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第597章 夜面

“今晚有火折的舞耍，我在茶楼定了位置，你们记得回来！”单论声量并不小的嘱咐，雨泊昼今天也在为他的师弟们操心。

只可惜听者刚听了一个头就“嗯嗯啊啊”跑了好远，还没说完就一前一后消失到人堆里去了。

“甚少看见思玦这样欢脱。”旁边的风降瑜旁观评价，但眼中隐隐流露的揶揄怎么看也不是在表达真实的想法。

“夜锦会了，难得高兴，随他们去吧。”雨泊昼无奈地摇摇头，倒也没漏看思玦基本是被小录半拖走的。不过这半个城里如此热闹，有吃有喝有玩有闹，他平日里管着弦竹居这样多的事，倒不差这一天的放纵，也就全由得他们去。

“风兄尝尝这新上的嫩竹汤。”晚霞渐消，华灯初上，走在人声鼎沸的街口，风降瑜先替风降瑜先要了一碗热汤。

那汤说是新调出来的口味，不大的竹碗里青汤浮白，入口即化，回味十足，还带着些许甜味。

昨天下午小篱回来时念叨了好久，不光薅秃了准备的竹子，还自我安慰说还是云片汤好喝，不想也是真的被这个味道所惊艳了。

风降瑜一品果然喜欢，直说就该跟着雨兄出来，还说改日定要把钱袋子都拴在他的身上，这样自己可就真的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风兄又在戏弄我了。”同样的话听过几次，雨泊昼也不做他想，正巧旁边有人挂着一束“夜面”路过，也就唤他停下一观。

“哦？今年的夜面新样式不少嘛！”风降瑜果然兴致勃勃。他喝下最后一口嫩竹汤，看也不看随意一撇，那竹碗就跟长了眼似的划过摊位落到了收碗的大桶里，引得摆摊的大嫂啧啧称奇。

“怎么样，小爷，要几个，多要几个？”看架势看打扮就知道这面前两位是不差钱的主，卖夜面者也就顺势说到。

打眼看去，那是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肩上扛了一个自裹的长竹柱，上面长长短短挂着数个颜色各异的长角面具。不仅如此，他的脸上也挂着一个经了些风霜的夜面，八成是用了几年的东西。

“去岁怕不是也在你这儿买的。”风降瑜的记忆向来不差，一见那汉子的夜面就先笑了起来。

正好周围又来了几个孩子被琳琅满目的夜面吸引，围着汉子叽叽喳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正给了两人仔细挑选面具的功夫。

“看中了哪个？”旁边人来人往，雨泊昼还打算给风降瑜腾个地方，不想后者顺势来到他的身边，顺手护了一下他的腰。

“当心啦，小不点，乱跑是要烫人的。”他不忘提醒了一下刚刚端着半碗汤跑过的小孩子。

“真是对不起，他今天实在是玩疯了……诶你这孩子，哪儿去！！”后面跟着跑的孩子娘赶紧道歉。可惜还没等她停下脚，那孩子又一个转身消失在了摊子的后面，急的她是气都没喘匀又一路借光追了过去，看样子今晚是过不肃静了。

“噗嗤。”雨泊昼轻笑了一声。毕竟他有修为在身，那孩子就算真的撒了汤也不会烫了他，最多也就弄湿他的衣角，回去换件衣服也就是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孩子的淘气程度还真有点当年小录的样子——不过还差得远。

早两年小录才是真的混世魔王，没少糟蹋了东西，气坏了师兄。

也亏得雨泊昼脾气好，每次都是淡淡叫他恢复原样，弄脏了衣服就自己洗，弄坏了灶台就自己修，修的不好就从他平日的开销里扣，该给谁道歉就给谁道歉去。

也不知怎的，小录就渐渐收敛了不少，转而是嘴上的功夫越来越厉害，每天从东到西的没个边沿，跟他也要扯上许多歪理。

“那个黑的，蓝的，绿的，还有这个没上色的，嗯？那个紫色的也不错，一起拿了吧。”一个错神的功夫，风降瑜已经完成了他的大采购，手上挂了整十个夜面，还真是连着弦竹居提到的没提到的长幼全都买好了。

“这个是给你的。”他拿了个浅蓝色的要给雨泊昼戴上。

雨泊昼接过夜面，发现那东西果然比去年精细了不少，还勾了竹丝完善细节，也就戴在了脸上。

“帮我一把，我要这个深蓝的。”风降瑜也是急着新鲜，提着面具要雨泊昼帮忙。

雨泊昼一边戴一边笑着说这夜面的角可真是够长的，岂料风降瑜还得意起来了，说是他专程挑的，比去年那个威武多了，是不是很配他。

“是是是。”雨泊昼给他正了正夜面，感慨说这的确很像是传说中的那个“夜角面”。

而说到夜角面，就不得不提到夜锦会的由来，也就是“将海神”一言开天的故事。

“却说那很久之前，金城上下是漆黑一片，无日无月……”每年夜锦会的第二天，也就是现在，城中新搭的戏台上都会颂唱相关的故事，到这儿也能远远听见了。

“听声音您是位客人，可真是老汉招待不周了。”故事要从一个病重的黎老汉摸黑迎进来一位陌生的客人说起。

那时的金城天地漆黑，人从生来便不知何为色彩，全凭摸索度日，日子久了倒也习惯，家中少放些物件免得摔跤，只是要找起东西时……

“……”总而言之，这次的来客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

“来来来，请坐，请坐。”黎老汉并不介意这些，依然开门迎他进屋坐坐，嘴里念念叨叨本以为是西头的小子跑来打水，那娃娃嘴笨，每次过来都不说话。

他晓得他日子过得苦，也就不跟他计较，哪想着今天是来了客人，还真是不好意思。

“喝点泉水吧，我家附近的这口井出水可甜了，他们都喜欢。”黎老汉很是得意。

他摸索着把板凳从桌子上拿下来，又取来大碗摆给客人，一时高兴还在井边趔趄一下险些磕了脑袋，还好不知怎的腿脚一立硬是站住了，保了自己一个毫发无损。

“哎呀，就刚才那一下，够我老汉吹上好久。”他很是高兴，一说话胸口的风箱声音都小了不少，还真错觉自己回到没生病的时候啦。

“来来来，正好我老汉也要吃饭啦。”黎老汉取来自己的碗，把里面的面条分出去一半，专程把卤子多的那碗递给客人：“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呀，就留下来过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