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雨泊昼其人,那可是大有来历的。
他不但是折扇门的弟子,还记名于其第一长老莫无形门下,人又晓读诗书,极善弹琴,正所谓修神君子,温润如玉。
“风兄却是要折煞我了。”闻言,雨泊昼自是要笑着推辞的。
他自言自己不过一个记名弟子,又不善修炼,这才自领了位置前来金城打理俗事。
“倒不是不敢闲话俗事纷扰,只是拜在机缘门下竟然天资愚钝,对诸多妙法不能神随领会也是憾事,偶尔也想叹一句造化弄人。”
他有时也不免遗憾。
“你们折扇门倒有趣的很。”不过落到风降瑜耳中便极为新奇了。
他道人过俗世,高低贵贱,难免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即便不谈杨家之类的家族,大帮大派尚且不离杂役,倒是折扇全无此间忌惮,亲弟子亦善各业。
“忌惮岂非夸张?”初闻此言,雨泊昼还真是给他吓了一跳。
他道门里本就讲究一个“为”字,凡事要亲身体验、细细品味了才好,否则修为再高,心却只装得下方寸自己,不也是另一种层次的无知可笑吗?
“倒不如那山石草木,起码不至于生出什么祸害来。”他如此说道。
“祸害么……”既是平日里便有人强调祸害,那定然是真的发生过大事,也不知是怎样惨痛的教训才能最后温和作一句“自食其力,不忘本心”。
与雨泊昼论过几次,风降瑜越思越觉得有趣。
他喜其生性纯粹善良,为人聪慧,闭门不出亦知城中物价变动,一言能中十之**,难免来到城中便来叨扰于他。
而雨泊昼事务缠身出门甚少,平日里除却弹琴和照顾师弟便也盼着风降瑜来说些历险的趣事,细听闲话神往一番天地玄妙。
“你说在迷失林子之时,倒是那小鹿将你指引出去的?”
这不,才进了茶楼,风降瑜就说起这两个月的经历。
他说自己沉迷山川风景,一时不查误入雾林,无头苍蝇似的在林中撞了三日,是饿得头也昏了眼也花了,还以为自己这次真要如风一般尘归尘、土归土了。
“那怎么行,风哥哥还要给我买糖吃呢。”谁知雨泊昼还没说话,小录先不情愿起来。你别看他入席后就板着小脸,眼睛光在下面的糖水摊子上挂着,一听风降瑜险些出事,他还挺关心的呢!
“是是是,我还欠了小录的糖人呢。”风降瑜被他逗笑,接着说就在他精疲力竭心生绝望之时,忽地闻见了一阵奇香。
他睁眼一看,那香来自于面前十数个个红通通的果子,圆滚滚的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
他知周围皆是无果之木,踌躇片刻,心里一横说便是死也要当那饱死鬼,就算真的是幻觉亦或者是毒果也认了,遂大口大口嚼着果子吞进肚里。
“不怕雨兄笑话,那十数个果子吞进腹中,我竟一点滋味都不记得,想来也是好笑。”
他笑的满不在意,风泊昼却是了解他的性子,知道此行的确凶险,也就催着他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么……”然后想来便如同梦一般了。
风降瑜吃了果子逐渐恢复了气力,又站起来摸索四周,不想面前正站着一头雄鹿,通体散发着隐隐的白光,在幽林近乎神祇。
“也不知它在这儿站了多久,见我注意到它,它便也转头踏进了林子。”
“我隐隐觉得是它救我,总想着追上去道谢一声,谁知它步履轻盈,怎么追都隔着几尺距离。”
“再等我一个晃神瞧不见它的身影,人也站到了入林的地方,再思几日恍然如梦,掐指一算雨兄的酒也到了开坛的日子,便也赶紧回来凑热闹了。”
“这可真是奇妙。”
瞧着风降瑜人没事,还有心思开玩笑,雨泊昼也就放下心来,笑着揶揄他命大。
他甚少出城,自是知道论起山林深谷,风降瑜才是其中行家,但出于关心难免多话几句要他外出当心,安全为上。
“那就谢过雨兄好意了。”风降瑜也是谢过。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不想楼梯忽地传来个颇有内劲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那个家伙,也就笑而不语,先一杯好茶趁热品尝,省的待会儿没得喝。
“好啊,你们两个倒是凑在一起喝茶不叫我。”
果不其然,才刚看见楼上的三人,来人就大声嚷嚷了起来。
你就见他一身红衣,身形魁梧,浓眉大眼,脸上还横着一道刀疤,气质却是极正,所到之处都是大胆的起哄,不是城中的维护治安的巡人石点金还能是谁?
“石巡人,不坐下喝一杯啊?”
“平日里那么严肃,到今天真的不放松一下啊?”
“你少搞些事情我就放松了。”
仗着节会热闹,邀请他喝一杯的人格外多,其中不乏几个平日里沾些偷奸耍滑的生意人。
石点金大笑着应了他们几句,笔直地冲着风雨的桌子而来,毫不客气的翻杯入席,上来便咕咚咚喝了一大口。
“牛饮,牛饮。”风降瑜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场景,连连摇头,大叹这可是新上的好茶。
“是茶不就是给人喝的么,我这样大口下去,岂不是更不辜负这新上的好茶?”
石点金自有他的道理。
说到底,原本风降瑜还是他石点金的友人,因孤身一人总是被他“骗”来做事。
谁知一来二去认识了雨泊昼,跑到他家里出入如亲兄弟,怎么能不让他“心生妒意”呢?
“去你的,有话说话。”雨泊昼脾气温和应付不来石点金的厚脸皮,风降瑜可不会跟他客气。
他笑骂石点金要他好好说话,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准没什么好事。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石点金伸手就去卡风降瑜的肩膀。
他告诉雨泊昼现在巡人着实缺人手,风小兄弟我就先借走了,晚上再好好还你,肯定不会少个胳膊腿的。
“呸呸呸,你那是什么话。”风降瑜可不乐意。
“好话,自然是好话。”石点金才不管那个,拖着他直接从窗户蹦了下去。
眼瞧石点金半拐半挟着风降瑜走了,还是从窗户,雨泊昼也不意外。
他又叫了一壶新茶,打包上一份点心,把小录交给了姗姗来迟的师弟思玦,吩咐他们仔细路上别丢了东西,继续享受自己难得的闲暇。
“嗯?”只不过一壶茶还没品够,风降瑜就从窗户又翻了回来。
他直勾勾盯着他,神情复杂颇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了?”雨泊昼嗯了一声。
“我刚刚看见有人被拐走了。”风降瑜表情更复杂了。
“嗯?需要帮忙吗?”你不去追怎的还回来我这了?雨泊昼有些不解。
“好像是你师父。”风降瑜接着说到。
哦我师父啊……雨泊昼突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失声喊到。
“啊????”