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第715章 夜镇

云夜下小船独行。舒缓的水流声中，舟里人或是沉思或是假寐，唯有杨琦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歪蚌壳，那是替代他处水舀子的东西。

“快到了。”忽地，前面的小丹探进头来小声地说了一声。

三人点头示意。他驶着小船悄无声息地贴近岸边，压住天际的山谷在夜幕下宛若蛰伏的野兽，仿佛下一秒便会露出爪牙。

“那便是青谷么？”杨明小声问到。

小丹点点头，示意几人跟他来。

由于此次出行时间赶又着意低调，他们便让城正在阁里等他们的消息，只由小丹给三人领路。

他年轻，脚步倒也快，不足两炷香的时间也就到了地方。

“啊，看到了，是鹿大人！”青谷狭石多，小片尖锐的石林里，小丹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他快走几步赶上去，石下立着的是一个高大结实的男子，一张国字的方脸分外威严。

“咦？”杨琦忍不住轻疑了一声。

他听城丞大人全名鹿遥遥，还以为会是个更儒雅随和些的男子。

而他的身前，杨明比他更为伤心，因为他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漂亮干练的超级大美人！

鹿瑶瑶是吧，咱也不懂咱也不敢问，大师行列里都是像你这样的闷骚吗？

杨陆多少沾点无语，他走上前去亮明自己的身份，后者点点头让出个位置，顺势叫他们看向前方。

正如他所传出的消息，那儿果然沉睡着一个不小的城镇，在石林包裹下的青谷中格外诡异。

“我们退远一些。”鹿遥遥示意几人后退。

他警惕地望着城镇，直到青谷边缘才小松了一口气。

“杨家来的几位先生，事态紧急，请恕我礼数不周之罪。”

他干净利落，多也不废话，直接讲起了自己的见闻，原是白天已然混进过城镇一次。

“石林偏远路险，后又瘴气横生，本地不喜来此，行商之人也甚少经过。”

所以当鹿遥遥发现这儿竟然有个城镇之时，没少被吓一跳。

他远远观察，发现这城镇宛若死镇，午头也没甚声音，就更别说行人与热烟了。

念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鹿遥遥孤身进去，不想踏入城镇的瞬间耳边叫卖声四起，再见时依然立于繁华的大街之上，四周皆是熙攘的行人与热情的商贩。

“我心中惊疑，又不敢叫他人看出异样，便随着人流奔走。”

“可瞧出什么异样？”杨明问到。

鹿遥遥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如何开口，继而又摇了摇头。

“无甚异样。”他解释说那镇子里人流密集且热闹，有设下擂台者，有以文会友者，正所谓文武双全，高谈阔论，甚至乞丐都没见几个。

而且他有尝试去向人探听，内里人也十分热情。

除却不告知他此地的名字，他连此镇晚上不设宵禁，今晚会有庆典都打探了出来。

“也就是说……”一瞬间脑海里闪出几个想法，杨陆看向杨明。

后者摇摇头以示他没看出这算不算鬼境，那应该便不是了。

不是独立的鬼境，那是什么呢？总不会是世外桃源吧，没这么大的好事吧。

“言说还是单薄，几位不如随我一起前去吧。”都说眼见为实，面上还看不出来，鹿遥遥也是个激进干脆之人，直接提议道。

他到底进去过一次，也算熟门熟路，此刻有些迫不及待。

也是，他的辖地受土匪祸害如此长时间，现下抓到线索，急迫也是应该的。

“而且我探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他目光炯炯：“今夜是城主寻礼的时刻，若是能找人引荐，说不定我们能直接见到城主其人，继而追溯到他的身份。”

嗯，城主，找人引荐，混进独境。

要按说鹿遥遥这提议没啥毛病，三人也不是什么怕事之人。

但这话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说出，鹿遥遥敏锐地发现三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一下。

尤其是杨琦，他拳头一下子就攥紧了，牙也咬了起来，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应激模样。

“不用如此麻烦。”杨陆的脸一下子冷了起来。

“我跟你确认三件事。”他如此道。

“请讲。”鹿遥遥知无不言。

“第一，这是个诡异的城镇，在外沉寂，内里热闹，算是个独立的境域，对吧。”

“是。”自然是这样的。

“第二，城镇里走着的并不是‘人’，对吧？”

“这……”鹿遥遥迟疑了一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陆这话不算错，种种迹象表明，那的确不是世俗意义上的“人”。

“第三，你的人不在里面，对吧？”

“正是。”鹿遥遥点了点头。他这趟是以侦查为主，本就没带几个人出来，这会儿除了他都四散在周围，没他的命令不可能在城镇里。

“那事情就简单了。”杨陆冷着脸靠在石头上。

“什么意思？”鹿遥遥不解其意。

“轰。”杨陆淡淡道。他的想法很简单，管他是人是鬼，轰，全轰，几波法力轰碎了拆开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就水落石出了。

“这、这会不会有些冒险？”终于，鹿遥遥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深深的诧异。

还没探查直接就轰？这也太莽夫了吧。

“不会。”但杨陆是认真的：“我听城正说过，城丞是个有大能之人。”

“既然你这么多年都没查到土匪的踪迹，那就代表寻常之法于他们无用。”

“那就不如简单直白一些，反而算得奇兵天降。”

他很是冷淡。

“城丞大人也不用担心，此处离青稞甚远，有些意外也不会波折过去。”

“而且也不必担心人手不足，如果两人轰不掉，我就叫人借人来轰。”

反正二三队肯定有人手在附近。

“阿明，阿琦，如此安排，你们没什么问题吧？”他回身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