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你知道你要敌对的是谁吗?”高山,悬崖,孤树,刘一坐在粗枝上,身旁是一个红衣的身影。
“我知道。”出声少了几丝慵懒,郝应台微微歪头,微凌的发丝下是俊俏的容颜。
“真的知道?”刘一不置可否。
“当然知道。”因为所以关于那个谁的信息都刻在他的脑海里,跟那个谁相处的过去仿佛就在昨日,他有手段躲过那个谁的追杀。
“好叭。”既然这样,刘一也没有阻拦他的打算,哦,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打算。
“喂,余枕流……”不过等他下一句再开口的时候,郝应台的身影已经随风远去,向来是先他一步要去三更了,那可是他为他寻得的好去处。
“真无情啊~~~”刘一简直要反思自己了,怎么遇见的男人一个两个都那么无情。
“真是的。”他站起身来,学着郝应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也该去寻找点新的乐子了,应该有的吧,一定有的吧~”
“……”风声。
“……”叫声。
“……”破裂声。
什么,余枕流,余哥哥?!李溪夏愕然地瞪大眼睛,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回到单方面碾压的屋子,阴影里钻出来的东西毫无疑问是郝应台。
不过以俩个人的战力差距来看,如若不是他占了在自家的便宜,刚才那一下就足以让他灰飞烟灭。
“你有听到我说话吗,程逝寒?程寨主!大寨主!”
若是来当个事后的明者,那么非常不幸的一点,也就是郝应台是在家里遇见程逝寒的。
他藏在三更的储备让他有了七次复生的能力,复生一次实力便会翻番一次。
可即便是这样,他的每一次复生睁眼看见的都是程逝寒的拳头,每一次死亡也都是被他的拳风所碾灭,直到最后一次复生才终于有了些许还手之力,挪了半天的双臂终于挡在身前,又被程逝寒的拳头连着脑壳彻底轰断碾碎。
碎的不能更碎,比他刚才炸开的脑袋还要碎。
“你……你……”即便没有直接面对他的拳头,也足以让李溪夏感到恐惧了。
在他的视角里,程逝寒就这样普普通通出了一拳,对着阴影,阴影里就钻出了郝应台来。
后者尖叫,恐惧,一句话没出两个字就被杀死,继而血肉拧和复生,再被杀死。
反复的死亡接连了他的遗言,并因此让它变得更为可怖,直到郝应台整个存在都被拳头轰杀,屋子更是整面碎了一个大洞。
“!”掉下的砖瓦吓得李溪夏后退一步,更叫郝应台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盘桓不去。
他说,他叫余枕流。
他叫余枕流。
这世上李溪夏认识的余枕流只有一个,相信程逝寒认识的余枕流也不会太多,亦或者也只有一个。
但他还是出拳了,毫不迟疑。
难道说,难道说!
“大伯,你,你……”止不住地,程逝寒进一步,李溪夏就退一步。
他瞪大眼睛,泪水从眼角滑下。
你难道没有听到吗?他是……余哥哥……
李溪夏很是惶恐。
在那个瞬间,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郝应台会帮他,又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从郝应台身上感觉到莫名的熟悉。
他的父亲有教过他些许阴阳术法,那些东西帮他在三更保护自己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但这一切能得以发生的基础,全是当年郝应台对他伸出了援手。他捡来他,藏起他,同时谢绝了友人邀他去逛楠空堂的提议。
他有太多太多害他的机会了,如果他想,不管是楠空堂,还是深处的三更,那些地方像是盘结了重重蛛网的妖怪洞,缠住了飞虫,飞虫就无力再脱身。
他分明还有着旧日的影子,你为什么还是这样果决的出手了,难道是因为他现在变成怪物了吗……
还是说,你也会这样……对我出手?……你会,杀了我?
“咔哒。”脚跟碰到什么东西,李溪夏跌坐在地上,身体不自觉后缩,大脑一片空白。
程逝寒停在他的身前,依旧面无表情。
“让开。”终于,他对他说了这次相遇的第一句话。
一瞬间仿佛回到上一次,那时的李溪夏为了杀程逝寒而去了帮派的地盘,被抓,被放,遇见了姜西雀,偷了他的宝贝。
那蝎子把弟子的院子闹了个底朝天,他也躲在一旁忍不住哈哈大笑发泄自己的恨意,最后在险些被发现时叫程逝寒提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你干什么,你个假大侠,放开我!”他的情绪比以前更不受控制:“你怎么还没有被杀手杀掉啊!你个虚伪的家伙!”
“放开我!”他几次踢向程逝寒,就是后者不为所动:“你这样算什么英雄好汉,放我下来决一死战!放我下来!”
“哦~~真热闹啊。”彼时白皎流还在木屋里化妆,新换的脸,很是英气,涂上红色的唇妆,微微一咬,自有妩媚。
那时李溪夏骂了他许久,还想打他。
程逝寒就这么拎着他,淡淡问道:“是你找的杀手?”
“就是我!你个混蛋!”李溪夏怕你这个,直接承认:“怎么样,你要杀了我啊?要杀要剐,随你便!”
“我并不想杀你。”但程逝寒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犯错误的小孩子不需要他杀,但是需要受到一定的惩罚。
他把他夹在腋下,狠狠揍了他的屁股,仿佛他就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李溪夏脑袋一懵,更猛烈地挣扎起来,却挣扎不开,大喊大叫大骂,手上更是去锤程逝寒,叫白皎流看足了热闹。
这段经历太过丢人,程逝寒不说,白皎流不说,李溪夏当然也不会说。他狼狈地逃下了山,心里恨意过胜,恨不得杀了程逝寒。只是接下来发生的种种太过紧密,叫他没有机会实施,再见又是物是人非。
“不、不要……”当时闹成这样你都不想杀我,你现在却要杀我?
李溪夏不能接受。
他颤抖着手,心里满是恐惧。
但程逝寒只是弯下了腰,扯断了刚才扳倒李溪夏的东西,那是一个铁锁扣,正常藏在木箱的后面,刚才轰飞郝应台时被撞飞了才露出来。
李溪夏一缩脚,程逝寒掰着缝隙提起地板,他这才发现那是一处暗格,里面藏着一小段黑暗的通道。
程逝寒走了下去。
李溪夏不敢跟着。
他想逃跑。
但腿是软的。
站不起来。
那就用爬。
踉跄几步,他终于来到桌子边,撑着桌子把自己支了起来。
但脚步声再次响起,程逝寒又要上来了。
他惊慌地回过头,却发现后者这次抱着什么东西……不,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一个瘦弱轻盈,几乎不像是人的人。
风吹起了那人发枯的白发,吹起了那人宽大褪色的红衣,露出的面让李溪夏彻底震惊。
“余枕流?”他失声尖叫。
是的,不管是谁,只要是过去曾见过他的,都会发现——这人根本就是当年虎皮寨风余枕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