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浪世界的构成简单的令人发指,上为天下为海,中央飘着一艘巨大的海盗船。那几十层高的海盗船通体黑红色,桅杆直通天际。整个世界都能看见那桅杆上面高高扬起的旗帜。
甲板上身着蓝白衬衫与白色西装的两人在格外显眼。金渡立于甲板上端详着船头半人高的水晶球。杨离恭恭敬敬地站在金渡身后不远处等待着来自他的命令。
球体内隐约有什么东西,灰蒙蒙的看不清楚。若是凑近仔细端详,可以看见水晶球最下方是流动的水,水上漂浮着一艘微观的大船,顶上是厚重的云层,俨然就是缩小版实时的浊浪世界。
今天也没有太阳。
脚步声传来,先遣队九人一字排开规规矩矩地站在金渡背后。金渡没有回头,只抬起右手平伸,仿佛在等人将东西递到他的手中。杨离眼皮不抬脚步未动,显然知道金渡等的并不是他。仿佛得到了指令,九人化为碎片融成一团水球飘到金渡手中。
金渡将水球挪至面前仔细打量。青色,罕见的颜色。从杨离的视角看去,金渡手上的只是一团普通的透明水球。他甚至能透过水球看到有些扭曲的水晶球。金渡却看得极其认真。杨离知道,金渡所看到的东西远比自己看到的多得多。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这偌大的甲板上连海风呼啸的声音都没有,显得异常诡异,又或者说这整个浊浪世界都光怪陆离。
一片死寂中,金渡仍在思考。
“你还记得我们居住在栖暮平原的日子吗?”响小心翼翼地将幽云花中的水分蒸干。随着水分的离去,幽蓝色逐渐变成一种浅淡的蓝色,让人想起一碧如洗的天空。
夜自知一时半会回不到辰希国,遂请擅长摆弄火焰的响将幽云花变成更易保存的干花姿态。
“记得啊。”夜不明所以的答道,“当时我们数万人类住在栖暮平原,如今只剩下两千多了。”提到栖暮平原,话题就离不开邪。最早也有因为种种意外死去的人类,但那终究是少数。
邪的出现给人类带来了灭顶之灾。
“我记得当时我们晚上住在山洞里,白天出门劳作?”响用不确定的语气询问夜。
“是啊。”夜肯定了她的话。
“那我们白天在干什么?”
“劳作啊,你不是刚说了。”
“劳作什么?”
这下换了夜哑口无言。
“你也不记得?”响苦笑了一下。这个时间锦还在十七层警戒,看来要等一阵子才能询问她了。
夜依稀记得在栖暮平原时,自己与响住的极近。响从那时起就异于常人,敢闯敢拼。尤其是邪群入侵时,响竟然选择了迎战。如果不是星路过,后果不堪设想。辰希国初见雏形时,响又做了个惊人的决定,她跟着星离开了。夜当时就决定,再看见响一定要拜他为大哥。想他人之不敢想,为他人之不敢为。这就是夜眼中的响。
“你怎么会是个女的?”夜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嘟囔出声。
响仍在出神地想着事情,没有听见夜的小声嘀咕。若让她知道此时夜在想什么,只怕夜的右腿也保不住了。
最初人类没有性别。记得那是北斗据点建成后不久,人类突然分化出了男女。若说男女有什么太大差别,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差别。不过分化为女性的人类性格多为温柔和顺者,颜更是好脾气中的好脾气。
那是去年神木祭,柜台后的颜一抬头,夜只感觉心脏骤停。金风玉露一相逢。也许是当时夜的样子过傻,颜抿嘴一笑,声音轻柔地问他有什么需求。夜没有听清颜在说什么,只觉得这声音宛如天籁。心跳漏掉几拍后陡然加速,夜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腔跳出来了。见夜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颜羞红了脸略略撇过脸颊。
家对人类来说是一个舒心安稳的地方。无论在外漂泊多久,只要回到家,就可以安然熟睡。夜曾经的家是一个简陋的灰色山洞,现在的家是一方木屋。无论哪个家,夜都心满意足。那天回到家后,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家中缺点什么。左看右看,前思后想,夜终于明白了。他只希望自己回到家就能看见这个明眸皓齿的姑娘。
时间线拉回北斗据点建成的那天。在北斗看见一别数年的响时,夜感觉自己的世界被颠覆了。其他人都在好奇苍是什么生物的时候,夜满脑子都是响怎么会是个女的。
别说当时,就是现在,夜也没想通这个满口本大爷,能把自己头盖骨拧下来的大兄弟为什么会是个女的。
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不管响是什么样子,在夜的心中,响永远是他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