀上。

“呼——我没事。”罗凛闭上眼睛慢慢站直身体，再睁眼时，眼神一片清明。

“赔钱赔钱。”确定罗凛没事后，壬佑又不正经起来。

“嗯？”

“看在我英雄救英雄的份上你是不是应该给点报酬，看在我这么大情绪波动的份上你是不是该给我点精神损失费。”猎物跑了，任务失败，壬佑心中极其郁闷。

“好好好，赔你个火灵珠好不好？”

壬佑本也是信口胡说，他万万没想到罗凛会开出如此巨额的报酬。看罗凛的神色不似玩笑，他有些期待地问：“真的？”

“真的，你去找莫凌子要，就说是我要给的。”罗凛忍不住上扬嘴角。

这还听不出玩笑话就是壬佑傻了。

“我信你个鬼，边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